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07：情与欲的对比

445-第77回07情与欲的对比

一、知识点

1.爱情：

爱情是受社会因素影响的生理、心理和主观情感结合的复杂现象，不同时代、文化、学科和学者们对爱情有着不同的理解和定义 。爱情三角理论认为，爱情由亲密、激情、承诺三个成分构成。多伦多大学心理学教授约翰·艾伦·李（John Alan Lee）以三原色形容爱情，认为爱情的三种形式是激情、游戏和友谊。人们会由于依恋类型、爱情信念观、年龄和性别等个体差异而产生不同的情感。从“热恋”到“内省”，爱情本身也可以划分出不同的阶段。

关于爱情从何而来，进化论、学习论、社会学论、精神性爱论、生化论、依附论等众说纷纭。生物学研究认为多巴胺、催产素等生物因子调控着爱情，尾状核和壳核等涉及快乐和奖赏的脑区与爱情的发生有关。许多心理学家认为爱情的产生符合人的生存进化规律，即拥有这种感情的人能获得更多的温暖与保护，更好地生存下来。也有心理学家认为爱情与人格的缺陷或完善有关。爱情观的跨文化研究则证实了集体主义文化与个人主义文化的差异会对亲密关系的发展产生影响。

美好的爱情使双方收获幸福和成长，但在某些恋爱关系中也会存在复杂的问题，如多角关系、虐待行为、嫉妒与控制、高风险行为等。中国相关法律法规、政策文件、各部委相关教育文件对婚姻和家庭关系、儿童青少年身心安全与健康等均作出了相关指示。爱与恋爱关系也是全面性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联合国《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修订版）中提到，儿童青少年需要意识到爱的不同类型，学会用合适的方式表达喜欢和爱。

2.性欲：

性欲是激发性行为的心理-生理因素，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向往满足机体需要的一种本能冲动，是生物在进化过程中形成而由遗传固定下来的，但又与社会环境、文化传统、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等密切相关。

性欲是一种寻求性对象或从事性活动的愿望和动力，是性唤起的心理因素，属于个人的主观感受。性欲可以自发产生，也可以是对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反应。每个人的性欲强弱都有很大的不同，可能取决于特定时间与环境。此外，不是每个人都有性欲，一些没有性欲的人通常被认为是无性恋。性欲与性唤起也并不一定紧密结合，即人们可能在没有性唤起的情况下体验到性欲，也可能未体验性欲而达到性唤起，但人类性行为中通常还是会涉及欲望与感觉。

美国临床治疗专家海伦·辛格·卡普兰（Helen Singer Kaplan）认为，性反应周期包括欲望期、兴奋期和高潮期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即性欲望产生的阶段，这一阶段由三部分组成，即性冲动、性动机和性愿望，分别反映了欲望的生物学、心理和社会方面。性欲望与人类的心理动机有很大的关系，是心理、生理和情绪相互作用的结果，性动机不只是寻求生理快感，还有社会心理的感受，如自己对他人的价值、自我价值的感受。

二、金句/精华笔记

1、宝玉又痛又急又害怕，好复杂的一个心情，就歪在床席上，一只手转着晴雯的手，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捶打着，好注意那个肉体上的安慰。

2、，所以我刚刚讲的仪式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他觉得我要走，我也要好好的走，那我穿着你给我的衣服，那把这个心愿了，完全是做一个仪式。

3、红楼梦的梦跟真永远没有界限。宝玉睡一觉，看到晴雯走进来了，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样子，进来跟宝玉说，你们好生过吧，你们好好过日子。

三、全文逐字稿

那晴雯就哭着说，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挨一刻是一刻，挨一天就是一天，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五天的光景，我就好回去了。用回去这个词，红楼梦后来一直用回去就是他们都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他们来只是把该欠的东西还完了，他们就要走的，那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虽然生得比别人漂亮一些好一些，并没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就咬定我是个狐狸精？我想这是这一段最心痛的地方，其实也大概是曹雪芹对那个主流文化其实很大的一个检讨跟反省。就是其实现在回想初中高中时候有时候真的会听到一个女同学讲这样的话，那我到底做了错了什么？为什么觉得我好像不正经啊，只是头发卷了一下子，或者是裙子穿短一点，所以这里面我刚才提到说，也许我们深究一下，我们看到曹雪芹对主体文化里的某些东西，在这里其实它是有很大的批判的意义在这里面。

