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缔造了世界上最快乐的学校

他,缔造了世界上最快乐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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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心里若没有“玩儿”,就不能个性化地对待每一个孩子。

撰文 | 石悦欣

编辑 | 沈佳音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你真是个好孩子!”黑柳彻子上了一年普通小学后就被退学了,转到巴学园后,她每天都被校长小林宗作这么夸一句。

成人后,黑柳彻子成了日本家喻户晓的主持人。1981年,她出版了《窗边的小豆豆》,记录了在巴学园短暂而美好的求学生活。她在书中描述了一个孩童眼中的小林校长。第一次出现在小豆豆面前的小林宗作,头发稀疏,前排牙齿有些脱落,个子不高,西服泛旧。第一次见面,他花了4个小时,听小豆豆天马行空地讲话。他对孩子一律平等,不论残疾、调皮、有无才能,都会俯身倾听、观察。

这本书是日本战后第一畅销书,引进中国后,也是单本销量最大的童书。由《窗边的小豆豆》改编的动画电影将于今年12月8日在日本上映。

看完这本书,无数人向往去巴学园读书,遇到一个像小林宗作这样的老师,被倾听,被理解,被善待。

在《窗边的小豆豆》出版之前,关于小林宗作并无太多记录。在小林宗作去世五年后,佐野和彦才第一次知道他,了解他的音乐教育理念后非常感兴趣:小林宗作老师是如何面对孩子的?于是,佐野和彦辗转寻找小林宗作的家人、学生,为其写了一本传记——《巴学园的父亲:小林宗作传》。

“这是个破学校!”

巴学园看起来毫不起眼。大门是两棵树,中间挂着“巴学园”的铭牌。校舍有两层楼,旁边是校长的家。其他孩子路过时,常指着巴学园说,这是个破学校!

校舍里面停着几节废旧的车厢。小林宗作在欧洲留学时,曾在巴黎看过马戏团的大篷车。他便突发奇想,想做一个电车教室。他向一位在东急电铁上班的家长,要了一个电车车厢。车厢运来后,大家用水管冲洗干净。车窗玻璃很厚,内侧有木质防晒百叶窗。座椅不动,放上桌子,再把司机的座位换成黑板,教室成了。

东急电铁先后运来了7节车厢,两节当园舍,一节当做玩耍室和图书馆。暑假老师来讲习,这就是老师的食堂。战争后,电车被烧毁了5节。

黑柳彻子在《窗边的小豆豆》中,描述了小豆豆和同学们在电车教室里是怎样愉快地上课。小豆豆和同学们在教室里,可以根据当天的心情,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

不过,当孩子们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学校是“破学校”时,仍会难过。

小林宗作

小林宗作知道了,在学生集合时,对大家说:“人家说我们是破学校,又有什么关系。巴学园一点厉害的东西都没有。可是啊,老师去法国的时候,看到一些研究所窗户玻璃都破了,房子也很旧,就是个破烂不堪的地方。但是,伟大的居里夫人就在里面,做着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研究呢!”

孩子们再遇到有人喊“破学校”时,便唱着歌,反击回去。

教育不是宣传

小林宗作出生于1893年,是家里5个孩子中的幼子。小时候,他经常在自家房前的河边挥舞指挥棒、唱歌。上学时,他的成绩非常优异,15岁时,他便在家乡的小学担任了代课老师。之后他前往东京学习,毕业后6年,担任东京三所小学的训导。

期间,小林宗作一直想创办一个幼儿园,能让孩子在其中种花、跳舞、养兔子、养鸽子、坐在驴车上游玩……

他注意孩童的游戏,一下子明白身体运动和音乐节奏的重要性。他对日本教条式的小学音乐教育很不满。走在路上听到孩子们唱“敌军将领地施特塞尔/求见我军乃木大将”“帮爹娘/带弟弟/兄弟和睦/又尽孝/二宫金次郎/他就是榜样”时,他万分气愤,因为这些宣传是有违孩子的天性的。

所以,小林宗作毅然辞职,赴欧洲留学。他共留学两次,向各种各样的人求教。小林宗作始终关心孩子最本真的模样,相信大自然的教育力量,散步和户外教学成为了巴学园的重点。

他在《幼儿园来信》中记录了散步的场景:体操课就是走过架在坡下田间大河上的木桥。孩子们过桥顺顺当当,老师却会掉到河里。

午饭结束后,老师问,“同学们今天学习得很努力,下午想干什么呢?”

“散——步!”

于是同学们赶忙穿上鞋子,跟着老师走出校门,走到河边。樱花早已沿河绽放,油菜花铺满河岸。

老师指着油菜花,问,“为什么油菜要开花呢?”然后,讲起了雌蕊和雄蕊的知识。孩子们挨个蹲在油菜花前,盯着花,看蝴蝶忙碌。

他们接着走,穿过树林,路过一口井,到达寺庙,玩够了,聊够了,返程。

这样的童年,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不让人向往?

