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塞尚：现代绘画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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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识点

1.塞尚：

保罗·塞尚（Paul Cézanne，1839年1月19日—1906年10月22日），法国后印象主义画派画家。

他的作品和理念影响了20世纪许多艺术家和艺术运动，尤其是立体派。在他生前的大多数时间里，他的艺术不为公众所理解和接受。通过他的坚持，最后对19世纪所有常规绘画价值提出了挑战。塞尚的最大成就是对色彩与明暗具有前所未有的精辟分析，颠覆了以往的视觉透视点，空间的构造被从混色彩的印象里抽掉了，使绘画领域正式出现纯粹的艺术，这是以往任何绘画流派都无法做到的。因此，他被誉为“现代艺术之父”。他认为形状和色彩是不可分离的。用几何的笔触在平面上涂色，逐渐形成画的表面。他主张不要用线条、明暗来表现物体，而是用色彩对比。他采用色的团块表现物象的立体和深度，利用色彩的冷暖变化造型，用几何元素构造形象。

19世纪末，保罗·塞尚被推崇为“新艺术旗手”，作为现代艺术的先驱，西方现代画家称他为“现代绘画之父”。

2.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Provence），位于法国东南部，是一个濒临地中海的蓝色海岸，薰衣草的故乡。该地出产优质的葡萄酒。

普罗旺斯是一座“骑士之城”，也是中世纪骑士抒情诗的发源地，著名的城市有马赛和艾克斯等。

普罗旺斯和意大利接壤，是从地中海沿岸延伸到内陆的丘陵地带。中间有大河隆河流过。从阿尔卑斯山脉经里昂南流的隆河，在普罗旺斯附近分为两大支流，然后注入地中海。

普罗旺斯是世界闻名的薰衣草故乡，并出产优质葡萄酒。普罗旺斯还是欧洲的“骑士之城”，是中世纪重要文学体裁骑士抒情诗的发源地。

普罗旺斯境内有艾克斯、马赛等名城，还有阿尔勒、阿维尼翁（又译亚维农）、尼姆等市镇组成。此地区物产丰饶、阳光明媚、风景优美，从古希腊、古罗马时代起就吸引着无数游人，依然是旅游胜地。

3.左拉：

爱弥尔·爱德华·夏尔·安东尼·左拉（法语：Émile Édouard Charles Antoine Zola，1840年4月12日—1902年9月28日），生于法国巴黎，法国自然主义小说家和理论家，自然主义文学流派创始人与领袖。

左拉是19世纪后半期法国重要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其自然主义文学理论，被视为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遗产的组成部分。其中代表作有《小酒店》、《萌芽》、《娜娜》、《金钱》、《卢贡-玛卡一家人的自然史和社会史》（该书作包括20部长篇小说，登场人物达1000多人）等。

1902年9月28日，左拉在巴黎的寓所因煤气中毒逝世。

二、金句/精华笔记

1、左拉到巴黎非常年轻，他会觉得巴黎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出版的机会，或者是在文学上成名的这些机会。

2、我们其实不一定敢于勇敢地去面对审判案件，去揭发他的内幕。除了学法律的律师、检察官、法官必须公正之外，其实社会的大众以及文学家艺术家都可以用他们个人的心情去表达。

3、所以我想这是法国后来走向成熟社会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每一个人每个知识分子都觉得社会的好与不好是跟我有关系的。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西洋美术的系列里谈到了19世纪末，我想这是法国最足以自豪的一段时期，足以自豪的原因是这样的一个城市经过工业商业的发展之后，成为一个世界的花都。没有一个人不向往去巴黎，可是他的伟大不只是他的繁华，可能更在于他最后出来的多元化的人文精神。

我们前面介绍的泛古，我们介绍的高跟我们介绍的罗特列克，都让我们知道这个城市充满了各种不同的对人的关怀，对工人的关怀，对于当时流浪汉的关怀，甚至对于性产业里面这些色情行业当中的妓女的关怀，他们打开了人类历史里面非常特殊的一种慈悲，他们觉得人流落街头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社会里面，为什么有些人富有，有些人贫穷，有些人可以受到非常完整的良好的教育，有些人为什么一生没有机会受到教育？

我想这些都是19世纪末巴黎这个城市提供出来许许多多多元性的思考。

也许在传统的社会里面，大家都觉得贫富贵贱是注定的，你生来就是一个贵族，或者你生来就是一个乞丐。可是对于19世纪末的这些文学家跟艺术家不同，他们觉得人是一个社会的产物，这个社会如果让一个人工作到14小时或者16小时，然后没有任何的福利制度，有一天他生病了，没有任何的保险去照顾他，是社会的耻辱。所以其实我们知道19世纪末，因为经过这些艺术家对于社会边缘人的关心，所以迫使了欧洲整个的社会制度作了非常多的改善。

