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李煜：命运错置的亡国之君

一、知识点

1.李后主是谁：

李后主，本名李煜(937～978)， 五代词人、南唐国君。字重光,初名从嘉。徐州(今属江苏)人，一说湖州（今属浙江）人。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建隆二年继位，史称后主。38岁时,宋师长驱渡江，迫围金陵，明年城陷降宋，被俘至汴京，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

2.五代十国是指哪“五代十国”：

五代是指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十国是指前蜀、后蜀、杨吴、南唐、南汉、北汉、马楚、闽国、吴越国、南平国。

3.   李后主生平最后一首诗：

李煜一生最后一首词作，便是《虞美人》。李煜被赵匡胤囚禁之后被封为“违命侯”，在七夕之夜，李煜写了这首词并让宫女演唱，赵匡胤听到这首词后，认为李煜有复国之心，因此便在当夜赐毒酒将李煜毒死。这首词是李煜的“绝命词”。这样一首词，也成为了千古绝唱。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歌手可能跟诗人是同一个角色，问题是能不能真正唱出人们的心事，能够把这个音乐性掌握到很好。

2、因为被雨打下来的花，上面还有很多雨滴，像泪水一样，所以他就用胭脂泪，相留醉，好像这些落花在挽留他，跟他们一起沉醉在美当中。

3、那么这样的诗句也让我们感觉到当时的流行歌里面有一种品质，有一种文字上、词汇上、声音上的品质，使它变成非常优美的歌曲。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一系列中国文学，特别是诗的发展里跟大家讲完了唐朝，我们知道唐诗这两个字，到今天我们都习惯把它连在一起来说了，那么的确的，诗好像也变成了唐代最重要的一个文学象征。也许大家应该问，难道唐朝以后没有诗了吗？宋朝的人、元朝的人，明朝、清朝的人不写诗了吗？当然不是，我们知道一直到今天，其实还有人在写诗，唐朝人的方法、写的律师、绝句、古诗都有人在写。可是当我们说唐诗的的确确有一点是因为到了唐朝，诗的这个格式，诗的语言形式达到了一个最高峰的状态。所以接下来可能大家就会发现，唐朝结束了，那诗需面临到一个转型的命运。

我们知道任何一个文学，它会慢慢的发展出一种形式出来。我们前面讲过诗经有四个字一句构成的形式。我们也讲到汉乐府的时候，逐渐把诗经跟楚辞加以融合，产生了五言的这种形式出来。所以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文学的一个特性，这个特性可能是长处，也可能是缺点。怎么说我们看到唐诗他有他的格律，他被称为律诗，他有他押韵、对仗、对联的一定的方法，这个方法使得唐诗变成非常的纯粹，也变成非常具备诗的植素跟特性。所以我们说这是唐诗的优点。可是不要忘记任何一个艺术的形式行之久远，我说行之久远，就说慢慢变成了一个公式化的过程的时候，这个文学形式一定没落。所以我们看到唐诗虽然这么伟大，出现了李白、杜甫、王伟，一直到晚唐的杜牧、李商隐这么优秀的诗人，可是唐诗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是说越来越没落，好像失去了他原有的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有一种新的形势慢慢要起来，就是在上层的文化，在主流的文化，在学院派当中，大家都以写唐诗为主，可是在民间就开始有了一个不同的对文学的表现，它叫做词，就是我们现在写歌词的词，这个字今天如果放在一个大学的中文系去教它，有它一定的专业。

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词基本上真的就是歌词的词这个意思，因为我们知道民间要唱歌，那么要唱歌，在古代它有一些固定的调性跟旋律，比如说台湾也有叫做思想起，那这个思想起它有一定的书香客，这样一个调性在里面，那可是这个字是可以改变的。我们看到在不同地区，我听过不同的内容的思想起只是一个调词，这个旋律大家都在用，可是你可以填进不同的词，所以我们叫做填词，填词的意思说曲调已经有了，然后我按照这个曲调去放进我要的字放进去。所以我想今天如果一个年轻人喜欢作词作曲，这个曲有可能是他做的，也有可能是他听到一首西洋歌曲或者日本歌曲他很喜欢，他就把这个西洋歌曲里面的调性拿来，用旋律拿来用自己填词进去，填进国语的或者闽南语的文字进去，那么这个叫做填词。其实在唐朝的时候这个行为就已经发生。我们知道李白就留下了一些名词的作品，不只是诗，就是可能在酒楼上大家都要唱歌，那唱歌的时候觉得这个调子很好听，这个调子的来源有些可能是民歌，有些可能是乐工特别写出来的。然后有人就拜托李白说这个词不太好，你要不要帮他改写一下？所以他就写了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那这首是一个歌词，是李白写的歌词，那么应该是在当时可能酒楼里面大家就将慢慢流传的一种歌。

