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战没有持续很久,四个寨门在内外配合下全都被红军和游击队、农民自卫队夺取了。游击队和农民自卫队像愤怒的潮水般涌进谷家寨。保安团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全部被歼灭了。街上的大火也慢慢扑灭了。郝大成带领王求正中队冲进了谷敬文的司令部。拂晓时分,战斗已经结束,却找不见谷敬文的踪影。
“也许自杀了吧?”有人猜测说。
“我看他没有这点勇气,”王求正说,“自杀也该有尸首啊!”
“再继续搜查!”郝大成向王求正命令着,“不能叫这个老狼漏网!”然后对跟在身后的王尚青说,“你去报告史太昌同志,说谷敬文还没有抓到,请游击队和农民自卫队一齐协助搜查。”
“该不会早就潜逃了吧?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郝大成暗自思忖着,在谷敬文的住宅里四下搜寻着。他忽然看见谷敬文的后院里升起一团烟来,他急忙跑过去一看,只见几个农民自卫队员正举着火把准备点火,他大声喊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
“放火,烧掉这个虎狼窝!”一个小伙子回答着,并把火把举上了房檐。
“住手!你们发疯啦?”郝大成用命令的口吻,制止着这个青年人。
这时青年人认出了是郝大成,便顺从地放下了火把,但他并不把火把熄掉,而是向郝大成申辩说:“郝大队长,留着这个狼窝子干什么?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挨过皮鞭,坐过水牢,我那爸爸就是死在这里的啊!我看到这个大灰院我就恨得咬牙,我恨不能化成一个霹雳把它打掉,恨不能化成一团火把它烧掉。郝大队长!不把它烧掉,难解我的心头恨啊!”青年人眼含着泪花。
“把火把放下吧!”郝大成温和地说着,走向青年人拍拍他的肩膀说,“同志,谷敬文坏,可是这房子并不坏啊!难道这房子不是咱们穷人的血汗盖起来的吗?今天这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是房子的主人!”
“我们是房子的主人?”青年人惊诧地环视着一排排宽敞高大的瓦房说,“我们能住这样的房子吗?”
“怎么不能!”
“那可真叫翻身了!”一个小伙子顿时高兴地笑着说。
“我们就是为了翻天覆地才革命的啊!我们要叫世界翻个个儿,叫那些剥削我们压迫我们、喝我们血吃我们肉的那些老爷们下地狱吧!我们要把他们统统扫光,就像扫那些苍蝇、蚊子、臭虫、粪蛆一样,把他们扫进茅厕坑里去!”
“我干吗要住这样宽大的楼房呢?我又不是地主。”小伙子看着那高大华丽的大厅和闪闪放光的红木紫檀家具,有些茫然了。
“我们可以把工农民主政府安在这里,这里就不再是祸害穷人的阎王殿了,这里就是替我们穷人办事的机关,是我们自己的衙门,专门整治和镇压那些土豪劣绅和反革命!也许我们把列宁小学安在这里,叫咱们这些祖祖辈辈没有摸过笔杆子的孩子们都来念书。……不错,这里面还有谷敬文设下的牢狱!难道我们就不需要牢狱吗?要!我们也要叫那些两手沾满穷人鲜血的老爷们坐牢!同志,可是你要把它烧掉!”
小伙子踏灭了还在地上燃烧的火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没有想到这些……”
“应该想到,”郝大成说着,从腰里抽出他的枪来,“你看,这支二十响,就是我从谷敬文手里夺来的,这枪在谷敬文手里时,曾经杀害过我们很多革命的同志,可是到了我的手里,我并没有因为它是谷敬文的东西就把它摔碎,而是用它来杀敌人,……懂了吗?”
“懂了,”青年人领悟地说,“我是一时只想到自己的仇恨,气的!”
“仇恨,”郝大成望了一眼谷敬文的大厅,他看见了那张虎皮椅子,他爸爸被打死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他说:“我们穷人哪家没有血泪仇啊!可是我们不能只记住自己的仇恨,我们要记住整个阶级的仇恨,要记住世界所有被压迫被剥削的劳苦人民的仇恨,我们就能站得高,看得远,想得宽,我们的革命的担子重得很啊!”郝大成重又拍拍青年人宽阔有力的肩膀,语意深长地说,“我们革命的路还很长很长啊!”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