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人间世：不过度赞美，也不过度诋毁

20 人间世：不过度赞美，也不过度诋毁

一、知识点

1.使节：

使节，指古时称使臣所持的符节信物；使者，常驻他国的外交官员，或派往国外办理事务的代表。见《周礼·地官·掌节》：“凡邦国之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

2.螳螂：

螳螂是螳螂目的肉食性昆虫的通称，其中种类数量最多的科为螳螂科螳螂在昆虫中体型偏大，身体呈流线型，以绿色、褐色为主，也有有花斑的种类。螳螂标志性特征是有两把“大刀”，即前肢，上有一排坚硬的锯齿，大刀钩末端长有可攀爬的吸盘。因螳螂两臂如斧，当辙不避，故名。

螳螂分布于热带、亚热带和温带的大部分地区。螳螂成虫与若虫均为捕食性， 平常都静静地栖息在花丛、叶丛或枝干上，伺机捕食靠近的其他昆虫；多捕食蝇、蚊、蝗、蛾蝶类及其幼虫和裸露的蛹、蟋蟀等小型昆虫，以及蝉、飞蝗等大型昆虫。螳螂一般一年繁衍一代，以卵鞘在灌木丛枝条上越冬，每个卵鞘有卵70粒，多的达到100多粒。寿命约有6-8个月。

螳螂可入药，味甘、咸，性温，有定惊止搐，解毒消肿的功效。螳螂是林园害虫的重要天敌，对控制害虫的繁殖危害具有重要作用。螂也可以反应中国节气物候的特点，中国古人将芒种的十五天分为三候：一候螳螂生，二候鵙始鸣，三候反舌无声。

3.托梦：

托梦，读音tuō mèng，汉语词语，意思是在道教与民间信仰中，鬼神如有意思表示，可在人的梦中出现而嘱咐交代，或以各种情景示人，预知吉凶祸福。如枉死鬼魂，欲托付他人，以明案情；或是天仙神佛，欲警示檀越善信。如吕纯阳祖师庙，多半有禅房供檀越休息待梦，俗说吕祖师有黄粱梦度人一说。古载，宋高宗被宋太祖托梦，称“自从你的祖先用了计谋，占据我的帝位很久了，已到了天下稀寥破落的局面，是应当要把帝位还给我了。”故宋高宗过继了太祖八世孙作为养子，并立为太子；宋史中也有相似的记载。

二、金句/精华笔记

1、越是知识分子越觉得自己知识很多，偏见可能越高，因为你读来的知识就是偏见。可是我们往往不知道说所有的知识并不等于那个真正的现象。

2、也许这一点，我们用一个全新的惊天大动传播的这个角度来看庄子，发现庄子的重要性。

3、一棵树不成才，一个人不成才，只是我们太局限了它的发展，它很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价值。所以在人间市他又讲了这个故事，重复讲了这个故事。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继续跟大家谈庄子的第四篇，人间事，人如何走向人群，人如何从逍遥的大自然回到人群当中，人群有人群的秩序，人群有人群的规则，人群有人群中的复杂与嫌恶。庄子在写这一篇的时候，在跟他的学生讲授这一篇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讲人间事？人不一定向大家误解庄子的，一定要去隐居，退隐山林。庄子有走向人间似的巨大的热情，可是走向人间是必须准备好许许多多生命的条件，对大自然的了解，对自己生命如何养生保全的这一方面的理解，最后才勇敢地走向人间世。他很善于说故事，所以在人间事当中用了好多的故事来讲解他的哲学，像在新斋之后里面谈到了一个社公子高，那社工的社这个字是一个破音字，也就是平常我们讲的叶子的叶，这个字在这里发音是射那子高，他因为要初始到一个国家去了，去做大使，然后他也请问别人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什么样子能够把事情做得更好？这样子，那作为一个使者，比如说我今天从美国派到鄂国去做大使，这是一个使者，国际之间现在有很多的这种外交的人员，所谓的使节，古代也一样，使者他有他的角色，因为他必须传达两边的讯息，这个叫做使，那我们现在也常常用到它是一个使者，那它来传话的。