会玩的老师

巴学园最大的特点是综合教育。小林宗作不希望语文只是语文,而要与其他学科联系起来。理想状态是,“孩子们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历史课还是算术课,亦或是语文课。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学习还是在玩耍,但却大感兴趣,不知不觉就学到了东西。”

这需要巴学园的老师们有强大的力量。开始上课后,老师把当天要学的知识点都写在黑板上,告诉孩子们,从喜欢的那门开始。喜欢作文的写作文,喜欢物理的点起了酒精灯,喜欢体育的做起了操。不喜欢的科目,只要在放学之前完成就可以。

升到五六年级后,老师已经充分了解孩子们,便可以因材施教。

小林宗作为老师们提供极大的自由度。是否在教室上课,取决于天气。

学历史,老师会带着孩子们去寺庙,散步并学习。一路上,他们可以认识植物,路过农田时还可以学算术、地理、生物……

他曾问儿子金子巴,想找一个会玩儿的老师,一周三天能去巴学园就行。

金子巴不理解,孩子们自己玩儿不就好了吗?之后他才明白,父亲对“玩儿”的标准,是指老师必须什么都会。老师心里若没有“玩儿”,就不能个性化地对待每一个孩子。

“乍看上去像放任孩子,但绝不是放养,而是以巨大的力量一边呵护,一边培育孩子的嫩芽。培育嫩芽和对待每个孩子的方法,全凭各位老师的创意和指导能力。”金子巴回忆。

在《窗边的小豆豆》中,觉察不出黑柳彻子有任何被批评过的印记。但金子巴回忆,其实她老是挨批评。

孩子们在电车车厢教室里入神观看木偶戏。

只是老师们从未采用过让她感到伤害的批评方式,她没有意识,也便没有了这段记忆。

小林宗作总说,狗也好,狮子也好,都不能打。鞭子抽到身上的瞬间,产生的唯有仇恨。“爱的鞭子是不存在的。”他在家里也从未抬过手打孩子。

当学生们吵闹不停时,小林宗作反而会呵斥老师们,“孩子们吵闹是因为教师没有本事!”孩子们扯着嗓子唱歌时,他指责:“这样唱出来的声音美吗?总也不研究怎么做才能让孩子唱出好听的声音!”但他也不会告诉老师们应该怎么做,只是训斥:自己想!不要学别人的样儿!

生的力量

“与其玩弄这个自由教育、那个某某主义,莫如相信生的力量,站上讲台进行真教育,在学生的内心里也培养出强烈的生的力量。”小林宗作写道。

一位老师告诉佐野和彦,他曾经接受的只是普通的音乐教育,接触小林宗作后,“每个小时都是惊喜,简直就是把以前所受的教育全部恢复成白纸后重新来过一遍。”

“教育必须是自由的,不受任何束缚。”

“教育只能把真实教授给孩子。”

“教育不可无视孩子的感性而用于其他目的。”

这是小林宗作的教育核心。一切都要为这三点让步。

运营一所学校的成本并不低。每月要为教师发工资,还有其他的支出项目。小林宗作想要让教育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所以巴学园一直拒绝接受一切来自公共机构的私立学校补助金。学校也不会向家长们低头拿钱,只有发自内心认可小林宗作校长教学方式的人,愿意出资援助,他才会接受。

金子巴常听父亲说,要是得了一点点钱就要在教育内容上被人指手画脚,这种钱就不要了。

小豆豆就读巴学园时,正值二战。日本军国主义已经将势力伸向孩子们,阴霾笼罩中的巴学园就是孩子们的乌托邦,也是小林宗作的精神家园。他从未把战争带进校园。巴学园从未悬挂天皇照片,他也从未对孩子们说谁是敌人。“真正的教育是不受时代潮流影响的。”

1945年,数枚导弹掷向巴学园,落在了电车教室上。小豆豆看到小林宗作校长静静地站在大路上,看着巴学园在燃烧。学校尽头的校长的家,也被烧毁了。

小林宗作仍然穿着旧西服,双手插兜,对身旁的儿子金子巴说:“噢,下一次,我们办一个什么样的学校呢?”金子巴愣住了。

身边的人悲痛万分,他却燃烧着新的希望。

战后,小学停办,幼儿园重新装上了电车教室。金子巴也会搭把手,但他更想实行自己高等师范的做派,傲慢地制定周、月教育计划,摒弃了父亲的自由之基。仅三个月,金子巴就被巴学园的老师们赶出来了。

尽管后来金子巴顿悟,也成为了优秀的教育家,但小林宗作突发脑溢血去世,巴学园土地因涉及继承税也被卖掉了。

小豆豆最后一次见小林宗作校长,是和大人一起,在逃难的列车上,往东北开去。

她望着漆黑的窗外,回忆着校长的话,“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她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这些啊!

七十多年过去了,黑柳彻子已经90岁了,但她依然没有忘记,因为在她的人生当中,“再也没有比在巴学园时代更快乐的日子了”。

双11大促倒计时!

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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