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110 印第安种族灭绝，麦哲伦葬身小岛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我们说今天美国佬所在的美洲大陆被称为亚美利加，还要感谢一个人，一个在很久之前，对哥伦布产生了强烈质疑的小哥，他的名字就叫亚美利哥，姓韦斯普奇（意大利语：Amerigo Vespucci）。

一、新大陆的命名

亚美利哥是一个来自意大利的航海家，他从1499年开始，三次去南美大陆探险，当然，y一开始的时候，和家人告别时，说的也是去印度吃咖喱饭了。

可在他详细考察了南美洲之后，觉得哥伦布肯定是瞎白话，没有香料也就算了，可是你连香喷喷的咖喱鸡肉饭都没有，那怎么可能是印度三哥的地盘？所以，在他给家人的信里，就拼命吐槽哥伦布，把自己的考察和结论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老爹接到信之后，觉得儿子说得对啊，哥伦布就是大骗子啊。拜印刷术的发达，他爹把这些信都印刷成册，出版发行，名字叫《新大陆》和《第四次航行》。

也不知道是书名起得好，还是人名取得好，1507年的时候，法兰西一个小镇的一所学院想出版一本最新的世界地理小册子，名字叫做《世界地理概论》，在开会讨论文稿的时候，学院的院长大人，来自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地区的瓦尔德希默勒（Waldseemüller）明确指出，咱们现在都知道，哥伦布就是大忽悠，那块新大陆它不是印度，那我们这本地理书就要给它一个新名字，大家商量一下，新名字叫啥？其中一些教师就说了，好像有一本叫做《第四次航行》的小册子，几年前就说那里不是印度了，要不，我们就用这本书作者的名字？

院长一听，这主意不错，赶紧定下来，今天就不用加班了。我们说那时候出版图书，一般都用高大上的拉丁文，于是，亚美利哥名字的拉丁语翻译，亚美利加，就被这所法兰西学院用在了新大陆上，又因为它是第一本赋予新大陆正式名称的地理书，从此之后，亚美利加的名字响彻整个地球，这也是后来美利坚合众国名字的来历。

不过呢，哥伦布在地下也没啥遗憾的，更不用生气，今天的美洲名字虽然和他没啥关系，但是美洲大陆上却有无数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建筑、桥梁、公路、大学、商业品牌、城镇等等，最著名的，当然是哥伦比亚这个中美洲的国家（Colombia），以人名命名一个国家，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不多的，足以让他可以继续在地下吹牛了。

二、西班牙人在美洲：枪炮、病菌和钢铁

言归正传，虽然哥伦布没有找到印度，但是在葡萄牙遵守约定，不越过“教皇子午线”的情况下，西班牙还是在中、南美洲发了大财，各种货物加上奴隶贸易，大量的黄金白银流入了西班牙。

同时，西班牙在南美洲还开发了大量的殖民地，但西班牙的殖民，并不是像后来美国那样，白人老爷亲自下地种田养活一家老小，可以这样说，那时候敢于冒险的西班牙人，带着几把枪，过去之后都是当纯老爷的。你问谁干活？那自然是当地的土著，他们在种植园和矿井里为西班牙人创造巨额财富之后，自己却连一日三餐都没法保证，而且由于体格的原因，祖祖辈辈都是打猎为生的土著，并不适合种植园的工作，往往干了没多久，就成片成片地死去。最后，天才的西方人想到了一个办法，把非洲的的大量黑人装上船，运到美洲，代替当地的印第安人，在种植园里工作，这就是我在《美国史话》里详细论述过的，持续了四百多年的大西洋三角奴隶贸易，它也是为什么今天美利坚有那么多黑人，而且种族冲突那么剧烈的一个历史原因。

有人可能问了，就算西班牙人可以大规模地坐船来到美洲，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松地占领土地，并且奴役当地的土著呢？是不是当地人烟稀少，走一千公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呢？当然不是，当地的人不仅不少，而且还很多，仅仅一个中美洲阿兹特克帝国（Aztecs Empire），首都就有20万人。我们今天已经没有办法估计当时这个帝国有多少人了，历史学家给出的数字从100万到1500万，跨度很大，但无论多少，都要比西班牙航海家兼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西班牙语：Hernán Cortés）带的人多上无数倍，因为这哥们的手下一共也不到一千名西班牙士兵，但结果却是，他们彻底降伏了阿兹特克帝国，大部分人都做了西班牙的奴隶，少部分不服从的，逃进了丛林，把美好的家园让给了西班牙人；