那我觉得在这一段里面庄子非常重要的在讲到说传言，我们把语言传播，我从甲方传到乙方，或者再从乙方再传回到甲方，这个是一个使者的任命，而这个使者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常常会有自己的某一个主观在里面，比如说他下面讲说两喜两怒之言，就是说你可能会喜欢这个国家。

比如说我今天是一个大使，我从美国到鄂国去做大事，可是我喜欢鄂国，所以我在传播鄂国的讯号的时候，传回美国的时候，大概都是听起来的好事。那如果我是一个大使，我派到鄂国去，我就是一个不喜欢鄂国的美国人，美国大使，所以我传回来的讯息可能都是对鄂国不好的。

我读到这一段我觉得好有趣，因为它很像我们今天的传媒，就是你会发现传媒没有成见其实非常难，我们今天常常在讨论说哪一家媒体不公正，因为它没有平衡报道。那我想庄子的人间是这一段，其实在讲平衡报道这种事，就是说你作为一个使者，我想今天最大的使者。其实传媒不管是电视、广播、报纸、平面媒体，它都是一种传媒，因为传媒在报道一个社会的现象。可报道的时候我们常常不自觉自己可能有偏见，人很难很难没有偏见。我特别要讲说越是知识分子越觉得自己知识很多，偏见可能越高，因为你读来的知识就是偏见。可是我们往往不知道说所有的知识并不等于那个真正的现象。

所以常常我读到这一段，我就会拿现在台湾或者我们社会里发生的一个事件，你就会发现甲说甲有理，乙说乙有理，然后最后分析到最后你对现象还是不了解，因为你发现你只发现了假的喜怒跟乙的喜怒，你并没有发现现象本身。所以我觉得庄子的了不起是他，在这么早的时代当中，他借着一个两国之间的使者，他已经讲到这一点，说两喜必多一家之言。如果你派到那个地方去做大事，你喜欢那个国家，那个国家也喜欢你，良喜必多溢美之言，你就会过度的称赞那个国家。要注意溢三点水，一个溢字，这个就是满出来了，就是说你没有讲事实，你讲的是你主观喜欢那个国家的话，叫溢美之词。

我们现在还常讲说溢美之语，就是他不是不好，是你过度的讲他好了，好两怒，就是说如果这个子高派到那个国家去，他不喜欢那个国家，那个国家也不喜欢他，两怒必多亦恶之言，所以你讲的都是坏的话。好，我们用这里来反省，我们的传媒大概非常有趣，所以你就发现其实是传媒的立场问题。也许这一点，我们用一个全新的惊天大动传播的这个角度来看庄子，发现庄子的重要性。

我想庄子 2000 多年来有太多太多注解，所以其实不缺乏。我在这边做考证，做逐字逐句的注解，我觉得哲学的重要是怎么去读到它里面最核心的价值，读到它本质的意义。所以我想我们大胆的把子高这一段要去做使者这一段拿来跟我们自己今天的现实社会做一个连接，我还是要讲庄子这里所创造的语言多么重要。

我再说一次，两喜必多溢美之言。这两个人彼此喜欢对方，所以就过度的赞扬，过度的这个褒扬，两怒则多亦恶之言。两方面都不喜欢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我们总是夸大了对方的坏好，夸大美，夸大恶，其实都不是真实现象。所以在这里人间史里面最后说传奇长行，传奇长情，传播真正的现象，真实的事情的状态，误传其一言，不要传过度的言语是包阳或者贬义，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跟现象无关。每次读到这里都好大的感慨，因为今天我们的传媒恰好可能没有读庄子这一段，就是我们总是在讲自己过度的赞美或者过度的辱骂，而不是真正在分析现象，就是今天如果有一个好的传媒，我们说，唉，这个传媒还算比较公正，是说它其实不那么抓着你的鼻子走，不是要你说，你听了我赞美的语言，你就跟着我一起赞美，你听着我辱骂的语言，你就跟我一起辱骂。