所以8个小时的工时，良好的退休制度，良好的保险制度，福利制度都是这个时候建立起来的。所以有时候我们觉得每天好像没有什么用处，有时候会怀疑说自己画画对社会有什么贡献。可是我们看到19世纪末，由于这些画家的出现，所以他们引发了大家对于许多社会边缘人的关心与思考。我们举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不是犯骨，精神病人不会得到这么多的关注，因为他自己作为一个精神病人，他引发了所有社会对精神病人的关心，精神病人恐怕不是过去知道他是精神病叫做疯子，那么就把他关起来，或者是虐待他，不给他任何良善的待遇。

那么可是因为犯古之后，大家觉得一个疯子，一个所谓的精神病人竟然可以画出这么动人的作品，表示说他们是不是有一些东西跟我们所谓的正常人不一样，我们应该如何去面对一个精神焦虑的人，或者精神烦躁的人，然后去帮助他渡过他的难关。

所以因此我想这些都是我们特别提到19世纪末，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不只是一个画派，我觉得它跟社会运动心理学都有很大的关系。同样的高更如果不去大溪地，西方人没有机会检讨他们的殖民地政策，为什么法国人殖民大溪地，为什么大溪地的人还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些状态？罗特列克画出的所有蒙马特的这些游民，这些妓女，使得他们开始检讨所有对待社会边缘人的态度。

所以这些部分都是我特别希望大家了解到19世纪末作为一个西洋美术的重要阶段，我觉得不只是技巧好，不只是美术的伟大，其实是人性的丰富，一定是因为人性的丰富，我们才能够看到更多的美。

所以因此我们下面再介绍一位19世纪末这段时期非常重要，尤其在影响上非常重要的画家就是塞尚。我想保罗塞尚这个名字很多朋友都不陌生，他的画也曾经有非常多到台湾来展览过，我们大概在中学的美术教科书里会看到，一定会选他画的一幅苹果与橘子，以水果为题材的那样的静物画。可是今天我想我要讲的塞上可能必须从他的家乡讲起，很多朋友都听过一个很有名的名字叫做普罗旺斯。

这几年由于有作家去普罗旺斯住了一年，写出非常重要的对普罗旺斯的描述，所以使更多的人在观光旅游上去普罗旺斯，普罗旺斯变成了这几年最热门的景点。

普罗旺斯省在法国的东南边，靠阿尔卑斯山的边区的地方，我们知道一直到现在，普罗旺斯都还是远离巴黎的繁华市中心，一个比较淳朴的小镇，农村为主的这种省份，塞上是这个地方的人，可塞上他住的小镇叫做xaix所以用法文来讲叫example，once就是普罗旺斯省的艾克斯小镇，名字比较长，可是事实上它的小镇的名字就是x小小的一个名字。

我就曾经好几次去小镇看塞尚出生的房子，以及他的后来画画的地方。

我们知道他在这里出生，他的爸爸原来是做那种帽子的商人，所以家里面算是小康之家，可是因为做帽子这个生意做得不错，后来慢慢他父亲就投资在银行业上，所以等于是又爬升成为比较富有的小镇里的绅士阶级或者中产阶级。所以因此塞上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也可以说受到了比较好的教育，也比较好的照顾，他喜欢画画，家里当然不在乎这个钱，一定攻击他，也鼓励他画画。

然后我们可以看到塞尚这个时候入学在学校里他认识了一位同学，这个同学是法国文学界非常有名的一个作家，就是左拉、艾米尔、左拉、艾米勒、周拉，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他的小说，他有很有名的小说叫做酒店，或者叫做我们知道酒店跟na na的主角也都是妓女，所以非常有趣，我们会发现罗特列克之外，像佐拉他们都开始关心社会的边缘人问题，我特别提到说他们开始用这样的一个新产业的问题来检讨，男人用钱去买一个女人的身体是站在一个绝对的赋权优势上，可是男性的社会又从来看不起妓女，所以因此他们会用这样的东西来作为文学书写的一个对象，来检查社会里面的两性的不公平之类这一类的问题。