而另一个当地据说几百万人的国家，印加帝国（Inca Empire），那更是怂货一个，被另一位西班牙冒险家弗朗西斯科·皮萨罗（西班牙语：Francisco Pizarro）带着169名士兵打得溃不成军，最后也落得和阿兹特克人一样的下场，大部分为奴，还有很多逃进了森林。

说到这里，就要问另一个为什么，为什么美洲土著这么不禁打，别说是人，就算是几百万头白白胖胖的大肥猪，漫山遍野撒欢跑，那也不太可能被169个人征服啊。

我们说答案恰恰是因为这些土著是人，这些人被欧洲人轻易征服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迷信，在印第安人古老的神话描述里，他们的神是从茫茫大海上走来，并且骑着奇形怪状的动物，手里拿着同样奇形怪状的武器，这一切，都和当时突然出现的西班牙人太像了，几乎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很多印第安人把西班牙人当成了天神下凡，无论神仙对人做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那都是命，还抵抗啥？

第二个是装备，一些印第安人也试图反抗过，但是他们的骨头长矛，树枝弓箭，完全对身穿护甲的西班牙士兵无效，反倒是西班牙人的火绳枪，火光一闪，印第安人就躺在地上翻白眼抽筋，一会儿就死了，这种巨大的装备差距，让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相信，对方真的就是神；

最后一个原因是病毒，相比于欧洲社会，当时的美洲几乎就是一片净土。曾经在欧洲流行的腮腺炎、麻疹、霍乱、天花全都是美洲人没经历过的，当西班牙人把这些病毒带到美洲之后，他们惊喜地发现，当地印第安人成片成片地死去，美国加州大学的戴蒙德（Diamond）教授写过一本书，《枪炮、病菌和钢铁》，书里的论述可以说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诠释，有兴趣的，不妨看一下。

言归正传，我们说葡萄牙人之所以对西班牙在美洲的巨大利益毫不动心，严格遵守《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不去“教皇子午线”西边发财，原因是他们此时也正在大发横财，绕过非洲去印度的航线开辟之后，他们拥有了非洲和亚洲的大量殖民地，加上在南美洲的一些殖民地，妥妥地，是世界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也就是帝国的上空，永远有太阳在跟随。

本来呢，葡萄牙、西班牙这两颗大牙可以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下去，咱哥俩虽然在欧洲住得很憋屈，都在一个叫做伊比利亚小岛上肩并肩，脚挨脚地躺着，可只要坐起来，直起腰，放眼世界，那心情是立马就美好起来，广阔的世界，都是哥俩的，你在非洲亚洲折腾，我继续经营我的美洲，闲着没事的时候，一起给教皇他老人家的子午线点赞。很不幸的是，这个平衡在几年之后，差点儿被一个人给打破，逼得两国不得不再次划线，也就是还要把地球分一下，这个搅局的人叫费尔南多·麦哲伦（Ferdinand Magellan）。

三、麦哲伦的环球航行

麦哲伦于1480年生于葡萄牙的一个破落骑士家庭，从小没享过什么福，但是也没受什么罪，只是这孩子有出息，打小儿就有出人头地的想法，10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上船，满世界地跑。就像我前面所说，那时候人们已经普遍接受了地球是圆的，从欧洲向西，是大西洋和美洲，向东可以到印度、印尼、日本，这已经是常识，但有一件事人们还不知道，那就是美洲和印度中间，到底是啥玩意？很多欧洲人当时的想法很符合他们那个时代的逻辑：中间的区域，一定就是地狱，上帝肯定是这么安排的，否则坏人死了去哪儿呢？

麦哲伦在33岁回到了葡萄牙之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比起其他欧洲人，他是一个胆子极大的行动派，心一横，就去找了当时葡萄牙的老大，曼努埃尔一世，请求进行环球航行，换句话说，这哥们特别想知道亚洲和美洲之间到底是啥，就算真是地狱，俺老麦一辈子积德行善，去边上看看，也不至于掉下去吧？

但曼努埃尔一世觉得这小子就是惹事精，俺们从没有香料吃肉不香，到满嘴花椒大料肥肉片子，嚼得滋滋冒油，可谓是心满意足，你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就拒绝了，万一你麦哲伦惹怒了地狱之神，把怪兽给整出来，那岂不是连带着我葡萄牙都跟着倒霉？

