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痴魂 （2）

第四十八章    痴魂   （2）


一会儿阿朽端来了香喷喷的面，我美美地吃了继续躺下睡。刚要闭上眼睛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惊得我猛地睁开眼睛。再听，只觉那箫声不是悠扬的而是悲凉哀伤的，那曲调只感染的我眼泪滚下两鬓。我心想，这阿朽安得什么心啊，明明知道本仙心情不好还吹这么伤心的调调来刺激我。
　　我心里酸一阵痛一阵，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来。心想，在这么下去我非得命丧于此不可。
　　我想大喊，让那朽木住嘴，可心绞痛的竟是没了力气，连忙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想我是死定了！正要闭上眼等死的时候那箫声戛然而止，朽木也踱了进来。
　　我偏头看向他，心想，先让本仙缓口气然后再慢慢拷问，本仙救你，你不知恩图报，还吹如此伤感的曲调来折磨本仙！
　　他呆呆地站在床沿边，手中血红的箫发出幽冷的光芒。看到那箫我原本缓和了些的情绪又动荡起来，心痛得如同被针扎蜂蛰一般。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就砸在了枕头上。我双手在被窝里死死地抓胸口处，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半晌，他才收了箫，没心没肺问道：“你怎么了？”
　　“要死了，怎么了。”我气愤的掀开被子坐起来，瞪着他，“你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不知道本仙心脏不好听不得这悲音怨调吗？你是成心害本仙的是不是？”
　　“不是！”这朽木竟答得干脆，面色一本正经，眼神诚恳无比。
　　“那你吹这调调又居心何在？这箫是从哪儿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我质问。
　　“今日在一处悬崖边上它自己飞向我，我便拿上了。”
　　他说得面不改色，却将我听得愣了，冷笑道：“真是好笑，你当本仙是三岁孩童吗？这箫自己会飞？你再让它飞一个试试。”
　　“仙子不信我也无法，我只是实话实说罢。”说着他将那箫收起来，转身走到门外去了。
　　这家伙，脾气见长了耶。
　　我复又躺下，头捂进被子里，气呼呼地辗转了几下，忽地觉得心中没由来的伤悲，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事。
　　滴了几滴眼泪，忽又觉得这般实在是没有意义，便掀被子一屁股做起来，只听“啪”地一声我掀被子的手不知打在了何处。
　　我抬眼一望，竟是阿朽笑呵呵地站在我床前，刚那声响是打到他脸上了。
　　他的笑容变得僵硬，目中燃起一丝火焰……
　　毕竟是我打了人家，再说人家一大男子。瞬间我脸上挂起了笑，“你……你怎么在这儿？来了也不说一声。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太阳已经下山了，你这时起来做甚？”他问，言语中不带丝毫的情感。
　　他说话的语气将我震得硬是低下了头，像犯了错的小孩，乖乖听话道：“哦，那我再躺下就是了。”
　　“既然起来了就出去走走，你也不怕将自己睡成肥婆。”
　　“你霸占我的床睡了那么久也没见你成了肥婆。”我瞪他，穿好鞋披了风衣跟他向门外走去。
　　太阳下山后的景色无比静逸清闲，我二人漫步来到小溪边，沿着溪水向瀑布走去。我和他都变得很沉默，一前一后、步伐缓慢地朝目的地走去。
　　阿朽从我醒来那会儿就不知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少言寡语，看得我心里也不由的渗得慌。
　　快走到瀑布下时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你今日是将自己的魂魄丢在山上了吗，怎么无精打采的？”
　　“不是，自从我得到这支箫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被瀑布声掩盖。他走在我前面，我亦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哦？如何不踏实？”我问，总想活跃这郁郁寡欢的气氛。
　　“我总觉得我认识这箫……”
　　听完阿朽的话我沉默了。我只认为自己认识这箫呢，原来阿朽也有同样的感觉。良久，我二人都没有说话，走到瀑布下端的石头上，驻足而望。瀑布砸在石子上的水珠溅起一缕缕水雾，随空气吸进肺里，清凉湿润。
　　“不就一支箫嘛，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竟如此不禁吓吗？”我打趣道。
　　他偏头瞪我，“谁说我是被吓住了，我只是觉得……唉，罢了，跟你这般头脑简单的仙子说不清楚。”
　　“吆，你还知道我是仙子吗，知道我是仙子说话还这态度？”说着我躬身双手掬起水洒向阿朽，他倒也机灵，斜身闪开了，面不改色也不与我打闹，一本正经道：“我倒没看出你什么地方像仙子，反而……”
　　我目光尖锐，狠狠地瞪向他，“反而像什么？”
　　“像妖精。”他笑道：“依我看应该是个荷花精，不然额上怎会有荷花胎记？”
　　我一个巴掌拍到朽木的肩膀上，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无缘无故地倒在我家院门前？”
　　“好啊，那就当我也是什么妖精好了。你我同为妖怪，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相聚也算是有缘了。或许是天意……天意……”
　　“天意怎样？”
　　“天意让咱俩再造人类啊！”他笑得阴险，身子往我跟前靠了靠。


