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两周年·悬案②|谁炸了​能抵御核弹袭击的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

2023年6月6日，位于乌克兰赫尔松地区由俄罗斯控制的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发生爆炸并坍塌。大坝爆炸引发的洪水致近100个城镇和村庄将被淹没，多达4万人“流离失所”。而在事发后，俄乌双方均指认对方发动了袭击。

迄今为止，如同此前的众多“罗生门事件”一样，谁炸了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仍是未解之谜。但毋庸置疑的是，无论“幕后真凶”是谁，这或是俄乌冲突中影响最为深远的事件之一。

内部引爆还是不断遭炮击？

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位于巨大的卡霍夫卡水库下游，具有重要的经济和战略意义，是乌克兰最重要和最大的基础设施项目之一。正常运行时，它是向克里米亚半岛输水的重要通道，还为装机容量达5.7GW的扎波罗热核电站提供电力和冷却水，是一道抵御“核灾难”的屏障。

对于能抵御核弹袭击的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为何发生坍塌，多位工程及军事专家认为，用导弹从外部轰炸，或是水坝年久失修自行倒塌都比较难解释水坝被毁的情形。大坝发生垮塌最大可能原因是“蓄意的内部爆炸”，并称这种解释“最有可能，也最合乎逻辑”。

乌克兰国有水力发电公司的负责人伊霍尔·西罗塔称，位于赫尔松的卡霍夫卡大坝能抵御核弹的袭击。“导弹袭击无法造成这样的破坏，发电站是以能够抵御核弹攻击的标准建造的。”他说，“很明显，大坝内部发生了爆炸，断成了两半。”

有西方媒体在报道中称，由于大坝建于苏联时期，俄方显然掌握了“工程图纸的每一页，知道大坝的精确位置和构造”。

然而，前五角大楼官员斯蒂芬·布赖恩认为，“引爆数吨炸药”不太可能是形成此次破坏的原因。“大型炸弹不太可能造成在视频上看到的那种破坏，”布赖恩提出了一条线索——长期炮击造成大坝结构受损。“应该指出的是，在5月和6月，乌克兰人向大坝发射了导弹和炮弹。据称这些攻击造成了大坝的一些裂缝。”

卫星图像显示，溃堤数日前大坝出现部分破裂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自然地理学教授马克·穆里根也认为，大坝长期遭受炮击致结构受损，再加上水库中的水位非常高，可能引发了大坝灾难性的结构崩溃。

早在2022年10月，就有俄媒报道称，乌军一直定期炮击新卡霍夫卡市及其附近的卡霍夫卡水电站，“平均每天向大坝发射多达20枚导弹”。为了减少大坝可能被毁时的损失，俄罗斯当时已开始将水逐渐从水库中排出，“水位已下降了10厘米”。

俄媒称，在安东诺夫斯基大桥被摧毁后，穿过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的公路，成为了第聂伯河整个南部地区唯一仅剩的一条可通车公路，“这正是乌克兰的兴趣所在”。

阻止乌军过河还是破坏俄军防御？

爆炸发生后，俄罗斯和乌克兰双方相互指责对方发动了袭击。双方各执一词，令这一事件也成为了一桩悬案。

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事发当天称，水电站大坝被炸系乌方蓄意破坏，意在转移视线，因为乌军近日发起的大规模反攻进展不顺。而乌克兰外长库列巴则指责俄罗斯破坏了大坝，并呼吁联合国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这一局势。

2023年6月7日，赫尔松地区，卡霍夫卡大坝爆炸后，街道被洪水淹没 图据视觉中国

一些分析指出，大坝坍塌之际，正值乌军准备发动反攻，这使得酝酿已久的反攻变得混乱。因此，“这对俄罗斯有直接的好处，阻止了乌军通过第聂伯河发起攻击”。

国际战略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本·巴里也指出，“考虑到俄罗斯处于战略防御状态，乌克兰处于战略进攻状态，短期内这对俄罗斯绝对是一个优势。”前德国国防部官员兰格称，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被毁可能会让俄军有更多时间准备防御，同时也让乌克兰失去一些反攻的选择。

