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坐而论心,大家好,我是心理咨询师十月南絮。药物治疗、MECT(也就是电休克治疗)能够使抑郁症患者的抑郁有所缓解,但是在这种半康复期,抑郁症患者也迎来了最危险的阶段。
为了便于讲述,以下内容我将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进行叙述。
在开始恢复的阶段,我感觉已经恢复得足够自杀了。我基本上已经能做之前做得到的所有事,只是仍然缺乏快感,完全无法体验到愉悦。我表面上仍在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但现在我有了能量思考为什么要努力,并且找不到像样的理由。我特别记得有个晚上,有个熟人说服我跟他去看电影,我去了,为了证明我能高兴起来。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别人的脸上有怎样的快乐,我都全部照做,虽然他们觉得有趣的那些段落实是让我痛苦。回到家后,我感到惊恐又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悲伤。我到卫生间呕吐了好几回,就好像我对自身孤独的强烈感受成了我身体里的一种病毒。我想,我会孤独地死去,活下去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理由。我还想,那个正常、真实的世界,那个我生长于兹的世界,那个我相信也有其他人生活着的世界,再也不会敞开接纳我了。这些想法在我头脑里像炮弹一样炸开。我在卫生间的地上干呕,胃酸顺着食道上涌,我试图呼吸,却被自己的胆汁呛到。我那阵子吃得很丰盛,好让体重回升,这时只觉得那些食物好像全都要涌上来,我的胃也像是要里外翻个个儿,软趴趴地垂挂在马桶上。我在卫生间地上躺了大概20分钟,然后爬出去,到床上继续躺着。我的理智清楚地告诉我,我又不行了,这个意识让我更加疲惫;但我知道如果让这种疯狂继续发展可不是什么好事。我需要听到另一个声音,哪怕只是短短几句话,来穿透我恐惧的孤独感。我不想给父亲打电话,因为我知道他会担心,而且我也希望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想跟一个头脑清醒又能安慰我的人说说话(但这个冲动很不明智:你发疯时,同样的疯人才是更好的朋友,因为他们了解那种感受)。我拿起电话,打给一位老友,我们之前谈过用药,谈过惊恐。她那时一点就透,表现得也很开放。
挂了老友的电话。那天夜里,我爬上了我的飘窗的窗台之上,窗户被我完全的推开了。家里的窗户是平推式的,完全推开的情况下是可以让一个300斤的胖子轻松穿过的。我就这样静静地盘腿坐在了飘窗之上,因为当天天色已晚,我的房间也没有打开房间的灯,也就没有被周遭的邻居发现我。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念头驱使我坐在飘窗之上,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轻轻的向前前倾一下身子,我就会结束自己这痛苦而又莫名的世界。我想从飘窗上下去,想回到我的床上,却又莫名的觉得我如果就这样回到床上,我的内心会爆炸,会崩溃。于是我就只能这样静静地坐在这,内心挣扎拉扯。我听得到理性的呼唤:赶紧回到床上去吧,那才是我该待着的地方。但我也清楚,凭理性,我无法摆脱我这湿漉漉的衣服和肉体。我脑海中浮现起《入殓师》中的画面,死亡并不是可怕与恐怖的事情,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欣慰。如果我能像昨天的报纸一样用完即弃就好了!那样我就能静悄悄地丢弃自己,为消失而欣慰,在墓穴里欣慰——如果那是唯一能容下些欣慰的地方。我自己也意识到了抑郁既脆弱又可笑,是这个念头帮我从飘窗上爬了下来。我也想到父亲,他为我做出如此巨大的努力,我也想到了《入殓师》中那个伏在妻子尸体上痛哭流涕的男人,那个看着自己孩子尸体而强忍泪水的父亲,这些念头也帮到了我。我无法让自己相信会有人足够爱我,无法想象会有人在意我的消失,但我知道父亲这么努力地救我,如果最终没有成功,他会有多伤心。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要为做一顿饭,我知道这是我的承诺,而我一向为自己从未违背任何承诺而骄傲,我的父亲也从未对我食言。这些想法终于让我爬回了床上。
好了,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下一期,我们继续来探讨抑郁症,我是养了三只猫的心理咨询师十月南絮,我们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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