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人间世：比较是人生最大的限制

21 人间世：比较是人生最大的限制

一、知识点

1.栋梁之材：

栋梁之材，汉语成语，拼音是dòng liáng zhī cái，意思是能做房屋大梁的木材，比喻能担当国家重任的人才。出自《世说新语·赏誉》。

2.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是一个汉语成语，最早出自战国中期思想家庄子所作的《庄子·秋水》。该成语指井底的青蛙认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比喻那些见识短浅的人。在句中用作主语、宾语、定语；含贬义。

3.支离疏：

支离疏，汉语词语，读音zhī lí shū，释义为形体不全，写意化太极图。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每个人都有它存在的特征，而这个特征你必须摆脱很多社会主流的观点。

2、我相信 2000 多年前，说不定那个时代当时的华人已经多么受到驻留文化的限制，而没有给人一种生命的广阔的尊重。

3、所以因此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非常深的悲悯在里面，对生命本质的悲悯，所以我一直反对一般人认为庄子只是消极隐居山林，不问人间事。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谈庄子那篇的第四篇人间事，那么特别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庄子的哲学，从对自然的描述，对自然的尊重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人间世。所以他的人间是在一个大的宇宙自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此他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就会跟狭窄的人间世的看法不一样。例如说在人间世里，他不止一次用大木，就是一棵很大的树来形容人的有才或者无才。我们讲这个人成不成才，木字边的这个才原来是在讲木材的材，那木材有用或没有用，完全是从人的主观角度，我们觉得这一块木头有才，可能因为它很直，砍下来可以盖房子，做栋做梁啊做栋梁，我们叫做栋梁之材。

可是庄子不断地用寓言故事提出有一些大树，它长得不直，它也不兼顾，它可能不是做栋梁之材，可是才这个字，因为人的主观往往已经把我们自己限制住了，我觉得这些部分非常不容易懂，因为我们今天太受制于栋梁之材这样的概念。不管作为一个父母，作为老师，作为社会上一切的主导，主流文化里的人都认为跟一个年轻人立志都告诫说你要做有用之才。庄子恰好提出了一个相反的，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他觉得当我们被有用这个东西限制住了，我们觉得这个木材就可以做房子、做栋梁或者做棺材。古代很好的木材是给有钱人用来做棺椁，做棺材的或者坐船的。那这些有木材的特征，木材怎么样的木材可以做栋梁，必须植，怎么样的木材可以做棺椁，因为他埋在土里很久都不腐烂。怎么样的木材可以坐船，因为可能比较容易漂浮，可是我们注意一下，这个财已经是被限制住的财。

其实在大自然当中，树木植物它有千万种不同的特征，我们比如说我们喝红酒，我们知道它的软木塞，它是一种植物，可是它绝对不会用硬的木头，它有它的特性。所以因此我觉得庄子从今天现代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他的了不起是提醒我们说我们不知不觉会被一些材料有用或无用的观念限制住。

那当然更严重的庄子指出来的是说在人间我们对一个人的才能的判定是不是太过主观，我们觉得这个人没有才干不好，因为他做这件事不好，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他可能可以做其他的事情，他有很多其他的才能没有被发现。更严重的是说不只没有被父母发现，没有被老师发现，没有被长官发现，我觉得最严重是没有被自己发现。

每个人都有它存在的特征，而这个特征你必须摆脱很多社会主流的观点，你才能够让自己活得非常开心跟自信。我觉得自信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就是相信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这是李的天生我材必有用。非常受庄子影响，这是从庄子的逍遥游过来的，就是每一种存在的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跟价值。我们不能说狮子了不起，然后就去比弃蚂蚁，因为它是不同的生命。我想这一点上到今天我都觉得我们太需要庄子，因为在我自己生长的环境，大概从小你就被很多材料这个观念所限制住，父母总是希望你成为栋梁之材，可是我就觉得我好像不是可以做栋梁的，我不能从政，我也经济上搞不太好，可是你要怎么找到自信说我有一个不走政治不走经济，不做官不发财，可是我还是有我存在的意义跟价值，我想这是庄子提到大树，一而再，再而三，他不只提了一次，好几次提是因为我相信 2000 多年前，说不定那个时代当时的华人已经多么受到驻留文化的限制，而没有给人一种生命的广阔的尊重。