好，我们再读一下，就是他我死也不甘心，我虽然生得比别人漂亮些好些，没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今天既担了虚名，况且没了远线就是不会活太久了，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没有说下去，可是觉得说我在坚持什么，我的心比天高是什么意义？就是说一个人对他自己生命的一种高傲，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就觉得是不是应该去做一个虚伪的人，去跟大家一起去假装也许更好，这里其实我觉得有一点还是让我们想到，袭人就袭人，真的出笨笨，可是我们知道第五回袭人就跟宝玉发生了性的关系，那晴雯也不会不知道，可晴雯在这里就觉得我怎么会担了这个虚名，就怎么会是我去担了这个虚拟，说我是狐狸精，那气往上咽，说不下去了，两手已经冰凉，宝玉又痛又急又害怕，好复杂的一个心情，就歪在床席上，一只手转着晴雯的手，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捶打着，好注意那个肉体上的安慰，大概到时候是最直接的，拍着她，帮她捶背，让他身体上能够平缓一下，不那么急，不那么痛，又不敢大声的叫，真正是万箭攒心，就宝玉在承担跟晴雯一样的身体跟心灵上的痛，那两三句话时，晴雯才哭了出来，宝玉就拉着她的手，只觉瘦如枯柴啊，已经瘦得像柴一样了，可是晚上带着四个银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读红楼梦之这个，因为强得不得了，就是好干好瘦的一个女人的手，然后带了四个银的镯子。

其实我们知道张爱玲的金索剂里面有这个场景，就是曹七巧在临终的时候说因为抽鸦片受得不得了，然后他在发怒的时候把那个银镯子一套套到了腋下，就是说他的肉都没有了，其实跟这里有很大，所以张爱玲是非常受红楼梦影响，就是这里面有一个身体瘦跟那个镯子的那个关系，那个金属的冰冷跟他那个肉体的关系在这形容出来，所以第一次小学的时候读，不太知道为什么这个印象我这么深，后来我觉得真是好文学，就是它可以形容出一个 image 出来，就是晴雯那个时候，因为它不具体，现在它很具体，让你知道说哭像柴火一样的手，忽然的四个银镯子在上面，那宝玉就很心疼，说要不要拿下来，等到病好了再带，因为他觉得他躺在那疙瘩会痛啊，就是已经这么瘦了，还带了 4 个沉甸甸的银的镯子，那就哭着说拿下来好不好，等好了再带上去啊，就等好了再带上去，那又说这个病好了又伤好些，那晴雯就擦了眼泪，把手用力地蜷回，就是收回来，搁在口边狠命一咬，只听咯吱一声。

这段也是我大概记忆里面最印象深刻的红楼梦的一段，就是你可以看到我今天选这个版本是因为有些版本把它改了，是晴雯要剪刀把他手指甲剪下来，可是这个版本是很惊人的，就是他，我们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他把手蜷回来，放到口中，咯吱一声声音，他把它养了好多年的指甲咬断。

我们知道那个指甲是出现过一次的，大家应该还记得是晴雯有一次生病，宝玉就找了一个医生来看，那医生刚好是一个年轻实习医生，所以就把杖子放下来，只伸出一个手，然后那个医生就这样心一直跳，因为看到两根手指头上留了两三寸的指甲，用凤仙花染的通红，所以那个医生就面红耳赤，因为以前那个医生大概不是那个老医生，原来是一个王太医嘛，后来了一个年轻医生就在那边，心跳都没有办法把脉了。后来一个老妈妈发现了，就拿了一个手帕把那个指甲给盖住，他才把卖下去。就是我们会发现这个指甲是有呼应的。

就前面有这一段戏讲到那个用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就是晴雯这个丫头对她自己生命的一种，因为我们知道这种养指甲绝对是贵族的女性才做的，因为你养了指甲，你什么什么事都不能做。就是那个指甲晚上还要把它用热水泡过以后卷起来，用一个银的套子套起来。你们看到那个慈夷太后的戏里面那个就是纸，他们那个纸套是非常讲究上面镶满宝石的，所以那个都是贵族夫人做的事。