所以我们看到唐诗因为它越来越精致，越来越属于上层阶级里面文人的一种创作，所以它就逐渐跟民间脱节了，你写的再美再好都没有用，因为曲高和寡，当你曲调太高，别人都无法跟着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人来应和你这个歌声就越来越少人听，这样的歌叫做曲高合寡，所以艺术一定会重新回到大众流行的这个形式当中再开始一次。

所以五代的时候唐朝结束，到了五代，那五代十国是一个分裂的局面。那么这个时候特别有两个朝代很重视文学跟艺术的生活，一个是四川，一个是南京，定都南京的就是南唐，那么定都四川这边是西蜀，那我们知道南唐传了三代的国君，传到最后一代就是李后主李煜，那么他就是填词高手，写歌词的一个高手，他也把民间原来的流行歌的歌词加以文人的整理，而变成非常重要的一种创作，所以我想这样子大家也许可以了解。

就是说今天如果年轻人拿着吉他和弦在填词，他其实做的工作跟古代的文学上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说他填的好或填的不好的问题。因为填词当然牵涉到非常复杂，对声音的了解，对文字词汇的了解，所以他同时是文学家，同时也可能是一个了不起的音乐家，才能够做出非常好的词来给大家听。

我们提到了五代时候的词慢慢兴起，然后取代了唐代的诗，所以大家都说唐诗宋词，那宋代文学最高的成就是词。可能大家都知道我们以前唱过的像岳飞的满江红，它就是一个词，满江红并不是它的内容。满江红其实是一个调性，有点像西方音乐里面说 g 大调、 c 大调这样的讲法，只是中国的词习惯用一个感觉的字去形容它，所以特别豪迈的歌曲就被称为满江红。用红的这个共鸣音，比较可能稍微抒情一点，委婉一点的可能叫浪淘沙，好像浪在淘洗水里的沙一样，所以它这个都是调性。我讲到满江红、浪淘沙、相见欢，虞美人都是调性。

那么作词的人拿到这个调子去填词，把字一个字一个字填进去，叫做填词，那么填词特别牵涉到你这个字放在这里对不对？因为这个音要往上扬的时候，你如果放进了一个字，刚好是这声字，唱歌的人就没有办法唱下去。所以我们知道我们今天在唱歌的时候也牵扯到这样的问题，就是你一听你就知道这个歌手他对声音的讲究清不清楚，如果他不清楚，他可能在曲调上明明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扬声字，结果它刚好放生了一个，这声字就是一个往下走的声音，所以你唱起来就很拗口，没有办法记忆，也没有办法接。

所以很多人认为说一首歌能够在民间流传个 50 年、 60 年大概真的就是好歌了。我们现在歌有时候五个月、六个月就结束了，所以那个排行榜老是换来换去，我想这里面牵涉到就是作曲、作词跟歌手本身这三者他在文化涵养上有没有够不够那个厚度？我想这个不只是在台湾，应该是说全世界都一样。知道一个法国的诗人雷欧菲，他同时就是拿着吉他唱歌的歌手，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歌手可能跟诗人是同一个角色，问题是能不能真正唱出人们的心事，能够把这个音乐性掌握到很好。

所以在五代的时候，我们刚刚提到南京定都的一个国家叫做南唐，它其实就是唐的后遗，因为他们的国君也姓李，因为唐朝姓李世民的后代，所以他们就用后唐这个名称来建国。那建国以后到了第三代就是李煜继位。那我们知道南方的政权基本上都比较的富有，因为江南跟北方的环境不太一样，生活比较富裕，比较舒服，也就比较颓废，通常我们可以说人在比较寒冷，比较辛苦的环境当中，他会分勉工作，可是在江南天气很好，很温暖，然后出产这么丰富鱼米之乡，所以他就少掉了一个创业上的这种用力的东西。

