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04：无法自救的贾瑞

第12回04无法自救的贾瑞

一、知识点

1.腊尽春回：

作宾语、分句；指春天来了，红楼梦中暗指回光返照。

2.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汉语成语，拼音：jìng huā shuǐ yuè，镜里的花，水里的月；原指诗中灵活而不可捉摸的空灵的意境，后比喻虚幻的景象，出自《诗家直说》。

3.瑟琴：

1、瑟与琴。2、琴瑟之音和谐，因以喻和合友好。3、指兄弟之间的情谊。4、指夫妻和好。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他写人性写到很真实，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些东西以现代文学来看非常的真实。

2、这个跛足道士当然有一个意思，说这个镜子的反面是人生的真相，人生到最后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你如果多看这个样子，以后你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你不会那么执迷了。

3、他们的死亡其实是一样的，就是他们一样在走向生命的无奈，一样在走向生命最后自己摆脱不掉的欲望。情感人士的牵扯其实是完全一样东西。

三、全文逐字稿

所以我相信这些部分都不是我们觉得红楼梦里面最优雅最美的部分，可是他写人性写到很真实，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些东西以现代文学来看非常的真实，它甚至对于现代文学一般青少年来讲，我相信都会有很多的领悟的东西，就是忽然发现可能现在青少年私密不敢告人的一些事件，竟然贾瑞已经做过，曹雪芹都写出来过，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非常现代性的东西。

我常常觉得红楼梦很像现代小说，他非常直接在书写这些部分，受痰带血，诸如此证，不上一年，全部都填全了，于是一下子就栽倒了，站也站不住，那么合上眼闭上眼睛，还指梦魂颠倒，信口胡说乱画，进步异常，那百般请医疗制，就到处请了医生，吃了很多的药，什么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有十几十斤酱，吃下去也不见个动静。

那倏忽腊尽春回，我们看到春天回来了。我们上次讲过红楼梦的时间，非常有趣，将菊花开了，秋天就来了。然后在贾瑞受苦的时候，刚好就是腊月最冷的时候，然后他要病死之前就是腊尽春回，然后有两个人要死亡，一个是贾瑞，一个是秦可卿。我们已经忘了很久，那个非常美的秦可卿也在死亡，所以秦可卿的死亡跟贾瑞的死亡是交替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看起来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件。王熙凤常常去看秦可卿，去安慰秦可卿，去探望他的病情，另外一方面在整贾瑞，所以很有趣。

王熙凤在串两个人的死亡事件，那这两个死亡事件我刚刚提到说一个后来风光的不得了，就是秦可卿死亡的时候，连棺材都要选最好的木头，然后所有的王爷都来祭掉，然后贾瑞是匆匆就埋葬了。可是作者很有趣，作者好像一直在对比一些东西，就是你过去年轻时候读，总觉得好像秦可卿的死跟贾瑞是无关的。可是现在忽然想起来，为什么 11 回、 12 回、 13 回之后，这两个人的死亡是交错的，是一起在写的。所以我觉得作者在对于那个最美的世界的描绘跟最悲伤的世界的描绘，它其实有一点对比性。