可请问一个丫头，我们说心比天高，他为自己养了两长长的两根指甲，好像他生命里面一个很美的一个东西，那因此我们就看到他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宝玉留下来做纪念，是他身体的一个部分，就是指甲。其实我们真的无法想象一个文学最后写到是这样的东西，就是把指甲咬断了，那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咬下，拉了宝玉的手，把指甲搁在他的手掌中里。好，你可以看到这个画面是最后生死相交，最后用他的身体做了一个回忆，就是我们有因缘，有因果，这一世在一起如此照顾过，那留着这个东西，所以真很惊人，我们可以看到大概一般的小说，想到什么吧写个卡片小礼物，什么，可是它是指甲，而且是用牙齿就将咔一下咬断，就放在宝玉的手中那又回首挣扎着连秋带脱在被窝里，把贴身穿着一件旧红绫的小袄脱下来。

好，就是他这个时候身体已经不行了，根本没有力气，可是他躲在被窝里面，因为不方便在一个男性面前脱衣服，可他要把他自己贴身带着体温的衣服给宝玉做纪念，他就在被窝里在脱，所以整个人在脱衣服的时候虚透了，虚弱透了的人哪经得起这么抖手早喘成一处泥。你可以感觉到作者一直在让我们看到一个生命临终的时候的那个热情，那个激烈的热情，就这就是晴吻，就他到最后他的生命都要表现出这么热烈的这个眷恋爱那种牵连的东西，那宝玉一看以后立刻会意，这也是宝玉的了不起，立刻懂什么意思，所以这些小儿女们有他们的默契，好，他们立刻就懂了。

所以宝玉赶快解开自己的外衣，把自己里面的那个袄也脱下来，然后披在晴雯的身上，盖在晴雯的身上，然后把晴雯的这件穿上，也来不及扣子，只用外头的衣裳掩盖了。那刚细到腰的时候，青雯睁开眼睛说，你扶起来，我坐一坐，那宝玉只好扶她哪里扶得起来，就是已经虚弱到这样的程度，好容易欠起半身。轻文伸手把宝玉的袄往自己身上拉，宝玉连忙给他披上，托着胳膊，伸上袖子，轻轻放倒，我觉得这是一个仪式，比如说我们很难理解在生命到最后其实是一个仪式。也许对于某些主体文化看起来会觉得这两个小儿女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是很荒谬的，或者说这个时候应该照顾他身体什么之类。可是不是，他们就是到最后有一个仪式，这个仪式要交换他们的身体跟他们的衣服最贴身的东西。所以我也常常刚才提到说有时候自己害怕说到某个年龄会不懂这个东西，有时候听到那些小孩子在讲的一些恋爱上的事情，觉得好滑稽或者有点肉麻。

可是我想这一段是让我真的觉得说他们中间有一个这么身体上的记忆，身体上这么深的这个记忆的部分，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他作者很细节的在写，就是宝玉帮他穿好袖子，套好他，就是其实宝玉觉得他身体不行，所以只帮他披着，可是晴雯是挣扎起来一定要穿好，所以我刚刚讲的仪式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他觉得我要走，我也要好好的走，那我穿着你给我的衣服，那把这个心愿了，完全是做一个仪式，所以最后穿完以后轻轻地放倒，然后宝玉把晴雯的指甲装在自己的荷包里，我们知道以前的清朝的这些男的贵族身上大概有七个不同的荷包，是放不同的东西，还记得吗？宝玉有一个荷包是放槟榔的，是放槟榔的那个切块的槟榔，那他就把很慎重地放进，所以荷包等于是他很私密的一个空间，所以他就把指甲亲吻的指甲放进去。

好，晴雯就哭着说，你去吧，这里肮脏，这里脏得很，你哪里受得了，你的身子要紧，你今天这一来我就死了，也不枉担了虚名。了不起的结尾一事办完了，所以你看到最深的爱是说你走，这里太脏了，你不应该在这里啊。所以我们看到曹雪芹没有讲到一个什么山盟海誓的话，可是里面最深的情感全部在这里表现出来。可是这些十几岁的小孩子其实情深义重。那我也觉得曹雪芹大概写这部书是让我们知道一生不管在什么样的年龄，这个情深义重其实应该都在。所以他不赞成他的母亲对待这些小女孩的方法，他觉得他误解，他的母亲误解了他们，他觉得他的母亲误解了他们的青春，他觉得他们青春里面是有一个高贵的东西，那最明显就表现在晴雯的身上。

