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作家、记者斯诺临终前曾在遗言里写过这么一句话:“我生前一部分身心常在中国,希望死后也将我的部分遗体留在中国。”
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斯诺对中国如此钟情?或许从他一生中和周恩来的几次交往中,我们能够找到答案。
1936年6月,斯诺从北平动身前往陕北,他当时的身份是上海《密勒氏评论报》、纽约《太阳报》和伦敦《每日先驱报》的特约通讯员,他此行的目的是出于一位新闻记者的冒险欲和猎奇心理,要到被蒋介石政府屡攻不止的共产党所在地陕甘宁边区去探个究竟。
斯诺到达陕北一个叫白家坪的地方后,首先见到了一位身穿旧布军装、戴一顶褪色的红军军帽、长着中国人少有的浓密胡子的瘦削的红军军官。对方向斯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用流利的英语对他说:“你好,你们想找什么人吗?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周恩来。”
对周恩来的大名,斯诺早有耳闻,如今蒋介石还悬赏8万大洋的巨额赏金要他的脑袋呢!斯诺赶紧上前和周恩来握手,激动地说:“我是美国新闻记者埃德加·斯诺。”
周恩来说:“欢迎你平安到达,一路上辛苦了。”对斯诺要进入解放区采访,周恩来早有所闻。因为当时周恩来还有事,他便叮嘱身边的李克农,让他安排好斯诺一行在白家坪的食宿,并邀请斯诺明天到他的住地去商量访问计划和日程安排,然后便匆匆告辞。
第二天一早,斯诺便来到了周恩来的住处,此时周恩来已替斯诺起草了一个访问日程,上面开列着为期92天的采访旅程,他还对斯诺说:“你见到什么都可以报道,我们会给你一切方便来考察苏区。任何一个新闻记者要来苏区采访,我们都欢迎。”
斯诺又急切地问周恩来:“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毛泽东呢?”
周恩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动身去见他。不过他在保安,那是我们的临时首都,离这里大概有3天的路程。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正好和我们的通讯部队一起骑马去。”
斯诺对周恩来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他又和周恩来聊了起来,他问道:“周副主席,你的英语发音相当的准确。”
周恩来笑着说:“我已经有5年不讲英语喽!”
斯诺听后十分吃惊,他又问周恩来:“你现在对前途乐观吗?”
周恩来回答说:“中国革命无疑正接近一个新的高潮,它大概将通过抗日运动而取得胜利。”
斯诺又问:“你觉得蒋介石作为一名军人怎么样?”
周恩来说:“不怎么样。在战术上,他是个笨拙的外行。在战略上,可能稍好一点。在战术上,他模仿拿破仑。拿破仑的战术在极大程度上依靠士兵的旺盛士气、战斗精神和取胜意志。在这点上,蒋介石经常犯错误。他太喜欢把自己幻想成率领敢死队的漂亮英雄。他无论指挥一个团或一个师,总是把仗打糟了。”
这天斯诺和周恩来聊了很久,周恩来的魅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在自己的笔记里对周恩来作了如下的描述:
他确乎有一种吸引力,似乎是羞怯、个人的魅力和领袖的自信的奇怪混合的产物。
此后斯诺在周恩来的安排下完成了对陕北的采访。回到北平后,斯诺埋头写出了《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向全世界介绍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革命事业,引起了全世界的极大震动。
1937年7月29日,日本侵略军占领北平。由于当时西方各国尚在抗日战争中保持中立,日本侵略军对在北平的欧美等国人士还没有公然侵犯,斯诺在北平的住处便成了中国抗日爱国分子的避难所。斯诺常常将中国抗日爱国青年化装成乞丐、苦力或小贩,帮助他们逃出北平。
8月初的一天,斯诺收到了东北大学教授徐冰的夫人张晓梅女士托人送来的请柬,邀请他于次日中午务必去张晓梅家赴宴。徐冰和张晓梅都是中共地下工作者,当年斯诺赴陕北苏区采访的介绍信就是徐冰让张晓梅转交给他的。斯诺深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徐冰夫妇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是不会举办什么宴会的,他决定准时前去赴宴。
第二天,斯诺来到徐冰家里时,发现客厅坐着一位身穿蓝色绸旗袍、戴一副深色墨镜、气质高雅的女士。张晓梅向斯诺介绍说:“这位是李知凡太太。”
斯诺仔细端详着这位太太,觉得她的举止、神态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此时“李知凡太太”主动向斯诺打招呼说:“斯诺先生,你认不出我了吗?”她说完便摘下了墨镜。
斯诺这才认出来,对方正是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他既吃惊、又兴奋地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原来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本来身体就很瘦弱的邓颖超因为紧张、繁重的工作而导致肺结核病复发。由于陕北的医疗条件有限,“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中央批准邓颖超到北平休养。邓颖超秘密来到北平后,化名为“李知凡太太”,由于北平有较好的饮食和充分的休息,加上药物治疗,她的病情很快大为好转。
但日军在占领北平后,经常以派兵借搜查抗日分子为由,进行骚扰和捣乱,邓颖超在北平已经不安全了。
斯诺在了解了邓颖超的情况后,十分担心地说:“你现在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日本人……”
邓颖超说:“是的,我已接到中央通知,要我尽快离开北平返回陕北。”此时邓颖超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她说:“所以我想请先生将我送到天津,不知可否?”
