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述《法治的细节》9、可怕的配阴婚

转述《法治的细节》9、可怕的配阴婚

您好，感谢您听到我，我是晓书童，本节目由喜马拉雅出品。我正在为您转述《法治的细节》，作者罗翔。
这期节目我们要聊是：可怕的配阴婚。

配阴婚也叫冥婚，意思是如果去世的人生前没有配偶，死后为其找一具异性尸体合葬。在某些地方，这种鄙陋可怕的风俗仍在蔓延。

《周礼》记载：“禁迁葬者与嫁殇者。”冥婚的风俗早在西周时代就已产生了，但在当时又是被禁止的，因为它被看作是一种“乱人伦”的行为。但此风气始终没有杜绝。据说曹操最喜爱的儿子曹冲十三岁就死了，当时司空掾邴原的女儿早亡，曹操就想将两人合葬，邴原没同意，说“合葬非礼也”，最后曹操也没有勉强。

在现代社会，这种本来应该被禁绝的陋习，在有些地方又开始出现。

人民法院网登载了这样一个案例：尉某与曹某打工时认识，一日两人聊天时，尉说自己的妻兄刘某某去世多年，想请女儿骨（配阴婚），曹某便说自己的老家有一女性坟墓常年没有人管，可以请走。

于是，两人找人将坟墓挖开盗走尸骨，第二天埋在了刘某某的坟墓里。这种“配阴婚”的行为显然构成盗窃尸体罪。

关于这个罪名，有几个问题值得研究。

第一是犯罪对象的问题，如果盗挖的不是尸体，而是尸骨或骨灰，这能解释为尸体吗？1997年《刑法》第三百零二条的规定是盗窃、侮辱尸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罪刑法定原则禁止类推，但却允许扩张解释。将骨灰解释为尸体，显然超越了“尸体”这个词语的极限，所以最高人民检察院曾经发布过一个司法解释，认为“骨灰”不属于“尸体”。

然而，无论是盗窃尸体、尸骨还是骨灰，其实性质上并没有本质区别。为了平息争论，也满足司法实践的需要，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做出了修改：“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这是第一个的问题。

第二是收购尸体的定性问题。如果买主只是单纯的购买尸体呢？由于盗窃的尸体是一种赃物，收购的行为就有可能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只要实施了行为并且产生了收益，都可以构成犯罪。

第三个问题比较诡异，家属出售亲人的尸体或者骨灰，这一般不构成盗窃尸体，但属于侮辱骨灰罪吗？

这就需要考虑所保护的法益，是社会利益还是个人利益呢？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是水葬母亲案。王某66岁的母亲过世，他生活拮据，无力负担火化费用，含泪将遗体装在麻袋，沉尸“水葬”。王某之后以涉嫌侮辱尸体罪被刑拘。罗翔认为不构成侮辱尸体罪。这个罪所侵犯的法益是遗属的尊严，因此王某不构成犯罪。

但是，后来有学生问了罗翔一个案件，让他发现自己之前的看法有问题。

张三出生时母亲就去世了，世上唯一的亲人是父亲，但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每次喝醉就殴打他。后来父亲在冬夜喝醉了，冻死在家门口。

张三后被孤儿院收养，备受欺侮。长大后也生活不顺。张三越想越生气，觉得一切都是他父亲所致。在一个夜晚，张三喝了点酒，把父亲的墓地掘开，对父亲进行鞭尸。

这个耸人听闻的案件当然是虚构的，但是当罗翔听到这个案件，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构成犯罪的啊。但是这侵犯了遗属的尊严吗？没有。张三是唯一的遗属，他的尊严并没有受到侵犯。

看来这个罪所侵犯的法益不仅是个人利益，而是社会利益。

经过仔细思考，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罪所保护的利益应该是人的象征物的尊严。

我们看到小猫小狗的尸体和人的尸体，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尸体是人的象征，侮辱尸体，代表着对这个尸体所象征的人的侮辱，会极大地冒犯社会一般人的情感，所以应该惩罚。

在水葬母亲案中，并没有侵犯人之象征物的尊严，水葬母亲恰恰是对母亲的尊重。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丧葬风俗，无论是天葬、树葬、水葬、火葬，这些风俗都是对逝者的尊重。但是，张三鞭尸案，就明显是对逝者的亵渎，应该以犯罪论处。

这就是为什么我国刑法盗窃、侮辱尸体、尸骨、骨灰罪放在《刑法》分则第六章“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是作为一种侵犯社会利益的犯罪，而非纯粹个人利益的犯罪。

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问题：近亲属能否自由地出售尸体？售卖死者的器官吗？能否把尸体看作遗产，由遗属自由处置呢？

《民法典》规定近亲属可以捐赠，但并没有允许出售。如果尸体可以任意由近亲属出售，那么作为人的象征物的尊严必然被亵渎，同时也会使得病人恐惧不安，生怕家属为了出售尸体而不尽力挽救他的生命。

可以肯定的是，法律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法律只是解决社会矛盾的最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