好，下面这一段其实是让我是很惊讶的，就是我记得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怎么写到这么动人的部分，忽然跑出了一个完全像瑟琴小说的写法，可是现在我觉得这是真是了不起的文学。就是他在对比刚才的那个绝对干净的情感，跟下面其实是一个欲望。那这个啊，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勾引人的这个嫂嫂跑进来了，他就看到宝玉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宝贝一样，他说我不知想了多少年，就想跟你发生一些事情，你今天真是送上门来了，我们看到等一下，看到他的动作是非常粗鲁的，就两条腿一下就把宝玉夹住，然后就要动手了。

这些部分我们就看到跟前面宝玉在帮勤吻把衣服换好的仪式性完全对比，所以越来越觉得曹雪芹真是厉害，就是说她可以写最粗鲁的情欲，她可以写最优雅的那种情感的文雅，可是两个都是伟大文学，因为人心里本来就有这两个部分，所以我后来试了好几次，把下面这段删掉。

晴雯这一段就没有那么感人，其实它是对比。然后晴雯在床上看到她嫂嫂对宝玉所有的动作，她已经不能动了，那个是最大的悲哀的时候，就是不知道怎么我们知道红楼梦在写两样东西，一个是情，一个是欲，可是一直觉得情跟欲之间其实只是一线之隔，只是一线之隔。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嫂嫂看到了宝玉跟晴雯在换衣服，他就觉得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勾当，可是我们刚才看到完全是一个干净的仪式好，所以因此我想作者的意图非常的清楚，在这里对比情跟欲之间的关系好。他没讲完话，一语未了。嫂子笑嘻嘻掀着帘子进来了，说，好啊，你两个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们看到所有让你掉泪，让你觉得高贵的情感，另外一个耳朵听到可能是八卦，可能是非常低俗的事件啊。他说，我都听见了，就跟宝玉说，你一个做主子的跑到下人房里来做什么好？我们看到回到世俗了，一个男主人跑到一个女佣人房里干吗？有没有发现真的是可以上周刊的的确确你会发现，传出去宝玉真是百口莫辩。可是因为我们读者看到了刚才的仪式，所以我们开始知道八卦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东西。所以他说，你一个做主人的跑到下人房里做什么？看到我年轻长得俊，你来调戏我吗？是因为看到我漂亮，所以你来要，你要来调戏我吗？我们看到那个秦玉肉体的那个东西立刻跑出来了。

宝玉听见吓得赶快赔笑，央求他说，好姐姐，快别大声啊，亲吻他，服侍我一场，我私自来瞧瞧，他还是在讲情感，讲高贵的情感。那个媳妇点着头说，怨不得人家都说你有情有义的。可是这个理解已经不一样了，是另外一种理解，就拉着一手拉了宝玉进里间来，笑着说，你要不叫我让，这也容易，只是你依我一件事，你如果要我不要叫出来，那依我一件事。说着就自己坐在炕沿上，就是床边，把宝玉拉在怀中，紧紧地两条腿夹住。

好。我们看到曹雪芹这里面为什么会写到这一段，其实非常的让人惊讶，因为我们通常一个文学的思路，会觉得写宝玉跟晴雯的告别应该是一个绝对高雅的事情，可这一段出来真是让人惊讶，所以我记得我第一次看时候，忽然都觉得心跳起来，说，唉，怎么会写到这个东西去了。可是现在我们知道一个好的文学，就他就在对比人性上的两难。

那这个嫂嫂有点像小说里的薛蟠，有点像小说里的贾瑞，他们是情欲上的受苦者，我还是用这个字，就是他们在情欲里受苦，那作者也有他的同情，有人在为情所苦，有人在为欲所苦，不同的苦，可是作者在这里有一个平等观，那这是很奇怪，到也许到过了中年以后才自己才慢慢读懂的东西。

就是以前觉得这个小号真可怕，那因为那个形象太粗鲁了，可是慢慢你会看到作者要讲的东西是什么啊？所以我们看一下宝玉哪里见过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其实平常什么话大胆的话也讲，可是毕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啊，吓了一大跳，那心里早突突的跳起来了，急得满面红胀，身上乱颤，又羞又愧，又怕又恼，只说好，姐姐你别闹，我们看对比出来的东西，其实宝玉是真的是一个小男孩的一个角色，一个羞涩的一个小男孩，那个媳妇也密斜了眼啊，所有的情欲的表情都出来了，笑着说，呸，成日家听你在女孩子们身上做功夫，怎么今天就发起山来了？好，我还是要讲说宝玉，真正的宝玉跟外面八卦里的宝玉真的是不一样的，因为外面都觉得他整天就是大概所有的他房间里的丫头都玩过了，可世上宝玉不是，可是我们看到外面的人对于一个人的生命里面那个情感的解释是可以非常世俗化的，非常世俗化。所以这里面这一段的出现变成了我们看到大观园结束的一个重要的一个关键，一个跨过来的关键。