碰了钉子的麦哲伦没有办法，于1517年离开了葡萄牙，来到了西班牙，继续游说西班牙人支持他的环球航行，这时候西班牙的国王是卡洛斯一世，伊莎贝拉一世的外孙子，关于他的事情，是我们后面要重点讲述的，这里先说麦哲伦。

这一次游说西班牙，麦哲伦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制作了一个彩色的地球仪，上面五颜六色标明了现在发现的东西，和未知的东西，然后他对18岁的卡洛斯一世说，陛下，难道您就不想知道那里到底是啥玩意吗？年轻气盛的卡洛斯一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一切充满了好奇的年纪，再加上西班牙这时候国力极其强盛，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于是，和曼努埃尔完全不同的是，卡洛斯一世热情地回应了麦哲伦，爱卿，我可太想知道了，你赶紧替俺去看看。

就这样，一个葡萄牙航海家，披上了西班牙的战袍，在1519年8月10日，带着五艘装备精良的大船，从西班牙塞维利亚（Seville）港口出发，驶入了茫茫的大西洋，麦哲伦的计划是绕过美洲的最南端，寻找去往亚洲的航道，这个想法和当初葡萄牙征服非洲，绕过好望角去亚洲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这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葡萄牙的曼努埃尔一世听说麦哲伦居然代表西班牙出发，去探索未知海洋了，气得肥肉也不吃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派出了一支海军舰队，想把麦哲伦干死。

为啥？为什么他认为麦哲伦的计划不值得投资，却还要杀掉麦哲伦呢？其实说穿了就是两个字，嫉妒。曼努埃尔一世认为，你麦哲伦一个葡萄牙人，居然去帮西班牙办事，你小子这就是叛国啊，我不用你可以，但你也不能被别人所用。

可曼努埃尔一世的这步棋却被麦哲伦完美地算计到了，他没有按照既定的航线走，而是启用了备用航线，避开了追杀。然后，就是这哥们和他的船队费尽千辛万苦，在南美洲的南端找到了一条海峡，成功穿越之后，来到了“一片风平浪静、浩瀚无际的南海”，在这片人类第一次驶入的“南海”上，麦哲伦航行了100多天，非常幸运的是，居然全都是风平浪静，这让他无比惊异，也无比赞叹，随后，给这个“南海”命名为“太平洋”（拉丁语：Mare Pacificum），而他从南美洲钻进太平洋的那个出口，被后世子孙命名为“麦哲伦海峡”（Strait of Magellan）。

太平洋很给面子，风平浪静是没错，只不过麦哲伦他们对于从美洲穿过太平洋到亚洲的距离，还是估计不足，当时所有的欧洲人，都知道这个距离应该很远，但万万没想到“南海”这么大，麦哲伦等人的食品没带够，最后连锯末的木头屑，盖在桅杆上的牛皮都被当作食物，至于说喝的，人体内循环的液体不仅不能扔掉，还要省着喝。

1521年3月16日，这是人类永远应该铭记的一天，就在这一天，船队终于在菲律宾的霍蒙洪岛（Homonhon Island）登陆，而且在登陆之后，一名马拉西亚的奴隶听到了他家乡的方言，一打听才知道，再往西一点点，就是这名船员的家乡，他就是在那里，被葡萄牙人抓为奴隶的。

这个发现终于证实了一件事，地球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从欧洲无论是向西，还是向东，最终都可以到达亚洲。

顺便说一句，人类历史上，真正第一个绕地球跑一大圈的，环球航行的，实际上是这个马来籍的奴隶，他被从菲律宾抓到了西边的葡萄牙，然后跟着麦哲伦又从东边回到了家乡，比任何人都要先完成环球旅行，但可惜的是，他不是当官的，我们今天完全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至于说首次完成环球旅行的荣誉，当然归于船长，麦哲伦先生。

不过更可惜的是，拥有巨大荣誉的船长老麦，最终也没能回到西班牙领取这份荣誉，他死在了今天菲律宾的麦克坦岛（Mactan）。船长的死因很简单，麦哲伦为了给西班牙殖民创造机会，到处以老大自居，参合并且试图调停人家各个岛屿之间的争斗，就在这个麦克坦岛上，他碰上了一群“武艺高超”的岛民，对方一顿标枪和斧头的齐射，直接将麦哲伦的脑袋像一个西瓜一样劈开了。