　　我一把推开他，竟是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怎么造啊？我又不是女娲娘娘。”
　　“还真是入世未深的小妖。”他笑得更阴险，我恨不得一个巴掌抡上去。他道：“结为夫妻，洞房啊……”
　　“作死——”我这次真是一个巴掌准确无误的抡了上去，震得我的手都疼了。生气道：“你已经养好了伤，哪里来的该回哪里去了。”说罢转过身去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满脸堆笑，“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他抢步到我面前，弯腰拱手，“仙子大量，请仙子饶过我这次罢，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其实我也不是真生气，不过是冷不丁的听他说那样的话觉得羞涩，再说我还一直想着要修仙成道，万不可让这些凡事干扰自己。
　　心想，他若真的走了以后就没人给我做好吃的了，也没个使唤的人了。于是乎我装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道：“念你还是初犯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这次，下次可不许说这样的胡话了。本仙一心向道，可不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干扰。”
　　“是是是，像仙子这般决心，想必仙子一定会再度飞升的。”朽木频繁的弯腰点头，我心中有些不忍，摆摆手道：“待我飞升那一日定不会忘记你的。”
　　“好，那先谢过仙子挂念了。”他又深深作揖。
　　我俩随便侃了几句，见暮色降临便返路回去。
　　此后的日子里我经常见阿朽拿着箫一个人站在院子中，或小溪边、瀑布下唉声叹气。一连好几日，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有时目中还会发出仇恨的光芒，跟我也不再爱说话。几日后又突然对我特别好。
　　他给我做好吃的，对我温柔的说话，总是含情脉脉地看我，看着看着就会傻笑。只是他不再与我像之前那般爱说玩笑话了，总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劲的宠我、让我，着实有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发脾气，说话变得客客气气。慢慢地，我被他的好所打动，也变得关心起他了，偶尔还时不时的想念他，总觉得他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安稳踏实。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坐在我床边，看着我睡着了他才离去。早上亦然，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他依然坐在我床沿边，安静、满足甚至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当然我也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忧愁、还有一股子仇恨。
　　我睁开眼睛后他目中的那些情愫全部消失不见，唯剩满脸幸福的笑，对我温柔的说道：“是想再赖会儿床还是马上起，我已经炖好了野鸡汤在锅里炆着。”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埋怨道：“我又不是孕妇，日日早晨喝野鸡汤算怎么回事，依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月我非得长成胖子。”
　　听了这话他总是满足的笑，然后说：“胖子就胖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若是以前，我定与他大发雷霆，可是如今面对他竟是没了脾气，反而羞涩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他？他的柔情、宠爱我已无力拒绝。或许我该释然，放下那子虚乌有的神仙梦和他幸福的在此了此余生？可是，每当这种想法一出现，我心中就会泛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于是我只好打消这样的念头。
　　日复一日，这儿的景色依旧如春，一切都没有多大变化，甚至我与阿朽的关系也一直没有变，只是我听到他的叹息声越来越频繁。我甚至也会因为他的叹息声而心痛，他皱起的眉头而紧张，只是我没有理由去问他：“你怎么了？”甚至有时候猜疑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会不会走？我竟然开始担心他会离开这儿、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