宝玉红了脸，笑着说，姐姐你撒开手，有话咱们慢慢的说，外头有老妈妈，听见这样不好，什么意思？他有一点警告说我刚刚带了一个老太太来那他还在窗户外面给人家听到了，不好。那个媳妇哪里肯放，笑着说，我早进来了，我已经把那个老婆子打发到园门口去了，那我等什么似的，今天才等到你。我们看到那个欲望的那种燃烧，那种热烈。我刚刚提到说欲望未必不是一种受苦，未必不是一个受苦。所以也许这个角色在红楼梦里面真的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可是我觉得曹雪芹在晚年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他是真的在指责这个嫂嫂吗？还是他要对比什么东西？我觉得很复杂，就是读到这里你可以看到他讲到这么白，说我等你，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等到你了，你要不依我就叫起来，那叫里头太太听见了，我看你怎么样，意思说你怎么回答你，现在你根本不应该到佣人房里来的，那到时候如果衣服脱了个精光，别人都说你脱的，哪里会说我自己脱的。你可以看到这个稍稍的那个角色，那种泼辣哈，那种欲望，那种肉体的直接，真是惊人啊。那他说你这么一个人，胆子就这么一点点，有点在笑他了。那我刚才进来了好一会，在窗下细听，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我直到有些个提及话，我想你们大概会说，你爱我，我爱你这些话。这么看起来你们两个人竟还是各不相扰呢。

好，你可以看到从欲望来讲情感的时候，他觉得你们真是白搭了，干嘛呢？好，所以你可以看到这是不同的角度在讲晴雯，那刚好也衬出晴雯他觉得我这一生在坚持什么，我的那个高傲心比天高，我要的是什么东西，所以这个角色真的不可少了。那我可不能像他那么傻，意思说我不要像晴雯那样子，所以我觉得作者在这里提供了两种生命的态度，所以其实他并没有批判生命，有生命自己的选择，我要做什么样的生命，我要在现实里占有一切我要的欲望，还是说我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坚持，这个时候这个角色更晴雯，立刻对比就出来，所以特别注意这句话，说我可不要像晴雯那么傻，说着就要动手，那宝玉急的死往外拽啊。

可是宝玉这个时候真是也有一点窝囊，你会觉得是怎么两个腿一夹住，他就不能动了，这样就出不来了，就他想脱身。正闹着，窗外有人问说，晴雯姐姐在这里住是不是好？所以我们想，这个戏当然要在这里打住，因为作者基本上只是要对比晴雯的情感跟宝玉的那个高贵性的这个情感，所以有人半路杀进个程咬金，那个媳妇吓了一跳，赶快放了宝玉，宝玉也吓呆了，听不出声音，不知道是谁。

那外边晴雯听见他嫂子缠魔，宝玉又急又臊又气，一阵虚火上攻，早昏晕过去。所以晴雯最后的林中还要面对这个部分。看到这样的一个部分，可是事实上我们知道晴雯跟宝玉，我刚才提到说他们长大以后都要碰到这个东西，在人性里面本来也有这个部分，那因此曹雪芹大概在小说的后面陆续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原来在大观园想都不能想到的东西。下一回你看到迎春就嫁给孙少祖，活活就被打死，可是在家里大观园那个二小姐迎春是多么骄阳的，哪里想到外面会有这种家暴，是到这种程度。可是红楼梦从七十几回以后就一连串发生这样的事，就他们长大了，他们要面临到生命里，过去在青春时刻从来没有想象到的另外一面的东西。