等一下我们会特别提到塞上跟左拉童年这段时间重要的友谊对他们一生的影响。

我们提到了塞上，我们提到他在童年时候在他的家乡艾克斯普罗旺斯读书，那么认识了同班的同学左郎，当时因为左拉身体不太好，所以常常有时候被班上的同学欺负，那么塞上去帮助他，有时候塞上被欺负，佐拉也去帮助他，所以他们变成非常好的朋友，不止同班同学，其实是同年最亲密的知己跟友伴。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其中有一位受到了同学的欺负，如打之后另外一个人来帮忙，所以塞上后来有一幅画是特别画这个事件，就是左拉拿了苹果来送给塞上，就表示说童年里面他感谢一个小朋友，这个小朋友是他的帮手，是他在被欺负的时候来帮助他的，所以他就拿苹果作为一个回报跟感谢。

所以塞尚就把这个苹果画在他的画作里面，可是后来很有趣，我们看到赛圣一生都在画苹果，好像苹果变成它的一个很重要的象征。

当然之后我们要谈他们长大以后的事，因为两个人都有才华，塞上走向了绘画的路，左拉走向了写作的路，可佐拉写作没有多久以后就得到很好的机会，他的书就在巴黎出版。

我们知道一个乡下的人，今天我们说如果说在澎湖什么台北忽然出版了他的书，这个人一定得到很大的鼓励，所以他们就会觉得赶快到台北来发展，所以左拉就离开了家乡就到巴黎，所以左拉到巴黎非常年轻，他会觉得巴黎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出版的机会，或者是在文学上成名的这些机会，所以左拉就到了巴黎去了。

到了巴黎以后，果不其然没有多久左拉就成名了，所以左拉变成了大作家，然后他的书一版被印刷销行，这个消息传回到他的家乡，你可以想象他当年的朋友塞桑也当然为这个朋友高兴，然后他们一直保持非常好的联系，就佐拉一直写信给塞尚，说他在巴黎如何看到了什么样的画，他就跟塞尚说你一定要离开家乡，你在那样的乡下是没有希望的，你要到大城市来见世面，你要能够感觉到这个城市，所以你一定要来，我可以帮你的忙，你可以住在我家如何如何，真的是好朋友，所以他们留下很多信彼此交往的信件。

然后我们看到左拉这一段时期，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关怀社会的作家，所以左拉他写的na，na我们知道是以妓女作为主角，他写的酒店也是用酒廊的女孩子作为助教，那么当时他就觉得文学必须关怀到社会里面最低碑的这些人，跟我们前面讲的罗特列克的美学的观点完全一样。

这里当然有一点我想停下来让大家理解一下，就是说因为这些人来自非常偏远的小镇，所以他们一旦到巴黎，其实他们不是中产阶级，他们没有办法变成巴黎最富贵的上层阶级，所以他们会同情在这个城市里面比较边缘的人，所以他们就会特别写作的时候，以这些人作为题材，同情他们，关心他们。

甚至我们看到佐拉后来做了一个最奇怪的事，法国当时发生了一个重要的案件叫丟勒佛斯德海夫斯，就是一个军官，这个军官他被判了很重的刑，可是大家都觉得是一个冤狱，是因为德克菲斯是犹太人，当时有一个种族的歧视，就是因为族群的歧视，所以这个法律案件大家都觉得不是公正的，法律是一个政治迫害，那么引发了新闻上很多媒体的探讨。

最后左拉就跑去法院调阅所有的卷宗，他不是一个学法律的人，他也不是律师，可是他最后就说丟勒福斯这个案子我要来替他做辩护律师，他就到法院去为这个人去打官司，写了一篇非常有名的控诉状叫Rogge Reuss。Rockies翻译成中文就是我控诉，我控诉，我控诉这篇文章的内容是什么，他并不是讲丟勒佛斯这个人被迫害，他在讲整个社会里面对少数族群的一种压迫。

所以我想这些例子我特别要讲出来是我觉得19世纪末的文学跟艺术都非常了不起，因为他们永远很保持一种正义感。我们今天在社会上可能会有一个不公正的法律审判，可是大家觉得不要碰我就好了，我们其实不一定敢于勇敢地去面对审判案件，去揭发他的内幕。除了学法律的律师、检察官、法官必须公正之外，其实社会的大众以及文学家艺术家都可以用他们个人的心情去表达。

好，所以我想这是法国后来走向成熟社会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每一个人每个知识分子都觉得社会的好与不好是跟我有关系的。如果我认为说判了他倒霉，跟我无关，这个社会不会好下去的好。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提到说，比如说在台湾如果发生了一个太老被迫害的事件，我们应该如何把这个事件作为我们关心的一部分，因为他可能会使得台湾在世界上的形象都变得非常的坏，因为大家都知道说原来台湾是一个剥削劳工的地方，对于外劳是这样子公平的待遇的地方，所以因此我想这些部分我特别要提出来，佐拉当时对于塞上也当然发生了一定的影响，他每一封信写给他的好朋友，告诉他在巴黎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让塞上对佐拉有很多的感动，有很多的尊敬，觉得我们是年轻时候的朋友，我们都对于文学跟艺术对美有一个理想。

