《水明廊》精致的生活也易碎

摘要：祁彪佳的寓山园，方圆十几亩，约等于一个足球场的面积。

大家好！欢迎继续收听古文素养课第68课。我是主讲人常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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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文题目叫“水明廊”，选自祁彪佳的《寓山注》。祁彪佳是晚明士大夫，出生于浙江绍兴，为人高尚，做官能干，名声很好。但在晚明那个混乱的大环境下，他几次都觉得不如意，就辞官回家了。他在家时造了一座园林，叫做“寓山园”，景色清幽。《寓山注》是他写自己家这座园林的文章，在园中选出四十九个景点，逐个进行描绘。这一小节谈到的“水明廊”就是其中之一，很能体现寓山园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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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给大家念一遍原文：

园以藏山，所贵者反在于水。自泛舟及园，以为水之事尽。迨循廊而西，曲沼澄泓，绕出青林之下。主与客似从琉璃国而来，须眉若浣，衣袖皆湿。因忆杜老“残夜水明”句，以“廊”代“楼”，未识少陵首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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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先概括主题——园以藏山，所贵者反在于水。

这句话的意思是，寓山园是用来收藏山色的，然而它可贵的地方，反倒在于园里的水。

“寓山园”的“寓”，就是储藏的意思，要把山储藏在园林之中。怎么储藏？这就要靠水了。祁彪佳在《寓山注》的另一节中解释说：“寓之为山，善能藏高于卑，取远若近，而园足以贮之，池又足以涵之。”把高处、远处的山，藏在平地上，藏在近处的园子里，主要方法就是多造池塘，让山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所以水，正是寓山园的主题。

下一句就介绍了泛舟游园的妙处。自泛舟及园，以为水之事尽。迨循廊而西，曲沼澄泓，绕出青林之下。

这句话的意思是，自从坐船抵达寓山园，就以为水的作用结束了。等到沿着走廊往西，却看到一片弯曲的池塘，既开阔又幽深，流过去被浓绿的树林挡住，又从那头伸出来。

“及”，到达的意思。

“事”，这里是作用的意思。

“迨”，是等到的意思。

“循”，沿着。

“曲沼”，弯曲的池塘。

“泓”，开阔幽深的意思。

再下一句是。主与客似从琉璃国而来，须眉若浣，衣袖皆湿。

这句话的意思是，主人和客人如同由琉璃王国来的，胡子和眉毛都像被洗过，袖子也像湿了一样。

“琉璃”，近似今天的玻璃。

“浣”，是洗涤的意思。

最后一句是。因忆杜老“残夜水明”句，以“廊”代“楼”，未识少陵首肯否。

这句话的意思是，于是我想起杜甫的诗句“残夜水明楼”，用“廊”字代替了“楼”字，不知杜甫会认可吗？

“因”，于是。

“杜老”，这里指唐代大诗人杜甫。

“残夜水明”，杜甫的五律《月》中，有“残夜水明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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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把这段文章从头到尾串讲一遍。

寓山园是用来收藏山色的，然而它可贵的地方，反倒在于园里的水。自从坐船抵达寓山园，就以为水的作用结束了。等到沿着走廊往西，却看到一片弯曲的池塘，既开阔又幽深，流过去被浓绿的树林挡住，又从那头伸出来。主人和客人如同由琉璃王国来的，胡子和眉毛都像被洗过，袖子也像湿了一样。于是我想起杜甫的诗句“残夜水明楼”，用“廊”字代替了“楼”字，不知杜甫会认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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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来说说祁彪佳的园林艺术和美学趣味。

祁彪佳的父亲，是著名藏书家祁承㸁（hàn），后者喜欢听戏、写诗等等。祁彪佳从小被称为神童，又出身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受到良好教育，写过戏曲，品位高雅。他不仅是一位能干的官员，而且也是精妙的生活艺术家。祁彪佳营建寓山园，从崇祯八年到十年，悉心筹划，精益求精。他在《寓山注》的序里说，自己追求“如名手作画，不使一笔不灵。如名流作文，不使一笔不韵”，规划营建力求完美，态度极为认真。

明代是江南园林的辉煌时期，积累了丰富的成果和经验。造园子讲究“借景”，所谓“园虽别内外，得景则无拘远近”。园子的面积是有限的，就要想办法让园外景色也融入进来，构成园林的一部分。祁彪佳的寓山园，方圆十几亩，约等于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只是一座小园林。然而他通过水面倒影，使园外的山成为园中一景，景观一下子开阔许多，深得江南园林构思的精髓。

《水明廊》扣住整个园林的水来写。作者讲的是一个残夜的感受，客人刚从外面赶到，主人去门口接他进来。这个时候到，可见是彼此都非常熟悉的朋友。连夜赶路，风尘仆仆，而一进门，水光潋滟，映到走廊里来，人就好像被洗了一遍，无疑有消困解乏的作用。那种清爽之感，作者没有直接写出，读者却不难体会，更能反衬出池水的特色。

江南园林

水光明亮，自然是因为月光清朗。这时夜晚已经快结束，月亮开始落下，然而仍旧很亮，可见是个晴天，能见度高。其实到了白昼，光线太强，水光反而不会像夜里那么耀眼。祁彪佳写的，确实是夜晚特有的感受。从情景选择，可以看出他的匠心所在。而这种匠心，来自对景物的细心体会。

这一小节对“水明廊”的描写，晶莹纯澈，很能看出祁彪佳的审美趣味。有时候，趣味和人格，是遥相呼应的。这种晶莹纯澈的趣味，恰好和祁彪佳本人的高洁人格两相辉映。清兵南下以后，祁彪佳以明王朝的遗民自居，不愿跟清廷合作。但他在当时名气太大，清军指名礼聘他，而且必须要见他一面。祁彪佳的叔叔、堂弟都劝他：“一见则舒亲族之祸，而不受官，仍可以保臣节。”就是说，如果满足对方要求，去见上一面，就能缓解整个家族的压力。只要不接受他们授予的官职，还是可以保住遗民的气节。应该说，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料祁彪佳连见一面都坚决不肯，他的坚定程度就算在遗民中，也相当罕见。为了不连累整个家族，祁彪佳最终投水自尽，在自己曾赞美不已的寓山园池塘中告别了人世。

总而言之，寓山园的池水，是祁彪佳运用江南园林借景艺术的主要手段。在文章中，他选择典型场景，来突出园中水光的晶莹清澈。这种审美趣味，和他高洁忠贞的品性相呼应。在明清之交，他为了保持遗民气节，在寓山园中投水自尽。不管从人格来说，还是从趣味来说，他都可以称得上“求仁得仁”了。

这一讲就到这里，我们下一课再见！

总结：

这节课的课文《水明廊》，选自晚明士大夫祁彪佳的《寓山注》。这篇短文是对他们家私家园林“寓山园”的描写，我们也因此介绍了祁彪佳的家世背景和明代营造私家园林的风气。接着，我们分析了课文的写作技巧。《水明廊》扣住整个园林的水来写，水营造出清爽之感，也借水光明亮写出了残夜的月光清朗。最后我们介绍了祁彪佳其人的审美趣味和他的品性与人格，他殉国的结局也体现了他高洁忠贞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