那好，我们看到这个媳妇就答应出来，看到是刘五儿跟他母亲，所以刚刚提到说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有一个版本，五儿已经死掉了，可惜今天这个版本五儿又活着，跟他的妈妈来送东西，给晴吻送一些他的东西，给抱着一个包袱，那柳家特还拿着几吊钱，悄悄的问那个媳妇说这是里头席姑娘席人姑娘叫我们拿出来给晴雯的，她在屋子里，那媳妇笑着说就是这个屋子，哪里还有别的屋子，那柳家的就领着五儿刚进门来，只见一个人影往屋里一闪，那柳家树枝，这个媳妇不妥，就是说他总是不干不净的，老是把男人带回家去，所以打量大概是她的男朋友 n 克，看见晴雯睡着了，就赶快把晴雯的东西放下，就带着舞儿，觉得不方便嘛，也许刚好碰到了，人家在做好事，就是赶快就要往外走，谁知舞儿眼尖，一看是宝玉，所以宝玉因为是偷偷来的，所以也不知道来的是谁，就有点想躲，噢，想躲起来，那就问他母亲说里头不是袭人姐姐那里悄悄的找宝二爷吗？说袭人刚刚在找宝玉，宝玉不知道到哪去了，那柳家队说可是忘了，刚才老宋妈说看到宝二爷出角门来了，门上还有人等着要关园门呢，就问那个媳妇说有，我没有看到那个媳妇自己心虚，因为刚才在挑逗这个宝玉，他就说宝二爷哪里肯到我们这屋里来，好注意。

这些对比都是有趣的，就是也特别看到宝玉，在那样的一个年代当中，他的情谊是到惊人的地步，因为我们今天不太了解，也许我们觉得家里有一个帮佣的人，我们去看他也都正常，可在过去那个社会里，一个少爷绝对不会去做这个事情，所以因此我一直在提到说曹雪芹其实对那个主流文化是有很大的对抗在里面，它是比较回复到一个人性的本质上去。

那柳家的听了以后要走，觉得说宝玉不在这里，可是宝玉这个时候怕了，因为他怕说等一下门再关了，那个嫂嫂又不晓得要干嘛。那现在幸好有两个外人在这里，所以你看到那个小孩子的那个害怕，所以他就说刘嫂子，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好。所以这里面也看到宝玉这吓慌了的那个感觉。那柳佳听了吓了一跳，说唉呀，我的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宝玉也不回答，一直飞走啊，真的就是被吓慌了。

我们，我们大概中学，大家约了去什么那个万华的，什么华西街，然后大家说那边怎么样，这我跟很多朋友都讲，说你像一路跑过去，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帽子也不见了，眼镜也不见了，可是什么也没看见，所以那个青少年的那个，对那个年代，对那个性的好奇、恐惧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可是因为大人从来不跟我们讲，所以我们从来不知道，说每一代都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有一天如果你跟朋友交换意见，他说，唉，真的唉，我们那个时候都这样跑过去，然后灯红酒绿，什么也没看到，然后眼睛又被人家抓进去了，拼命的飞跑，这样大概宝玉现在也碰到这样的事，就一直飞走，那个五儿说，妈妈你快叫住，宝儿也不用忙留神，冒冒失失，被人家碰见倒不好，况且刚才出来的时候，袭人姐姐已经打发人留了门，袭人知道宝玉袭人绝对算准宝玉会来看，请问就是以他对宝玉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小男孩绝对不会不来的，在这样的时刻，所以他就特别叫人留了门，就说帮他把门守住，不要关了那个门，不然他就进不去了。

那晴雯的嫂子干愁着把个庙人走了，就觉得好遗憾，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就又跑掉了，那宝玉就跑进角门才把心放下来，还是突突乱跳，又怕五儿关在外头，眼巴巴瞅着她母女也进来注意这些小细节，就宝玉自己已经下到这个程度了，然后进了门，他还要回头看说，唉，柳家跟他那个主厨跟他的女儿进来没有，就是我们一直在讲，说宝玉的善良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他一直在记挂别人，他自己都已经脱身了，回到大观园了，还回头等啊，要亲眼看到说我儿跟他母女都进来了，他才放心。那远远就听见那边老妈妈们正在查人，就等于要熄灯号了，再迟一步就要关了园门了。

那宝玉进入园中很高兴，没有人知道，就到自己房里告诉袭人，他说我去薛姨妈家了，你看他骗习人，他连袭人他都不讲真话了。他说我去西约姨妈去看宝钗去了，他不敢说，他去了晴雯那里，那就铺床，袭人就不得不问今天怎么睡，我们现在读到这里有一点不太懂，觉得，唉，这个话问的好暧昧，有人问你说今天怎么睡，你知道那因为等一下我们就会发现说小说一直没有交代，因为小说刚开始大概在 40 回以前的时候，我们知道袭人一直睡在他床边，就照顾他，怕他踢被子，晚上要喝水。