斯诺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以。此时日本人对在北平的西洋人尚不敢冒犯,我陪你去天津,你装扮成我家的女仆,我看还是可以安全通过的。”
第二天早上,斯诺便带着邓颖超去前门火车站预购下午去天津的火车票,不料等他们到的时候,当天的火车票已经卖光了。正当斯诺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挂着军刀的日军少尉向他走来,看对方那个架势,可能是负责火车站警备任务的日军小队长。
斯诺马上走上前去,用英语和那个日军少尉搭讪,同时他掏出一盒美国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枝递给了对方。日军少尉不禁大喜,一边抽着烟一边对斯诺说:“美国的烟,大大的好!”
斯诺干脆将一整盒烟都给了日军少尉,对方更加高兴了,他竖起大拇指对斯诺说:“美国的朋友,顶好、顶好的!”
斯诺觉得此时时机已经成熟,便对日军少尉说:“我是美国记者,要到天津去采访,请太君帮我买两张今天去天津的火车票。”
日军少尉爽快地答应了,随即叫来一个日本兵,吩咐他将斯诺领到售票处,售给斯诺两张去天津的火车票。就这样,斯诺顺利地买到了票。
这天下午,斯诺带着邓颖超走进火车站,在进站口驻守的日军并没有阻拦斯诺,却把跟在他身后的邓颖超拦住了。日军刚要盘问邓颖超,斯诺赶紧转过头说:“我是美国人,她是我家女佣,跟我到天津去的。”日军听后只好放行。
火车抵达天津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虽然出站口仍有日本兵的盘查,但由于斯诺的巧妙应对,使得邓颖超能够顺利出站。当天夜里,斯诺又亲自护送邓颖超乘上了由天津前往烟台的轮船。
临别之际,邓颖超饱含热泪对斯诺说:“斯诺先生,谢谢你的大力帮助。你也快点离开北平吧,在那里呆久了不安全。”
斯诺点头说:“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再去陕北的。”
邓颖超到烟台后,又历经多次辗转,终于顺利地回到了延安。1938年7月,斯诺在汉口再次见到了周恩来夫妇,周恩来一再向斯诺表示了感谢,并专门设家宴招待了他。
1941年,斯诺回到了美国,没想到这一别,竟使他与中国隔绝了近20年。直到1960年,斯诺经过长期顽强的斗争,终于冲破美国当局设置的重重阻碍,再次来到中国访问。
周恩来对斯诺的此次访问做了周到的安排,他第一次专程陪同斯诺游览密云水库,泛舟长谈。斯诺不是作为记者,而是作为朋友、作家、历史学家被接待的。周恩来还安排斯诺从北到南参观了19个城市,访问了各行各业的人,包括末代皇帝溥仪。斯诺此次访问结束后,在美国的《展望》杂志发表了1万多字的采访笔记,引起了国际上的强烈反响。
1964年10月18日,为了亲眼实地地了解中国人民克服前进道路上的困难所取得的成就,斯诺以法国《新直言》周刊记者的身份,又一次来到中国访问。
而就在两天前,中国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由此打破了帝国主义的核垄断、核讹诈,向全世界显示了中国的实力。斯诺此次访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重大新闻。
10月31日晚上,周恩来在西花厅会见了斯诺。斯诺向周恩来提出希望能采访到负责这次核爆炸的具体官员,周恩来毫不避讳、实话实说:“在原子弹这个问题上,我是掌握第一手材料的人。我就是这次爆炸的总指挥,你还要采访谁?”
斯诺听后十分兴奋,他马上问周恩来:“你今天所讲的,是供我做背景材料呢?还是可以发表?”
周恩来明确告诉斯诺:“你可以写文章。”接着他又故意地和斯诺开玩笑说:“恐怕不能等到写在书里吧?”
斯诺听后大喜,连声说:“OK,OK!”
周恩来又送给斯诺12张我国原子弹爆炸的照片,并对他说:“美国国务院原来说中国爆炸了一个小东西,没有什么意义,可是三、四天之后就改了口。现在又说这颗炸弹比他们扔在广岛的那颗要先进。”
斯诺感慨不已:“你们都会打扑克吗?我今天正在想,你们手中拿了一手好牌。你们手中有一张K(指当时阿富汗国王来访),两张Q(指来华访问的阿富汗王后和布隆迪王后),一张J(指来华访问的怡和洋行的董事长凯瑟克),并且又向桌子上打出了一张A(指原子弹)!”
第二天,斯诺就赶回了瑞士,并在瑞士报纸上发表了这12幅照片,随后,西方的各种报纸纷纷转载这些照片和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功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这一重大事件很快轰动了全世界。
这就是周恩来作为一位外交家的高明之处,他通过斯诺让西方的中立报纸发表这类照片,比持左倾立场的报纸发表,更有说服力和影响力,也更容易让持右倾立场的报纸转载。
1972年2月15日,斯诺不幸病逝,享年67岁。
1973年10月19日上午,斯诺的骨灰安葬仪式在北京大学未名湖畔举行,周恩来亲自拟定了简短的碑文,并抱病和邓颖超一起参加了安葬仪式。斯诺的夫人和女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周恩来充满感情的声音:“斯诺先生为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所作出的功绩,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斯諾掩護鄧穎超離京囬津這一段歷史在電視劇中演過 。
作品很好,客观真实。这样的正能量要多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