好，我们看到这个贾瑞生病生了这么重，然后贾代儒他的祖父也着急了，就各处请医疗制剂不见效，后来就吃独参汤。独参汤是古代一种比较特殊的一种药物，就是觉得这个人已经虚到不行了，所有的药都不用，只用人参，因为觉得人参是最补元气的，就叫独参汤。那么大部分独参汤都是最虚的，那个状况里面就只用独参汤了。那当然过去参这个东西又很贵，说贾代儒如何有这个力量，贾代儒根本没有能力去让这个孙子每天吃独参汤，所以下面就安排了一段，就是贾代儒就拜托就跑到荣国府来，拜托求一点人生好。你下面看到王熙凤的这个态度更是惊人，就是王熙凤记不记得王熙凤前面曾经去看过秦可卿，秦可卿也要知人参对不对？然后他说你怕什么？他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一天二两怕什么？吃二斤也吃得起，所以他就安慰秦可卿说你不要怕。可是现在他对贾瑞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个小说绝对是串在一起写的，他故意在对比很多的东西，所以你可以看到他到了荣府，然后王夫人，就王夫人命那个心很好的一个修佛的人，王夫人就命凤姐说称二两给这个贾都带入带回去。那凤姐就回答说，啊，钱儿心境都替老太太配了药了，就是剩下的人参都已经给贾母配了药，那完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给杨提督的太太配药，所以昨天我又已经送去了，那表示说家里没有了，没有人生了。你看到王熙凤，其实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生是要给贾瑞，他就是不给他，所以我上次好像有提到，我一直在想王西方为什么这么恨贾瑞，就是这个贾瑞爱他，我们觉得有一个人爱你，你不爱他，你不见得要那么恨他吗？我觉得王熙凤有一点生气，是觉得你是什么东西那种感觉，那这个是我们不太容易了解，就王熙凤这样出身的傲气，他真的很生气，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来追我。

我觉得人的傲气会后来会变成很狠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悲悯了，他完全不知道，因为这一段你完全已经知道说贾瑞要死了，可是他就是毫不留情，因为你给人生，也并不是说一定是你给的，你可以讲一另外一个人手给他人生，可他这里绝不给他。那你可以看到他就说我们这边没有了。

王夫人就跟他说，唉，我们家没有了，你就打发人到你婆婆那边问问，说不贾真他们家里有没有再来给人家吃好，你看到她的婆婆，王夫人特别强调说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是她婆婆提醒王熙凤说，你干吗这么小气，你平常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干吗这个人生就硬说没有，他说你就是到处去找一找，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子也找得出人生，所以王夫人都有一点奇怪，所以王夫人这一次多讲了几句话，你再看这几句话，你就看出来，他就特别跟他讲说，噢，你打发个人往你婆婆那边问问看，或是你真大哥哥那福利在群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

这是王夫人在提醒王熙凤，说在这个时候不要这么绝情嘛，就是有一点人生就给人家了。好，你看到王熙凤听了这是婆婆的交代，所以不敢违背。凤姐听了也不遣人去寻，他并没有派人去找，其实他家里当然有人参，他就是没有人，没有派人去找，然后就像一些扎莫泡虚，就是那个人参已经没有用的，那些扎莫泡虚凑了几钱？还不到一两，凑了几钱命人送去，然后就说太太送来的再也没了。那这个太太送来的也表示说我才不会给你呢，那是太太好心给你的，就是王夫人给你的，不是我给你的，说太太送来的再也没有了，那么也不要再来要了，以后不会有了。所以这些地方王熙凤的狠到了惊人的地步，就是一步一步下来，在这个关节眼上，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好。然后回了王夫人就说寻了来供凑了有二两，他又说了谎，他跟王夫人说找了真正的人生，二两已经送过去绘画了，然后这里面你可以看到王熙凤他的这个作为，然后贾瑞此时要命兴盛年轻，觉得自己要面对死亡了，可是那么想活着，那么想活下去，然后无药不吃，人家跟他讲什么药他都吃。我想现在也常常有这样的人，无药不吃，只是白花钱，不见效。

好，我们看到红楼梦，每到生命最绝望的时候，跛脚道人就会出来，那个跛脚的道士就出来了，或者那个癞头和尚就出来，我们上次讲过癞头跛足都代表中国古代有一个很奇怪的民间的信仰，就认为说当你在现实里有所缺的时候，你会看到天机。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很多人说算命的人要不然瞎眼，要不然没有孩子，就是他必须孤或独缺，他才能够看到天机。所以这个事西方人很难了解。我记得以前我跟法国朋友讲红楼梦，他们每次都问我说为什么老是跛足的，要不然就癞头的，那我也被他问住了，因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我想，唉，八仙很多都是这样，李铁拐什么都是那种，就是残疾，他们觉得生命里面的某些残疾会让他们领悟一些东西，会看到天机。所以这个帛珠道人出来了，他就说来化斋专治冤孽之症好，我们看到它不是来治 SARS 的，它是来治冤孽之症的，就是有一种病不是生理上的病，也不是肉体上的病，是你这一生带来的冤或孽。