尤其到了第三代李后主，我们称为后主，就是亡国的这一代了，他年轻的时候吃喝玩乐，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时候他就很喜欢唱歌，大概在今天的话是整天泡在卡拉 OK 的那种人，那喜欢唱歌，然后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嘻嘻闹闹，我们知道它有大周后，小周后就是两个妃子是姐妹，然后他常常跟她们调情，然后就写了一些很浓艳的诗，就是有一点像今天的情歌，而且也很大胆，讲欲望，讲肉体的关系，都讲到非常大胆的这个作品，那么所以我们说李后主本来并不见得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写词的人，他只是喜欢音乐，喜欢唱歌而已。

可是后来他忽然亡国了，亡国是北方的，宋朝已经起来了，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然后统一了北方。北方本来也是分裂的，统一了北方以后，到了宋太宗就开始往南方进军，就要统一当时的中国。所以我们看到北宋在强势底下濒临城下，那个大军就开到了南京城下。这个时候李厚主忽然发现怎么打仗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打仗，因为每天都过的好日子，所以从来没有想到战争真的会发生，而战争一发生的时候毫无抵挡的能力，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看到李后主沦为一个亡国之君，也被宋太宗俘虏到北方去，他变成了囚犯。那么变成囚犯之前，他毕竟是皇帝，所以这个北宋的军队就跟他说你要换衣服到北方去，你已经被抓了这样子，然后就要他去跟祖先祭拜一下。这个古代的习惯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即使要亡国之前都要跟开国之君太祖叩拜，也有一种谢罪的意思。所以他就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我想很多朋友大概都听过，他说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就他就回想说，我们南唐建国四五十年来真是过得好日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大概统领了江南三千里地这样的地方，比如说台湾从头到尾三百公里，那它是三千里，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就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就他回想自己的皇宫到处都是龙凤的雕刻，凤阁一个高阁上雕的都是凤，一个楼房上雕的都是龙，所以凤阁龙楼表示他皇宫建筑的漂亮。凤阁龙楼连霄汉，好像一直连到天上去了，这么美的一个城，这么美的一个皇宫。玉树琼之烟祚罗，所以在皇宫里面所有的花园里，那个树都像玉作的树，那个树枝都像穷，是一种美玉，一种像翡翠的美好的玉来做的树，就玉树穷之烟作罗罗是夏天热的时候拿来做衣服的一种丝绸，可是这个丝绸薄到什么程度？薄到像烟一样，非常非常漂亮的柔软的东西，像红楼梦里面讲的有一种最薄的螺叫做软烟螺，就远远蒙起来，有点半透明，像烟一样的，所以他说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几曾识干戈，大家知道就是武器，什么时候想到有一天会动刀兵，有一天会真的打起仗来了。下面说他自己说一旦归为臣虏，一旦被抓了，被敌人抓起来，关在监牢里，变成了俘虏，沈腰潘鬓消磨。

沈腰潘鬓，大家比较不容易懂，因为讲了古代两个美男子，沈是讲沈约定的约，沈约是古代一个美男子，所以他说沈腰就是他身材特别漂亮，所以这个皇帝很有趣，他觉得他自己很美，他说他原来是一个很美的美男子，他的腰可以媲美沈曰，鬓是鬓角，所以头发的五官可以比美。古代一个美男子叫潘安，所以沈腰潘鬓消磨，是现在被折磨，因为你被俘虏了，所以你也不可能每天打扮呐，穿得漂漂亮亮，所以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庙就是祖庙，就是最是仓皇就是敌人，说时间不多，就让你去跟祖先告别一下。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就是那个时候国家的乐团叫做叫方，还演奏着告别的音乐，很哀伤的告别的犹奏别里歌，知道他要被抓走了，所以她就哭了，挥泪对宫娥，她就看到那些平常伺候她的宫里的女孩子就哭起来了。那么我们可以看到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填词的作品，就是她新写的一首歌，而这个歌也就后来在他做了俘虏以后广为流传。

