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凯瑟琳（5）

因为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马上就要第一次开始独立生活，她感到兴奋和愉快。她站在月台上，最后望着父亲那张紧紧贴在车窗上的脸，心想，这个衣着寒酸的英俊男人，还在真诚地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发迹呢。

从车站回来的归途中，凯瑟琳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大声地笑了起来。为了去奥马哈，为了接受那项他急需的职位，父亲居然还预订了卧铺票。西北大学的入学典礼令人激动，令人振奋。对凯瑟琳来讲，其中的特殊意义更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一圣典成了一把开启她心田之门的钥匙。从此，她埋在内心深处那么长久、那么炽热的梦想还有那些说不上名堂的志向和抱负，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大礼堂里，她环顾四周，望着那些正在排队报到注册的成千名学生，心里暗想，总有一天，你们所有的人都会对我刮目相看，知道我是何许人。你们会到处炫耀:“我曾经与凯瑟琳·亚历山大同窗学习。”她在许可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选修了各种课程。随后，她被安排了宿舍。当天下午，她在校园对面的一家名叫“鲁斯特”的小吃部找到了出纳员的工作。这家小吃部专门经销三明治和啤酒。在那里，她每星期可以赚到十五元美金。这笔收入当然不能满足她的任何奢望，但至少可以解决她购买课本和一般生活必需品的费用。到了第二学年,凯瑟琳断定自己可能是整个校园里唯一的处女。在她日益成熟的这几年当中，她偶然听到过年岁比她大的人们议论性爱的支言片语。这种事听起来似乎妙不可言，可她却十分惧怕这种事会在她没有成熟到能够充分享受它的时候便一溜烟地过去了。现在看来，她的想法仿佛并不错。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在学生中间，性爱似乎成为独一无二的话题。在宿舍、在教室、在洗手间、在鲁斯特小吃部，人们都在议论两性问题。那些赤裸裸的言词简直使凯瑟琳感到震惊。在姑娘们议论性爱的时候，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是罗思·彼得森。他是靠着运动员奖学金进入西北大学的。他在这里，就与在赛恩中学一样，是位知名人士。他被推选为一年级班长。开学的那天，凯瑟琳在上拉丁文课时见着了他。他比中学时代更漂亮了，长得膀大腰圆，整个相貌显得壮实、成熟，而且更加洒脱，对一切都无所顾忌。下了课，他朝她走了过来。这时，她的心开始怦怦剧跳起来。喂，凯瑟琳·亚历山大!你好，罗恩。你在这班学习吗?是的。那我可真走运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知道我对拉丁文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可你是个天才啊。有了你，我们就能一拉一唱配合默契。今晚你有事吗?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你打算与我一块学习吗?我们去河滩吧，那儿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可以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他的目光盯住了她。“呃……?”竭力想回忆起她的名字来。她咽了一下口水，差点没把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凯瑟琳，”她说得很快，“凯瑟琳·亚历山大。”“嗯，这地方怎么样，有点可怕，不是吗?”她想使自己的话音带上一种迫切的热情去取悦他，附合他，追求他。“噢，是的。”她激动地说，“这是最最……”他的目光已经转向站在门口等他的一位漂亮的金发女郎。“再见，”他说完，便跑向那位女郎。这就是灰姑娘与王子之间风流韵事的结束，她想，随后他们的日子都过得挺快活，王子在后宫颠鸾倒凤，灰姑娘则在崇山峻岭的洞穴里任凭风吹雨打。此后，凯瑟琳经常看见罗恩在校园里散步，而且身边总有一个不断更新的女伴，有时甚至有两、三个之多。天哪，他怎么会吃得消呢?她觉得很稀奇。不过她依然幻想着他会来找她帮忙补习拉了文。然而，他再也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深夜，凯瑟琳孤单单地躺在床上，想入非非。她想象着女伴们与男人之间的寻欢作乐，想象着罗恩·彼得森成为她的情侣，想象着两人互相宽衣解带。每当这时，凯瑟琳会突然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滑稽感，想象他扭伤了背，跌倒在地板上，嘴里还痛苦地发出嘴喃的呻吟声。傻瓜，她自言自语道，这种事情，你连想象都不会。看来，她确实只配进修女院了。她不知道那些修女们是否也会海阔天空地去想象如何与男人们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