我想这一段话就非常重要，传奇常情，勿传奇异言，不要去传播过度的赞扬或者过度的辱骂，因为过度的赞扬跟过度的辱骂都不是实情，都与实情无关。好，所以我不晓得有时候我们特别在选举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传媒其实都在掺加在一种煽动的状况，每一个选举人在竞选的场所当中，一句话、两句话，最后一定会大声地呼啸，要观众说对不对，那个东西就是亦美或者亦恶，因为它不是实情，它并不是一个真实状况。可是好难读到庄子这一段，觉得人如何冷静下来，摆脱自己的成见，摆脱自己的偏见，能够对事实有一种冷静的观察，我相信才是一个民主的基础，否则的话大概民主会越来越走向乱象的这个状态。好，所以我想今天我们常常自夸自己在一个民主的社会，可是我们真的人民自主了吗？我们那个主是一种思想上不被操控，不被煽动的一个状态。那这个时候庄子讲的传奇常情，勿传奇异言，不要去过度的赞美跟过度的辱骂，因为它都没有意义，是不是？我们今天上了网站，看一下所有的乡民的言论，大概就是两极的，都是在泛滥地赞扬跟泛滥的辱骂。

好，我虽然这样子我们去看庄子会知道他在今天有多么重要的这个意义，所以我一再觉得我其实对于古典的喜爱并不希望怀旧。回到 2000 年，庄子到底当时什么意思？我比较关心说这些语言，这些故事是不是能够在今天帮助我们，是解开我们自己许许多多的矛盾。庄子是一个非常会说故事的人，我们看到人间是下面有一段，短短的一段里面就出现三个可能对后来发生影响的预言。跟故事第一个大家非常熟，他讲了一个故事，讲螳螂，大家知道那个昆虫有一个很强壮的前臂，他的手背，他跟别的昆虫斗争的时候，都是用这个去打败别人，所以有一天他看到人类的车子过来了，他就拿他这个背去挡这个车。我们说螳臂当车，螳臂挡车，就是从庄子这个故事来的，它很短，大概只有一两句就讲完了。说你到人间市的时候，你要不要坐螳螂？你看到一个巨大的车子过来的时候，你要不要那么觉得自己义愤填膺，要去挡住这个车子？第二个养虎为患是我们常常讲的一个成语，也是在这里庄子讲了说有人很爱老虎，觉得从小婴儿时代就把这个老虎养大，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可是养虎为患，我们就知道说因为它有跟人不一样的兽性，你如果不了解那个兽性，你的爱也是假的。

第三个故事讲一个人爱马爱得不得了，那个马拉屎的时候，他就拿一个什么很重要的框去接这个粪，马尿时候他也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去盛这个尿，就爱马爱到这个样子。可是他有一天看到有一个马身上有个虫，它就帮忙把这个虫打死，觉得这个虫在吸马的血，结果马以为他打他就把一下搞死掉。所以我们就看到这三个故事都是小寓言。可是庄子是说你如果对大环境不做充分的分析跟了解，爱恨都可能只是主观。

我记得我们在前面讲庄子的时候讲过，庄子很喜欢用一个寓言的故事，就是大木大树，他前面讲到一种树叫书，一个木，一个雨，然后一个像云那样的一个字，那树是一种没有用的大树，就是说这棵大树长得那么大，可是主干不直，所以没有办法砍下来做栋梁盖房子，小枝也是弯弯曲曲，所以也没有办法拿来做桌子椅子，就是不成才。

我们说不成才，我们常常爸爸妈妈骂小孩说不成才，就是说你没有办法用。我想在历来的哲学家里，很少像庄子不断地替不成才的生命讲话，一棵树不成才，一个人不成才，只是我们太局限了它的发展，它很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价值。所以在人间市他又讲了这个故事，重复讲了这个故事。