我们提到了李后主，相信大家对这个亡国的皇帝都不陌生，他亡国了，他在政治上好像是一个失败的帝王，可是不要忘记他在文学上影响非常非常的大，一千年后他的诗句还在流传，他所写的这些歌也都还在流传。近代重要的一位文学史的作者王国为非常的称赞李后主，他认为李后主在文学史上有不可取代的地位。为什么？因为他觉得原来词这个东西在唐朝的时候就是酒楼歌妓唱出来的流行歌，大概跟我们今天一般大众歌手畅销歌、流行歌差不多，它并没有文学上的意义。可是李厚主喜欢这些歌，就是我提到说如果在今天他很可能是整天泡在卡拉 OK 的人，可他会觉得卡拉 OK 里面唱的歌有点太轻浮，太俗气了，所以他就开始用他很好的文学修养去改这些词，他把这些歌词改得非常的美，这个时候它变成了一个真正影响到流行歌词写作的一个人。

所以王国维说他变临宫之词为士大夫之词，临宫之词就是这种月宫的民间歌手的歌，被它变成了真正有文学的品质。所以我常常觉得今天对于一般的我们说台湾的一般的歌手，我相信一抓十个来问，可能九个都不知道李后主是谁，其实蛮可惜的，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歌手不是没有才华，而是说他可能人文或者文化的背景不够厚，所以即使有一点小才气，可是红个一年两年就完了，有时候觉得好快啊，就是那种流行歌怎么会那么快？畅销排行，然后造势，可是一下就烟消云灭，它并没有办法真正留下来。

好，就说有一首歌可以百听不厌，比较长久，像邓丽君的有些歌，在他人走了以后，他还在被流传，因为它有一个深度在里面，所以我想我们这样去看李后主所创作的歌词，最后变成中国文学史里这么重要的作品，而亡国为说他变临宫之词为士大夫之词，也是给予他一个赞美。

那事实上我们今天去读它的句子的时候，因为大部分的歌曲的部分，曲调的部分已经没有流传下来，所以我们不知道怎么唱，像我一直觉得他的相见欢讲春天花都凋零了，说林花谢了春红，就春天的红颜色都凋谢了。走到树林当中时候，发现昨天前天来的时候还到处是花，怎么今天来的时候忽然花不见？我们看到李后主延续了晚唐文学的唯美跟感伤，他对美的消失有一种特别纤细的感觉，所以他他说林花，树林里的花都凋谢了，春天的红颜色，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会不会觉得太匆匆？有点像我们的口语。可是词跟诗比起来，最有趣的就是唐诗的句子，大概字数都是一定的，比如说五言诗就是五个字一句，五个字一句，七言诗就是七个字一句。可到了词的时候，你会发现它的整个句型的变化非常丰富，因为它是跟歌唱有关的，所以林花谢了春红， 6 个字，下面接一个句子是太匆匆，是三个字，好无奈，无可奈何的意思，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早上来了一阵非常寒冷的雨，晚上又吹起风来，所以他意思说花这么美，可是老天并不疼惜这个花，所以早上下起雨来，晚上刮起风来，那么经过风雨的吹打，花都凋谢了，所以掉在地上红红的，一朵一朵的花，像女人脸上的胭脂，所以他说胭脂泪。因为被雨打下来的花，上面还有很多雨滴，像泪水一样，所以他就用胭脂泪，相留醉，好像这些落花在挽留他，跟他们一起沉醉在美当中。

相留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冬。这是他很有名的句子，他觉得人生活着永远都觉得有遗憾，这个恨其实有遗憾的意思在里面，那么觉得人生长恨，活着总是有这么长久的遗憾，不能圆满。水长冬，那么我们不要忘记南唐建国在南京，所以水总是往东边在流，长江是往东边在流，所以他就看到人生长恨水长冬。那么这样的诗句也让我们感觉到当时的流行歌里面有一种品质，有一种文字上、词汇上、声音上的品质，使它变成非常优美的歌曲。

我们提到五代南唐是一个重要的文学家李后主，大家对他的词相信都不陌生，他后来被抓到了北方，在宋太宗的时候，这个亡国之君其实命运是蛮凄凉的，原来年轻的时候做皇帝，跟所有的妃子们贪欢，每天过吃喝玩乐的日子，可是一旦被抓了，到了北方，在所有的宋太宗的国宴上，常常故意要侮辱他，他被封为违命侯，是公侯，就是你不能做皇帝。