其实在讲英国，就是贾瑞大概是欠了王熙凤什么，然后他要还这个东西，所以他说专治冤孽之症好，贾瑞就偏偏在内，他在卧房里面他就听到了，然后他就直着叫喊说快请那位菩萨来救，然后一面叫，一面就在枕头上一直磕头。那这个描写也非常精彩，我不知道会不会感觉人到最后临终的时候那种绝望。

其实我有一次住院，真正看到这个就是你可以看到一个人，他平常我不知道它是肝癌的后期，然后忽然那个绿色的屏风围起来，然后叫哭，然后就看到各种不同教派的人传教，他忽然就抓着，然后就一直跪着磕头说我信我，信我信我，我其实觉得这些东西大概都帮助我有一天看红楼梦会有不同的领悟，就是人这么无奈，就他平常很凶的骂人那样子，可是你忽然在那一刹那看到他最脆弱的东西，那当然其实我们说的我不是只看到他，我也许也看到我自己的某些部分，就是人很脆弱，有时候觉得很坚强，有很多道理如何，可是事到临头不一定是这个样子，所以这个时候你看到贾瑞在枕头上就磕起头来了，菩萨救我，就是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这样讲，那众人就带了那个道士进来，然后贾瑞就一把拉住，说菩萨救我，然后那个但道士那个跛脚的道士就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病啊，不菲药可医，红楼梦里面的病都不是药可以医的，其实都是心灵上的病。林黛玉一直哭，也不是什么药可以医的。那这个薛宝钗要吃冷香丸，也都不是什么药可以医的东西，是它从胎里面带来的一段热毒。所以红楼梦所有讲到的病，都是一种心灵上的病，所以它也不是任何物质的药食可以医的。他非要可依，我有一个宝贝给你天天看这个命就可以保住了。

好，他开始进入到红楼梦的神话世界，因为跛足道人癞头和尚一出来就是点化人间的，他来点话，可是我们看到红楼梦最好玩的就是所有的点化都失败，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就是这个点化失败，不是，他是补足道士，他来点化我吗？我就领悟了。可是红楼梦告诉你说点化没有那么容易，生命不是这么容易领悟的，所以执迷不悟，最后还是执迷不悟，那个点话也只是说给你清醒的时候听，你执迷的时候你就是没有办法听的，所以他讲的这么简单，说我给你一个东贝，它就可以保住你的命了，就可以保住你命。然后他说完就从搭链，搭链就是我们现在看到喇嘛背在身上的那个袋子，两边都可以放东西的袋子，从搭链里面拿出一面镜子来，然后就把这面镜子递给了这个贾瑞，然后他说这个镜子两面都可以照人，正面也可以照人，反面也可以照人。好，镜子上面这个有一个手把，这个把子上刻了四个字，着这四个字叫做风月宝鉴。记不记得红楼梦原来的名字叫风月宝剑，这本小说不叫红楼梦的，它叫过石头记，也叫过风月宝镜，后来才改成红楼梦。那风月宝镜是告诉你说，人世间一切的情爱纠缠，其实在这个镜子里是空的，这个镜子一照就照出所有的这些情爱的纠缠，其实是一个假象的东西，因为镜子是东方哲学里面最喜欢用的一个象征，我们叫镜花水月，就是它这么真实，可它是假的，就是你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么真实，可是它就不是真的。你用镜子去照花，它这么真实，它也是假的，所以我们常常讲。