除了他自己，还有很多船员也在各种各样的当地岛民之间的战争中丧命，剩下的人一合计，这种事我们就算把命全搭在这里，也不可能有任何用处，于是，大家重新集合了队伍，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寻找传说中的香料群岛。

所谓的香料群岛，实际上就是今天印度尼西亚的摩鹿加群岛（Maluku Islands），当时这个岛，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盛产肉蔻和丁香的地方，葡萄牙人是第一批来到亚洲的欧洲人，他们也是第一批发现这个摩鹿加群岛的欧洲人，仅仅是岛上的这两样产品，就让他们发了大财。不过发财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这个群岛的大名早就享誉欧洲，可具体的位置，一直都是葡萄牙皇室的绝密，而麦哲伦船队这次环球航行的目的之一，也是为西班牙王室寻找这个香料群岛。

麦哲伦死后，船队历经磨难，终于在1521年11月，找到了香料群岛，他们用船上廉价的几乎如同垃圾一样的工业产品，换回了堆满船舱的肉蔻和丁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他们被葡萄牙的军舰发现，那下场是相当肯定，确定和一定的，被扔到大海里喂鱼。

所以，在继续往西回西班牙的航线上，这些为了钱财不要命的家伙选择了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航线，他们试图横渡气候相当恶劣的印度洋。

风暴，坏血病，食物短缺，再加上沿途海岸上能够补给的城市都是葡萄牙殖民地，只要上岸，就很可能被抓，所有这些恶劣的条件，导致他们回到西班牙的时候，仅剩下一艘船和18个人，包括麦哲伦在内，此次航行，一共有四艘远航船和216名船员丧生在茫茫大海之中。

我们说剩下的18个人虽然没死，但三年里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在美洲和风暴搏斗，在太平洋上被太阳暴晒了100多天，随后在菲律宾附近帮人打架，最后在印度洋和大西洋上东躲西藏，等回到西班牙的时候，家人们已经完全认不出他们了，几乎每个人都老了20多岁，不过呢，认不得人没关系，认识香料不？认识金币不？那时候在西班牙，一把丁香的价格就是一把金币，这18个人马上就成为当地的大富豪，家人们自然是连连点头，这下认出来了，您真的是孩儿他爹啊。

无论如何，以麦哲伦为首的这支西班牙船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完成环球航行的船队，也是第一支横渡太平洋的船队，他们证实了三件事，第一，地球真是圆的；第二，地球表面大部分地区不是陆地，而是海洋；第三，地球上所有海洋实际上是一个完整的水域，连在一起的。

实际上，我们中国人很早就知道了麦哲伦的大名，我在《中国史话》里说过明朝万历年间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在那本世界地图里，就多次提到麦哲伦，不过呢，当时中国人叫他“墨瓦蜡泥”，所以，麦哲伦海峡被称为“墨瓦蜡泥峡”，还有诸如“墨瓦蜡泥海”，“墨瓦蜡泥湾”的地名。很搞笑的是，今天的南极洲和澳大利亚，在明朝的这个《坤舆万国全图》，被合二为一了，称为“墨瓦蜡泥家”，也就是拉丁语“麦哲伦州”的音译，这要是麦哲伦泉下有知，也会偷着笑，原来中国人认为我是一个世界大地主。

麦哲伦环球航行这事儿对于西班牙，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国王卡洛斯马上就派出了一支远征队，到了亚洲，占领了香料群岛里面的几个岛屿，宣布从此这里就姓西了，西班牙的西。

葡萄牙新上位的老大约翰三世立马就跳了出来，说根据《托德西利亚斯条约》，教皇子午线以东都是我的，这自然就包括了整个亚洲，你们西班牙的地盘在美洲。

卡洛斯一世这时候轻蔑地一撇嘴，大哥，您看清楚了，我是在教皇子午线的西边活动的，而且是一直往西，从来没跨过教皇子午线，可谁让地球是圆的呢，我走啊走，就来到了香料群岛，这事儿能怪我吗？

有一句话咋说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卡洛斯的这个强词夺理，从逻辑学、语法学、地理学上都挑不出毛病，确实，我占领的地方，就是在教皇子午线的西边，只不过这个西边，是我绕过大半个地球之后的西边，甚至如果我的拳头足够硬，你的葡萄牙都是我的，因为它也在这条子午线的西边，谁让地球真是圆的呢？

对于这种流氓的说辞，葡萄牙的反应是什么呢？两国最后咋解决的这个矛盾？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