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情满博山〉1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情满博山》1

舒穆禄雪梅在成亲王府休息了数日，其间，觉罗氏夫人常打发仆人去送些京式糕点与时鲜果品。性德做完一天的功课也抽空儿去与她相伴，谈天说地。闲着闷了，红杏便陪着她在自怡园里转游。她渐渐地心宽了些，情绪也平和了许多，寻思着：“学业不可荒废，该接着读书了。”

一日，天气晴朗，春风和煦。纳兰性德约舒穆禄雪梅拜见塾馆查慎行先生。先生正在书房坐着品茶。

性德趋前施礼，说：“日前家父跟您说，我表妹欲在先生跟前就读，今来拜师。”

雪梅连忙施礼，说：“请先生日后多多教诲。”

查先生欠身说：“免礼。”见她淡妆素服，娉娉婷婷，谈吐优雅，气质不凡，因问：“可曾念过什么书？”雪梅答道：“四书。”她没有说正读五经。

先生说：“既读过四书，我且考考你，四书是指哪几本而言？”雪梅从容地答道：“四书是由孔夫子的《论语》、孟轲的《孟子》和《礼记》中的《大学》、《中庸》集成的。它得名于宋代朱熹撰写的《四书集注》之后。”

“嗯！”先生听了点点头儿，又问道：“那么四书包含哪些内容呢？”

舒穆禄雪梅微蹙纤眉，沉思有顷，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总之，不外‘修、齐、治、平’四字。”

先生听完，二目一亮，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女子，心中寻思：“想不到她读书却能提纲挈领，真是难得。”便微笑地说：“你把四书吃得很透。”

侍立在先生身旁的纳兰性德暗赞：“表妹读书刻求甚解，能独得其精髓！日后该像她那样读书才是。”

接着，先生为他们分别布置了当日的功课，并指明了书中的难点与重点。

他们兄妹读罢一天书，用过了晚饭，性德领着雪梅来到习武场，让表妹在草坪边上看着。他到马厩把一匹枣红马牵出来，飞身上马跑了一圈儿，先遛遛马的蹄腿，随后双脚扣住马肚，举手扬鞭，朝着马屁股抽一鞭，那马像旋风似地跑起来。待到离箭靶一箭之地，便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稳坐在马鞍鞒上，弯弓搭箭，大喝一声：“着！”嗖地射中靶心。他一口气儿连射三箭。

雪梅见了不禁跳了起来，拍手喝彩。眨眼工夫，又见纳兰性德拨回马头，踅了一圈儿，那马仍然风驰电掣般地跑着，马背上却不见了表兄。雪梅的心忽地吊了起来，两眉紧蹙，担心表兄摔下马来，顺着马跑过的路寻视着，并不见表兄的踪影。倏而又追视那枣红马的下边，却发现表兄蜷曲着身子隐藏在马肚下。

雪梅长吁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高喊道：“冬郎哥，吓死人啦！”

这是纳兰性德练就的一手硬功夫，将来在疆场上即或遇到万箭齐发的紧急情况，躲在马肚下，便可抵挡一阵，赢得个反击的机会。

纳兰性德听着表妹喊他，方才翻身上马，猛然勒住缰绳。那枣红马的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咴咴地连声长鸣一气，才轻轻地踏落草坪，突噜突噜地打着响鼻儿。性德跳下马，来到表妹跟前。

雪梅凑过去，想要摸抚一下枣红马，却又不敢。

性德说：“不怕，它乖着呢。”那马眨眨眼睛看着性德，仿佛懂得主人心意，乖乖地低下头，轻微地叫了几声，还亲昵地在雪梅的玉臂上嗅来嗅去。

这时，纳兰性德笑着对表妹说：“来，你也练练骑马。”

雪梅倏地涨红了脸，说：“女孩儿家，谁个骑马，疯疯癫癫的，可羞死人了！再说，叫人真也害怕。”

昔日，这位千金小姐在父母跟前，整天深居闺房，由奶娘、丫鬟服侍着终日读书、抚琴、对弈、绘画，轻易不出府门，哪里见过骑射的场面？

纳兰性德分辩着，说：“唉，人家王昭君出塞，就是骑着马的，还被后人传为千古佳话呢！骑马比坐轿开心。来，我扶你上马，试试看。”

雪梅拗不过他，便上了马。性德在马下护卫着她。刚开始，雪梅骑在马背上不敢直起腰来，两条腿贴住马肚子发抖。遛了一圈儿之后，她的胆子渐渐地放开了。性德便偷偷地撒开了手，让她一个人骑着马慢慢走着。她在马背上回首，有点害羞地望了表兄一眼。一瞬间，性德顿觉诗情勃发，开口吟〔浣溪沙)道：

一半残阳下小楼，朱帘斜挂软金钩，倚栏万绪不能愁。

有个盈盈骑马过，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

他们兄妹一直练到夕阳衔山，才收了马。雪梅觉得很累，想回房里歇一会儿，再去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