可是其实中间这个角色换了，袭人不再睡在旁边，是晴雯睡在旁边，所以我觉得这一张袭人这个角色真的是使人生疑，就是说他的角色有点改变了，原来他是贴身在宝玉边身边的，可是后来宝玉换了晴雯，所以现在我们才知道，所以他现在就问说晴雯不在了，请问现在回家养病了，那今天晚上怎么睡？他就问问宝玉，我觉得这些都是小说里非常不容易发现的一些小小的暗示，就说这里面一定有事件，可是我们当然不武断的去说是什么事件，宝玉说不管怎么睡就吃了吗？宝玉还是很天真，他没有想到袭人问什么，他说就睡那原来这一两年当中，袭人因为王夫人看中他，王夫人选定他要做宝玉的妾，所以越发自要尊重，凡被人之处或夜晚之间不与宝玉霞泥就说他跟宝玉是发生性的关系，可是现在他在比较要避人耳目的状况，避人嫌疑的状况，他表示他不要跟宝玉睡在一起，不跟宝玉在一起，那脚先小时，反倒疏远了，那也没有大事办理。

然一应针线薄玉，还有小丫头出入银钱，衣服鞋子杂物都很琐碎，这些事情反正就有别人去弄了，那袭人又有吐血之症，所以近来夜间总不与宝玉通房，宝玉夜间胆小，醒了就要换人，宝玉还有点小孩子脾气，又做梦就害怕，就要叫人晴雯睡卧警醒，所以夜间一饮茶水，起坐呼唤之事都由晴雯来负责。

所以我觉得这一段很有趣，这段为什么不在前面告诉我，忽然在这一段出来，所以你会发现这一两年当中他们的关系有一点改变，一个是袭人要避人耳目，不要让人家知道他跟宝玉有过性的关系，然后我们看到最后要赶所有勾引宝玉的人，就赶不到他。所以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事件，可能值得在第 77 回里面大家慢慢去去琢磨，就是说这个作者绝对是细心的不得了，就在他一再的层次的哭絮里，你会感觉到这些小事件都在暗示晴雯有一点取代了袭人的角色，而袭人在躲在另外一个角色里，然后也让王夫人看中他，那这个时候前面的生疑又连在一起，又可能连在一起。

那好，现在晴雯走了，袭人只好把自己的铺盖搬来，铺设在床外。宝玉发了一晚上的呆，睡不着觉，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睡不着觉，袭人放心了，后来他就朦胧睡去，那袭人催他睡，然后自己也睡了。只听到宝玉在枕上长吁短叹，覆去翻来，一直到三更，就 11 点到 1 点以后，才渐渐的安顿了，袭人也放了心，那没办产半盏茶睡得不稳，听到宝玉一直在叫情稳，叫晴雯的名字，那袭人赶快连声答应，说要做什么，宝玉说要茶喝，那袭人就倒了茶来，宝玉就叹了一口气，说，啊，我最近叫他叫惯了，忘了是你。

好像有一点抱歉，他也发现他刚才叫的不是喜人，是晴雯，可晴雯已经不在身边了，所以注意一下那个刚才告别仪式的伤痛，现在淡淡的在遗留那个感觉。那袭人说，晴雯刚来的时候，你也在睡梦里叫我，以后才改了，就是这里面有一个惯性，就是刚开始晴雯替换了袭人的角色的时候，宝玉晚上也是叫袭人的，就是就轻描淡写把这个事情带过了。说着大家又睡下了。宝玉翻转了一个经刺，到了五更，天快亮了，方睡去时，只见晴雯从外走来。红楼梦的梦跟真永远没有界限。宝玉睡一觉，看到晴雯走进来了，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样子，进来跟宝玉说，你们好生过吧，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从此就要走了，我要告别了。说完翻身就走。宝玉忙叫他，又把袭人也叫醒，袭人还只当他灌了口乱叫，却见宝玉哭了，就是因为他一直叫晴雯晴雯，所以袭人想说他是不是叫惯了晴雯，所以也不理他。宝玉也哭了，说晴雯死了。