后来贾宝玉甜的红豆词里面镜花水月毕竟终成空，讲的也是这个东西，所以他常常用镜子这个东西来做一个象征，然后他就把这个镜子给了贾瑞，他说这个东西来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好，我们前面已经看到太虚幻境，对不对？第五回的时候，贾宝玉喝醉了酒，曾经游过太虚幻境，那太虚幻境告诉你，一切就是一个宿命里面命定好的一个假象的东西。那么金焕仙子所制这个镜子是金焕仙子制作的，记不记得金焕仙子长得跟秦可卿一模一样，可现在秦可卿也在，死亡的过程也在临终，贾瑞也在临终，所以很有趣，这个红楼梦一直在交错一些神话，让你感觉到生命的本质背后其实是一个非常虚幻的那个状态，就是经幻，就是警告你空幻这件事情。

那么这个镜子专治邪思妄动之症。邪思我们有很多不应该想的东西，我们不应该有妄念的东西，这个镜子就专门治疗这些东西，我想我今天打麻将可以全部都是我一个人赢这种邪思妄念，你照照镜子就好了，就是说你妄想的东西，它会提醒你说不要去做这个妄想，那我们会发现说他在这里讲说专治邪思妄动之症，那我们大概其实在日常生活里其实蛮多邪思妄动，就是你会对自己的生命有很多非分的，这种妄想的东西，那有既是保生之功，可以帮助你把自己的生命保住，也对是社会有一个帮助，所以就把这个镜子带到了世上，单与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等照看。

好我们看到聪明俊杰风雅王孙，其实我们读到这里忽然会愣一下，贾瑞是不是风雅王孙？是不是聪明俊杰？我们前面不是说他蛮呆的吗？这个笨笨的这样。可是再想想看荣国府、年国府的这种其实都算王孙，虽然他们家是他父母早王，所以他比较穷，可是他还是真的是贾家荣国府的子弟。所以所谓聪明俊杰、风雅王孙，意思是说整个红楼梦里面的这些人是因为有过一个冤孽之症，所以他们全部下凡了，他们要了他们上一世的债，所以里面也包括了贾瑞。

我们一直记得下凡的就是贾宝玉、林黛玉，可是没有想到连贾瑞也下凡了，所以其实是林总一大堆的青年男女下凡，然后一起要了这个债。所以这里面我们刚才会觉得贾瑞好像不配称得上什么聪明俊杰，或者是这种风雅王孙，可事实上他也是在其中，所以我会觉得作者其实是要把贾瑞放在一起来了结人生的这个冤孽的其中之一，把它放进去来看待，那千万不可召正面。他就跟他交代了一件事情，说你这个镜子拿到手上以后，你绝对不要照正面，你只能照反面，我想正跟反，大家这样可以讲，就说正面是你希望的东西，反面是你不要看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人生一定有一个部分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有一部分是我们不要看到的，所以你可以看到，他说你只能照反面，因为贾瑞一看反面就是一个苦鲁，那这个苦鲁是什么？苦鲁是贾瑞不要看的，我们也不要看，对不对？我们都不喜欢看。

可是这个跛足道士当然有一个意思，说这个镜子的反面是人生的真相，人生到最后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你如果多看这个样子，以后你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你不会那么执迷了，不会那么执着了，所以反面让他只能看反面，不能看正面。那正面是什么？正面就是我希望的哇，我考起了最好的学校，我忽然这个月中了这个乐透，那所有我爱的这个人都在我面前，那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正面的东西，那正面变成了一个主观的幻想，所以这个跛脚道士就跟他说，你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他特别讲要紧要紧，好，这不是点话吗？而且这个点话也不难做到，对不对？可是我常常在这里又停下来就问自己说，唉，如果有一天这个有一个来一个，跛脚道是要我看镜子，只看背面，不看正面，我会不会翻过来一看，我想我又翻过来，所以我就开始同情贾瑞了，我想我大概不会那么老实。所以这里面其实意思是说人生很为难，是说你其实有很多好奇，也有很多的欲望，就是你为什么会只看某一面，另外一面别人跟你说不可以看，你就不看了。

有没有发现所有的神话故事里面，那个被神说不可以做的事情人都做了，那个苹果不是不能吃吗？他偏偏就吃了。那个盒子不是不应该打开吗？那个希腊神话的 Pandora 那个盒子就打开了，就所有被禁忌的东西他最后都做了。所以这里面的所谓的这个背面正面我觉得很有趣，就是你生命里面的两面。那我觉得用这个方法去看。