也有分析人士认为，俄军将承受更大冲击，“因为跨河作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同时也破坏了俄军已建立的初始防线。”一些俄罗斯军事“电报”频道也指出，俄罗斯位于第聂伯河左岸的防御阵地受到了影响。俄媒指出，俄军在第聂伯河沿岸新卡霍夫卡的所有防御设施都将被冲走，布设的雷区也被淹没。此外，克里米亚半岛的供水85%来自卡霍夫卡水库，水库被炸无疑影响了克里米亚的农业灌溉用水。

据报道，在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被炸毁后，乌军多次突破了赫尔松南部第聂伯河防线，试图威胁俄军在该地区建立的防线，对克里米亚的陆地通道形成威胁。尤其是在东部和南部战线反攻陷入僵局后，乌军不断派遣小分队试图渡过第聂伯河建立立足点，但最终都被俄军摧毁。

2023年11月14日，乌克兰方面宣布，已经“排除万难”在第聂伯河东岸取得了立足点，越过第聂伯河的乌军小股部队已经顶住了俄军的初步反攻，在克林基方向建立了滩头阵地。俄罗斯在11月15日承认，乌军已越过第聂伯河进入赫尔松被俄军占领地区，并分成若干军事小组行动，俄方也已投入了额外的部队，乌军已经被困在了克林基定居点，被倾泻“地狱之火”。

2023年12月，有报道称，乌军横渡第聂伯河的任务行动“损失极其惨烈”，甚至被称为“自杀任务”。参与渡河行动的乌军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都表示，这样的进攻“既残酷又徒劳”，并未对战局有所影响。

恐将影响全球粮食安全形势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卡霍夫卡大坝的坍塌无疑影响深远。尤其是在战场之外，大坝坍塌引发的洪水及随之而来的干旱对乌克兰，乃至全球都是一场巨大的生态和人道主义灾难。

根据乌克兰政府和联合国在2023年10月发布的一份报告，卡霍夫卡大坝的坍塌给乌克兰造成了近140亿美元的损失，直接影响10万居民。恢复和重建初步估计需要50.4亿美元，这一数字预计将进一步增加。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23年11月发布的评估显示，卡霍夫卡大坝决口直接影响了620平方公里的土地，包括33万公顷的生态保护区和11294公顷的森林地区，估计损失超过64亿美元。由于水库的崩塌和化学物质、油类及其他有害物质的泄漏导致水质恶化，不同的生态系统受到了直接威胁。

干涸的水库导致大量生物死亡

联合国环境署2023年10月发布的评估报告称，从70年前大坝建成以来就存在的成熟、功能齐全的水生生态系统迅速转变为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的河流型生态系统。而这场事故的后果将在几十年内持续显现，且影响范围远远超出乌克兰边界。

除了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外，这场灾难还彻底扰乱了乌克兰南部的能源供应、饮用水、农业灌溉和河流运输，直接威胁着全球数百万人的粮食供应。

当地人在水车前排队取水

在大坝坍塌后，欧洲最大的湖泊之一、卡霍夫卡水库就此“凭空消失”，“只剩下一片长241公里的草地”。水库的干涸，令乌克兰大片地区失去了自来水源。迄今为止，成千上万的当地人仍缺乏干净的饮用水，只能依靠来来往往的水车。

此外，卡霍夫卡水库周围广阔的农业地带每年出产超36亿公斤的小麦、玉米、大豆和向日葵，以及乌克兰80%的蔬菜。而水库对灌溉这片被称为“欧洲粮仓”的农田至关重要，覆盖范围超5180平方公里。乌克兰当局表示，大坝崩溃后，赫尔松94%的灌溉系统、扎波罗热74%的灌溉系统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30%的灌溉系统都无法正常运行。

由于缺水，在未来3到5年内，大部分土地将无法耕种。从长远来看，缺水甚至可能影响该地区的土壤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壤或变得干旱而永久无法使用。

“我并不想太悲观，”当地农民哈利厄说道。“但我还没听说过任何解决灌溉问题的办法。除非我们重建大坝，否则这些农场将会干涸。”

2023年12月的报道称，乌克兰总耕地的6.5%至8.5%已被“抛弃”。根据美国农业部数据，乌克兰小麦产量较俄乌冲突爆发前的水平下降了30%左右，进一步影响了全球粮食安全形势。世界粮食计划署评估显示，2023年全球超过3.33亿人面临严重等级的粮食不安全，较新冠疫情前的水平相比，这一数字令人震惊地增加了近2亿。

红星新闻记者 徐缓 综合央视新闻

编辑 郭宇 责编 冯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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