好，我们刚才讲到所有的树木花草，宝玉认为是有感应，那他现在也觉得是有感应，他已经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袭人认为他在乱讲，没有人来通风报信，没有人报丧，你怎么知道秦文死了？可是他就很笃定说秦文走啊，秦文已经死了，所以我想曹雪芹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有一个超乎在理智之外的一种情感的联系，也许我们叫做英国的这样的一个东西只会显现给最知心的人，可是袭人是不知道的，袭人这个时候不会知道晴雯走了，这是哪里的话，叫人听着什么意思？袭人就骂他，说你不是在诅咒人家吗？人家好好的，你怎么说人家死了，那宝玉哪里肯听，恨不得一时天亮了就派人去问信那到了天亮的时候，王夫人房里的小丫头叫开前脚门，传王夫人的话，说及时叫起宝玉快洗脸换了衣裳，因为今天有老爷，有人请老爷赏秋菊，老爷喜欢宝玉前几天作的诗，要带他去。

我们看到这里有一个转折，就说这个晴雯的死亡的悲哀继续下去，没完没了，会变成文学上的大忌，所以作者一下就转掉了，就我们会发现很急着知道到底宝玉的感应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底晴雯死了没有。可是作者一下转到就是妈妈说爸爸要带你出去见客人，我们知道宝玉听到爸爸要叫他，整个魂魄都没有了，所以他那个对秦文的挂念一下就丢开，所以中间就有一大段就是宝玉去应酬了，然后跟这些客人讲有的没有的这些事情，把他心里所有的悲哀压抑下去。所以我们看到这是作者会写悲剧的厉害之处就是没有让那个悲剧一直哭一直闹下去，而是转就是你在最大的悲哀的时候，可是你必须守住你的礼貌，跟所有人应酬的时候，那个悲哀是很深很深的，可是你都不能讲啊，全都不能讲是吧？然后最后再在结尾里面讲到方官大闹，毕竟是在舞台上唱过戏的，演过杜丽娘的，他就怎么样都不肯跟那个干妈回去。

那王夫人把他们赏给干妈，说你们随便卖几个钱就给他配个小四就好了。可是我们知道说方官他们在舞台上演过戏，他们有他自己个性里面的高傲的东西，所以最后说宁肯出家，不肯就随便乱发配一个人，所以他就藕观呐蕊观呐几个唱过戏的这几个小女孩就一起要求说出家，那王夫人就骂他们一顿，说哪里有出家这么容易的，你们小孩子胡闹，十二三岁就要去做尼姑什么，那刚好就给这个水月庵的老师傅们听到，他们就很高兴，说，唉，无端掉下来几个可以在庙里帮忙的人，所以就要了，那这里面我们也下面以后就可以看到说方官、藕官、蕊官这些唱戏的小孩子后来就出了家，就被带去剃度了，那未必是曹雪芹一定要写的下场，因为其实他们就有点像苗玉，他们心里面所有对人生的爱跟热情都没有结束，只是仪式上剃了一个头发而已。

所以因此我们看到戏里面的什么思凡这些，其实都在为这些女孩子讲很多他们的委屈，他们生命里的委屈，所以我不晓得，我想 77 回。我们今天大概讲到这里，大家特别会感觉到亲文这一段写的精彩之处，大概红楼梦里面会让你永远记得的几个场景， 77 回是绝对最重要的一回，所以这是上一个礼拜，我特别跟很多朋友讲说不要错过今天这一次就是写晴雯这个角色的重要。其实晴雯在整个小说像上到现在 77 回里，他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可是几次出场全部串联在一起，包括他看病的指甲跟现在的指甲，包括他为宝玉补过那个孔雀球的记忆，跟现在宝玉来看他为他披衣服的记忆全部串联在一起。所以晴雯的这个角色，一般人也都认为是红楼梦里面写得非常精彩的一个部分，那么一个人的一生有过这样子情深意重的记忆，大概曹雪晶到最后写这部书就是为这个东西写的，就是在他家破人亡那个曹家的五代的富贵都过去之后，他坚持要那么呕心沥血的去写一部书。我觉得他不是文学，不是为了文学，我觉得是为了请问我，我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人，就是他要为这些人，所以他说不能因为我自己一生无才而让大家忘了几个精彩的女性，她要写几个女性的故事，所以最后留下来，所以晴雯绝对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一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