这一次是说有一个匠师带了很多徒弟，他们都是做木工的，所以到森林里面去找可以用的木材，然后经过了一个神社，我们知道土地庙很奇怪，庙前面常常会有一棵大树，我记得我在棚户也看到好大的那个榕树，那边就有一个庙，它就是利射术，就射就是土地庙射神。那这个匠师经过的时候看到这个树这么大，大到什么程度？庄子的形容有时候非常有趣，说这个树整个像伞盖一样，可以遮蔽数千头牛啊，你很难想象树这么大。可是我到澎湖看到那棵榕树，我真的也吓一跳，说原来榕树可以一直落地生根，蔓延出去，最后变成好大好大的一棵树，树影真的可以遮蔽很多的牛。那这个匠师的地址就很高兴，说，哇，怎么会有这样一棵树，一定可以用。就没有想到这个老师头都不回，就走，就往前走。

那学生就问他说，老师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在找木材，看什么样子有用的材，那可是你看到这棵树，你连看都不肯看一眼，怎么会这样子？这个老师头都没有回，就告诉学生说这个木头没有用，就散木，就是那种没有用的木材，坐船，这个船会沉坐棺锅，就古代来埋葬人的棺锅，很快就腐烂了，那如果做一个器物很快就毁坏了，那如果作为窗户，它里面又会渗透出很多的异体出来，那如果做柱子很快就被重蛀了，所以这样的树完全没有用，那因为没有用，所以他就永远在那里，所以才能够长到这么大，最后变成这么大的一棵树，可以遮蔽几千头牛。

好，我们听起来是这个匠师在骂这棵树，因为我们如果说你是无用之才，其实是骂人的，大概社会里太多人说你无用之才。庄子有一点想替无用之才翻案，他就说这个匠师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这个射神，这个隶术的神出来跟他讲话了，他说你怎么会这样讲我？他说你知道我都无用，恰恰好是我长寿的原因，因为我坐船也不行，坐柱子也不行，做棺锅也不行，所以永远没有人来砍我，所以我一直活到了今天，可以长到这么大，我如果有一点点用处，大概早被你们砍掉了。

所以我还是很希望我们今天社会里，如果父母老是说这个人是无用之才的时候，这些孩子能够读一读这一段，你就可以找到另外一种自信，因为我们知道，尤其在东方，我在泰国也看到所有的宗教信仰的地方都有大树，那棵树让你觉得它不是一种物理性的存在，它不是在现世章当中有用，可是它有心灵上的作用。大概在所有南传佛教的系统，缅甸、泰国、辽国都看到这种大树，当地人都会用红布把它围起来，而且用食物来供养它，把它当神一样。那庄子讲的厉色的神，这棵大树它的角色也是如此。所以也许这个你批评的无用之才，它有一个心灵上存在的价值，是我们难以发现的。这是我特别希望大家从庄子栗色树这一段能够读到另外一个不同的意义。那这一段梦话也很有趣，就是因为这个骂了这棵树，这棵树很不服气，晚上就托梦说你干吗骂我？他说你知道我如果是渣树、梨树、橘子树，我果实熟了以后我就没有用了，然后我早就被砍掉，然后又培植新的树，那我就是因为无用，我才能够长到这么大，我才能够长寿，我才能够保全我自我。

那我想这是一个哲学，没有成见，没有偏见，所以它可以去为社会里面一种太过主观的东西翻案。就是我们到今天都在讲无用之才，我们在骂小孩的时候总是讲这个人无用，可是读一读庄子，我相信历史上有很多人在这里得到很大的信心跟支持，就是我爸爸妈妈说我没有用，我的老师说我没有用，我的邻居、社会里面的人都说我没有用，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自己存在的真正价值，我想这是人间事的核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