你做侯可是违命是违反命令，就因为当初要你投降，你没投降，现在我直接打下来把你抓来了，叫做违命侯。所以常常在国宴当中招待外宾。什么宋代中就故意有一点嘲讽，他就说听说你很会写诗，很会做歌，你就做一个歌，我们今天来唱，所以他就集齐就做一些歌来唱。以前是做过皇帝的，今天被人家当成是一个歌手，心情上当然会觉得很荒凉。宋太宗也讽刺他，说好一个翰林学士，觉得你不错，你真是有才华。那么你去做中央研究院的院士不错，我看你别做皇帝了。

那么这些都是对他心情上很大的打击，所以这个时候他当然有很多的故国之思，就他原来在南唐，他是一个国家的元首，那个时候日子过得多么好的那个感觉，他就很多的回忆，所以他很有名的一首诗叫做虞美人。虞美人我们知道它也是一个曲调的名称，就是有点用楚霸王的虞姬这个典故来说出来的一个虞美人，那我觉得虞美人这样的曲调其实是比较委婉的，也比较有一点哀伤的调性在里面。那么一般人很多人认为这首词是它最后填的词，因为这首词里面它用到了一个词叫故国，用到固国是他讲以前他的国家。那宋太宗听到以后非常不高兴，觉得你已经都被抓来做了俘虏，你还在想你以前的国家还想做皇帝，所以就下了毒药把他毒死了。

我们大概可以看到，就是在虞美人这首歌当中，也表露出他最后的一个很哀伤的心情，他说春花秋月何时了？春天有花，秋天有月亮，可是这个时间什么时候才会过完？我们有一点觉得李后主是有一点好像想自杀了，觉得做了这样一个被抓的俘虏，每天被侮辱，那活着有什么意义呢？生命应该活着是美好的，可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就是怎么有结束的一天，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时间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那么过去所有的往事在自己的心头都是忘不掉的，大家会不会觉得往事知多少，跟我们今天的口语完全一样，所以基本上词跟诗很大的不同，词应该更好懂，因为它根本就是歌词，我们写歌词不应该会写得很难的，经过歌手唱了以后，你都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东西。

他说春花秋月何时了，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他自己那个时候被抓到北方，有点被软禁起来，住在宋太宗的皇宫的一个小楼上，小楼昨夜又东风，又吹起了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一句就是他惹来杀身之祸的一个句子，说故国，我以前的国家，我以前是皇帝，我有一个故国不堪回首。我们今天还常常用这个成语，觉得一个人过去过得这么好，怎么今天落难到这个样子，叫做不堪回首，或者说两个人过去感情很好，今天忽然变成了敌人，叫不堪回首。他觉得他已经不敢回头去看自己以前的故国了。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就在月亮这么明亮的时候，他想这个月亮也应该照着我南京的皇宫吧。好，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蓝玉器应犹在。就是我以前的皇宫这么漂亮，那个栏杆上全部是雕花，然后那个栏杆是用白玉所砌起来的，所以，雕蓝玉砌应犹在。他想没有多久我被抓到北方来，那南方的这个皇宫雕蓝玉器应该还在吧？应由在，只是朱岩改大概只有那个美丽的容颜，那个年轻的脸改变了，那些女孩子大概也都老了，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问君其实也就是问自己，如果要问一问，说心里面有多少的哀愁，有多少的愁绪跟感伤，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觉得他自己在这个春天的季节，所有的哀愁就像那个解冻以后的河水，汹涌澎湃，一直向东流去。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以歌词来讲，这是非常美的歌词。所以 1000 年来，我们可以看到逐渐的这个歌曲的部分大家慢慢都不会唱了，最后竟然把这个歌词的部分还保留下来，变成中国文学史上这么重要的作品。好，所以我想大家可以试试看，用这样的角度来看待我们今天的流行歌，我们会在连续一段时间都在讲词，从古代的词到宋朝的词，我们希望大家了解到歌词就是流行歌的歌词，那么当时这些词句也都在民间广为流传，影响了老百姓，影响了大众，甚至这些不识字的人也都可以听这些歌曲，可是它有一个文学的品味在里面，它有一种文学的素质在里面，所以才让这些歌曲一直可以在民间被流传好。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反省，我们今天的流行歌，总是希望他在歌词上有更高的文学品位能够提高，能够有更美好的心情上的叙述，那么最后这首歌才不会只是争取一两个礼拜的排行榜，然后就烟消云散，大家听都没听过，而能够真正流传在民间，产生更多的一种文化上的影响力。

美的沉思，我是蒋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