等一下贾瑞做的这件事，我小时候看，到时候就是贾瑞真笨，人家告诉你不要看，你还看，现在越来越发现说噢自己也大概非看不可。所以你我说的同情是这个，你忽然看到人性同情是说因为自己以为自己很自大才我可以做得到。我现在发现我不见得做得比他更好，他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讲要紧，要紧就是特别叮咛，三日后我来收取管教你就好了，你看才三天呢，如果你不翻过来看的话，你就好了，可他三天都熬不住，所以你看这个伯脚道人说完就扬长而去就走了。

众人苦留不住，贾瑞就收了镜子，想着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必拿起风月宝剑来，然后就看反，就照那个道士讲的就看反面，吓得贾瑞连忙演了骂道士混账，为什么他看到只见一个骷髅站在里面，现在大家用的这个老的版本，这一句没有了，就是你可以看到上面胡适补的这个，说只见一个苦鲁立在里面，根成本，它是按照根成本补了这一段啊，立了这个苦鲁。

所以你可以看到贾瑞看照着这个跛脚道士讲的，看到一个苦鲁在里面，他就很生气，他觉得你什么意思？我都已经病到这个样子，你还来吓我，还让我触眉头，好像说我要死了，所以他就大骂这个道士，所以你可以看到所有在关键的时刻想要点化的东西，最后都不那么容易被接受，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是点画，所以我觉得大概人世间有趣的就在这里，所以你也会发现点画恐怕也不要急，点话什么时候发生，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个语言它什么时候能够领悟，什么时候能够懂，也不见得只在片刻，所以我会觉得这里面其实可以看到贾瑞这个反应，反而非常非常的人性，就是说道士混账，如何吓我，然后就说，唉，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就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哇，真是乐死了，他是朝思暮想的，就是凤姐，所以其实不是镜子里，是他自己心里面的东西，他就是要那个东西，当道士也知道，就是我给不给你镜子都不重要，重要是说你，其实朝思暮想，你就是放不下来的东西，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已经使他在走向死亡，所以凤姐还跟他招手，他就进去，那贾瑞希中一喜，当悠悠的就进了镜子，好，你可以看到荡悠悠，其实他已经大概在临终的那个状态了，根本三魂六魄在乱飘了，然后他就到镜子里面去，然后跟凤姐云雨一番，那个前面一直被侮辱，一直不能完成的事情，现在在镜子里可以完成了，所以他就跟凤姐，云雨一番，那凤姐又把他送出来，送出来到了床上，唉呦一声，一睁眼，镜子从里面掉过来，反面仍然立着一个骷髅，又是一个骷髅站在那边，又是死亡，死亡跟贪恋就是一体的两面，贪恋就是这个镜子的两面，死亡跟贪恋。

然后贾瑞自觉汗精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其实他一直在梦遗，所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那个身体上的难堪侮辱，现在变成一种煎熬，一种最后的这个部分的煎熬。所以红楼梦里面我觉得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其实这一段用另外一个角度看，非常沉重，就是他一点都不像我们小时候看时候觉得贾瑞这一段写的好好玩，又有瑟琴，又有什么，现在忽然觉得很沉重，因为他碰到了人性很深沉的这个部分。那我们下一次会从贾瑞的死亡，他最后还是走向他死亡，完全没有任何逃避的机会。走向死亡，然后一直接到讲秦可卿的死亡。

那我特别希望大家注意，贾瑞的死亡跟秦可卿的死亡是编织在一起的，所以作者一定有意图让我们感觉到这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物，他们的死亡其实是一样的，就是他们一样在走向生命的无奈，一样在走向生命最后自己摆脱不掉的欲望。情感人士的牵扯其实是完全一样东西。所以我想如果看到这个部分，红楼梦的那个真正近于佛经经典一样的那个悲悯的东西，其实就看到就可以看到一个很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