我们接续着谈人间事。在快要结束的这一段，南伯子棋一个人，他到了商之丘这个地方，又碰到了一个好大的一棵树，建大木，一棵很大的树。那庄子每次形容这棵大树都说，哇哈，大到什么程度，它底下可以有几千头牛，它都可以覆盖。那事实上我常常要提到说，我们在台北长大吧，我们越来越看不到大树了，可是我记得小时候我在大龙洞长大，庙口前面有好多的大榕树，我印象很深，我的好多的中午的午睡是睡在榕树上，那个榕树那么大，它的枝干横的交叉在一起，像一张床一样。那我那时候又是小学生，所以我爬上去睡在那边觉得好舒服，满树都是蝉叫我们在都市里看不到大树了，可是如果大家愿意去澎湖看看那棵有名的大榕树，或者到路野的栾山部落看到一棵有名的大树，或者大家看电影看到阿凡达里那棵大树，你才知道树是可以长到这么大的，它长不了那么大，是因为它有才就被砍了。

所以因此我们看到庄子的哲学在今天多么重要，因为它提醒说，如果你不尊重自然，你只从人的狭窄的角度去看，最后我们就像活在一个繁华都市里的井底之蛙。我们不知道树可以长到这么大，所以因此在这一段里，我们看到庄子借着南伯子綦看到的这个大幕，然后有所感慨，那他也认为说这个大概是不财之木吧。不材之木要注意，材就是材料，就不能拿来做材料的木头，或者我应该修正我的话说不能做材料的树木是一种自然的生命材料，是为人所用的东西。可是我们今天只看到材材料的材，我们看不到树本身生命存在的意义跟价值。所以我觉得在前面我们讲到说有一棵树之所以存活了，是因为它长在土地公庙前面，就是射术，那我们在日本，在泰国看到很多这种射术在庙宇前面的术，那别人好像不敢用人间的财去定位他，所以不敢砍他，所以他可以长得好大好大。我在日本乡下看过神社前面的大树，会有特别专文来介绍，说它是几百年的树，它是因为已经被当成神来供奉了，那这个时候我们就不会用人的才能的问题去看这棵树，它就解脱了材料被伤害的这个命运，所以我想这也是庄子。在今天我们可以提醒说这个人你不能从人的角度去看待他存在的意义跟价值，也许应该从大自然赋予他的生命，就说所有存在的生命一定有它存活的意义，所以我们不敢轻视可能路边的一个乞丐或者一个游民，因为它必然有我不知道的存在的意义跟价值。我想这里面有庄子哲学非常大的一种宽容，所以庄子很希望我们不要去做太多人间式的比较，我们把人放在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到最后一名的时候，你就很惨了，因为这是你不能逍遥，不能自由的最大的一个限制，所以他常常在他的哲学里举例，他说，比如说一棵树，一棵树如果长到我们一个手就可以抓住那么粗细拱把这样的树它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砍掉了，因为砍掉以后它可以拿来做什么呢？它可以做那个绑猴子的拴猴子的木桩，因为它够硬，然后它这么大粗细，因为绑猴子你不用太大的木桩，所以它就长到这么大就被砍了。

那三维四维就是可能要三个人四个人合抱的树，那一定是要有社会地位的人他才会砍去，因为可能盖他的宫殿豪宅。那如果是七围八围七个人八个人才能围住的，那就是贵族富商，他们要做棺椁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个树砍掉。所以庄子在这里提出了不同粗细的数目会被不同人看中，看中好像是一种幸运，其实是不幸，因为你就要砍掉了，所以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庄子的角度好有趣，就是我们今天在排名，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你焉知你没有排在那个名次里，也许是一种幸福，因为你逃过了被砍伐或者被利用的这个部分。

好，所以我想我不认为庄子哲学是绝对的真理，可是我觉得它相对地提出了我们在日常生活里我们忽略的一部分，不要永远斤斤计较于自己是不在前几名，那前几名有前几名的辛苦，前几名有前几名的下场，那也许当我们被排斥了，我们不在这个名次当中，我们更需要为自己找到存在的意义跟价值。

