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女人说过“可以放心的客人”。确实,到这家来的,似乎都是些“可以放心的客人”。告诉江口这家情况的,也属于这样的老人。此人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非男性的老人了。这个老人似乎认定江口也同样进入了耄耋之年的行列。这家女人大概净同这样一些老人打交道,因此她对江口既没有投以怜悯的目光,也没有露出试探的神色。不过,精于寻花问柳路数的江口,虽然还不属于女人所说的“可以放心的客人”,但是只要他想那样做,自己是可以做到的。那就要看届时自己的心情如何、地点怎样,还要根据对象来决定。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已进入老丑之境,距这家的老龄客人那种凄怆境地为期不远。到这儿来看看,正是这种征兆的显露。因此,江口绝不想揭示在这里的老人们的丑态,或打破那可怜的禁忌。如果想不打破,也是可以不打破的。这里似乎也可以叫作“秘密俱乐部”,不过很少有老人会员。江口来这里不是为了揭露俱乐部的罪恶,也不是为了搅乱俱乐部的规矩。自己的好奇心不那么强烈,正显示自己已经老得可怜。
“有的客人说,入睡后做了美梦。还有的客人说,想起了年轻时代的往事呢。”江口老人想起刚才那女人说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苦笑,他一只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把通往邻室的杉木门打开了。
“啊!”
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使江口不由得脱口喊了一声。由于房间昏暗,那深红色显得更深了,而且窗帘前面仿佛有一层微微的亮光,令人感到恍若踏入梦幻之境。房间的四周都垂下帷幔。江口刚穿过的那扇杉木门,本来也是盖着帷幔的,帷幔的一头就在这里拉开了。江口把门锁上后,一边把帷幔掩上,一边俯视着昏睡的姑娘。姑娘并非在装睡,他确实清晰地听见了她深沉的鼻息。姑娘那意想不到的美,使老人倒抽了一口气。意想不到的不仅仅是姑娘的美,还有姑娘的年轻。姑娘侧着身,左手朝下,脸朝这边侧卧着。只见她的脸,却看不见她的身躯。估计不到二十岁吧。江口老人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在振翅欲飞。
姑娘的右手腕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左手好像在被窝里斜斜地伸着。她右手的拇指有一半是压在脸颊的下方,这张睡脸靠在枕头上。熟睡中的指尖很柔软,稍微向内弯曲,手指根部可爱的凹陷都看不到了。温暖的血色从手背流向指尖,血色越发浓重。这是一只滑润而又白皙的手。
“睡着了吗?不想起来吗?”江口老人像是要去抚触这只手才这样说的。他终于握住这只手,轻轻地摇了摇。他知道姑娘是不会睁开眼睛的。江口一直握住她的手,心想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呢?望了望她的脸,只见她眉毛的妆也是淡雅的,紧合着的眼睫毛很整齐。他闻到姑娘秀发的芬芳。
良久,江口听见汹涌的涛声,那是因为他的心被姑娘夺去了。不过,他决意换了装。这才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是从上面投射下来的,他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开着两个天窗,灯光透过和纸扩散开去。这种光线也许很适合天鹅绒深红的颜色,也许在天鹅绒颜色的映衬下,姑娘的肌肤才显出梦幻般的美,心情激动的江口开始冷静地思考问题了。姑娘的脸色好像不是被天鹅绒的红色映衬出来的。江口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房间里的光线,对往常习惯在黑暗中睡觉的他来说,这房间太亮了,但又不能把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关掉。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一床华美的鸭绒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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