我们看到庄子哲学不断地引用关于一棵大树的寓言，提醒我们树不应该只从人的角度去看树的存在，每一棵树的存在都必然有他人所不了解的存在意义跟价值。我想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自然观的提醒。因为我们今天永远自私地只从人的角度去看他能不能为我所用，这个木材能不能为我所用，因为有用我就把它砍了，不管它粗细，我们都把它砍了拿来用，最后我们其实丧失了一个真正大自然的环境。所以即使从今天生态环保的广阔观点，我想庄子哲学都是了不起的。

就是如果 2000 多年前他的哲学能够发生更大的影响力，我相信今天，譬如说中国会保留多少自然环境，我们今天会发现一个古老的文明，我常常碰到外国朋友问我说，为什么我到你们的博物馆看到这么多的山水画，对山水歌颂，为什么到中国旅行，你们是最不尊重自然的，几乎树全砍光了，那这几年也许好一点，开始在富裕，因为已经影响太大，整个气候生态全部遭到很大的影响。

我们知道我们读甲骨文，读商周的经文，在今天中原一带，河南、河北、山西这一带当时是有象的，是有犀牛的，我们吓一大跳，怎么这些现在要进口的动物，在当时的中国像跟犀牛这么普遍？因为你在文字学上，你在图像学上，都看得到犀牛跟像。因此我们就会觉得不过 2000 多年，一个不重视自然的文化，可以把大自然破坏到这样的程度，那么因此我觉得庄子在讲到对大树的感慨的时候，就觉得幸好他没有被发现他的有用，所以他活下来了，如果他被人类发现，他也完蛋了。所以因此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非常深的悲悯在里面，对生命本质的悲悯，所以我一直反对一般人认为庄子只是消极隐居山林，不问人间事。

我觉得不是他今天回到人间，是回到台北，回到高雄，他一样感叹这么大树都不见了。我觉得那个时候你发现它其实有一个非常非常积极的意义。因此我觉得庄子哲学今天对我们来说它的难懂，是因为 2000 多年来很多的柱极的扭曲，只把它当成是一个消极哲学，而忽略了他非常积极的正面的意义，甚至我觉得今天做很多生态环保运动的朋友更应该注意。

庄子是最早提出自然观的，他觉得生命活在大自然当中，应该要尊重每一个生命存在的状态，即使你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发现，我们在台北，我们看到有一些事件让我们惊讶，有高中生拿着尿屎去撒在游民身上，因为也许他的观点是觉得游民这样的人也值得活吗？他去侮辱他。当你读到这个消息时候，你会吓一跳，就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对生命没有包容，也没有尊重。因为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一个很邋遢，很邋遢，活得这么邋遢，这么难堪，这么肮脏，一点都不光鲜亮丽的生命。可是庄子在提醒我们说，你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所以下面一段是我读庄子人间是最被感动的一段，他提出了一个人，一个假的寓言，叫支离疏。好，我们知道支黎书，它是庄子创造出来的一个名字。支离有一点变态，有一点扭曲，有一点难看，你很难翻译支离这两个词，就它不正常，它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

为什么不正常呢？好，庄子形容了一下，说这个人长得太奇怪了，两移就是我们的脸颊、下巴跟肚脐长在一起了。好，你想想看，你的下巴跟肚脐结在一起是什么样的长相？好，不止如此，肩高于顶，他的肩膀比他头顶还高，我们看到有一些侏儒可能是这样子，就长得非常的怪，然后会错指天，就他头上的法机指到天上去，下面更奇怪，五管在上，就五脏的那个形象是往上涨的好，两臂为斜，两臂就是讲大腿，两条大腿跟锣鼓长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读了这 5 个形容，大家会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一个怪物，所谓的怪物是因为它长得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看到侏儒我们都会觉得怪，我们觉得白法证的人，我们也觉得怪。可庄子提出比所有这些生命更让你惊讶更怪。可他说，你知道智力书怎么样活下来吗？我们下一次希望跟大家讲智力书这个生命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