那么今天你成名了，我还在家乡继续画画并没有成名，可是两个人的理想都是一致的。可左拉后来就坚持一定要塞上到巴黎，他说你知道巴黎现在已经发生多少运动，那个时候大概是1874年以后就是新印象主义。马奈莫奈雷诺瓦最红的时候，他就要塞上一起来，他说你这么用功这么认真，你如果到巴黎来，你可以一展长才，你可以被世界看到，你可以成名，所以塞桑就全家就迁到了巴黎去了。

我想这个事件对塞尚的影响非常的大，我特别要提到说塞尚的个性跟左拉其实不太一样，左拉的个性里面有一种正义感，有一种明星式的这种漂亮，他站到任何场所里，他就像一个star，就像一个明星一样，会容易表现自己，塞尚是非常木讷的人，再像这是典型的那种乡村里面长大那种很敦厚很木讷，不太敢表达自己的人，所以我们看到塞上曾经画他的模特，后来爱上他的模特跟模特同居，然后模特生了孩子，他都不敢跟他爸爸讲，因为他怕爸爸反对，因为他爸爸已经是一个社会里面有地位的绅士阶级，会觉得儿子怎么娶了一个模特，而且还是没有结婚以前就怀孕了，他就不敢讲。

所以这些其实显现出塞尚的个性里面，有一种东西是在比较懦弱，有点逃避，不敢面对这个现实，所以这样的个性到了巴黎以后，其实我们会看到他所受到的待遇是跟左拉完全不同，左拉很容易成名，因为左拉口才之好，在任何地方都穿得很漂亮体面，可塞上就让人家觉得永远是一个乡下人，身上好像都有马的味道和牛粪的味道，就是它永远让人家觉得是乡下人，也有人就直接讽刺他说你根本是一个乡巴佬，所以他在巴黎就永远不能成名。

可是我们知道他参加了好几次的印象派的大展，他其实比莫奈还大一岁，他是1839年生的，莫奈是1840年生的，所以因此我们就会看到说我们都把塞上放在后印象主义，可是其实他在前印象主义他就已经开始活动，可是别人都成名了，他始终没有成名的同一起展览的画家德加成名了，雷诺瓦成名了，莫奈成名了，然后塞上始终默默无闻的，我们知道这样的创作真的很辛苦，因为你的画每一次拿出去展览，没有人评论你的画，每次拿出去展览卖不掉，最后自己大概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才华的人，最后连他最好的朋友佐拉一直鼓励他的，一直给他最大的帮助的，好像左拉都开始怀疑了，说我这个朋友到底是有才华还是没有才华，因此左拉就开始写了一本小说，这个小说一出版以后，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每个人都不敢讲话，因为大家都知道里面影射的是塞上，所以塞上又面临生命更大的一个痛苦跟压力。

我们要看塞上怎么去面对生命里面最大的这个打击。我们提到了塞上在巴黎这一段时期，所有非常令人觉得哀伤的遭遇，一个画家一次一次的参加展览，可是画没有受到重视，一次一次的展览画卖不出去，有什么样的动力让它继续下去？

我想问的是说我们在现实社会里，我们都会有一个动机去做一件事，而我们很多的动机是因为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肯定，如果我们每次做的事情别人都不肯定，最后大概真的会沮丧，沮丧，最后就会放弃这个工作。

我们看到艺术上许许多多非常孤独的创作者，这种在历史上发生的最大影响力的大天才，他们在生前其实常常是非常孤独的，塞上是其中非常明显的一位，并不是说没有人看出他，其实像比萨罗有一些画家很受他影响，也觉得塞上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那可是我们要讲的是说，毕竟在社会的媒体上，如果每天报道的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东西，而这些真正认真工作的人没有被报道，这个社会里面会失去它的平衡性。

我刚才提到特别重要的是左拉对塞上的态度，因为我们知道左拉是塞上从小的好朋友，两个人一直以为知己，两个人一直有着对生命最高的梦想。那佐拉一直到巴黎成名之后，还一直跟在家乡的朋友写信，保持最好的友谊的关系。可是佐拉这个时候出版了一本书，这本书里面的主角竟然是影射一个努力认真，但是没有才华的画家。

所以这本书后来就流传开来了，很多人都在看，大家看到塞上以后都指指点点，可是都不敢讲，然后这本书当然最后塞上也看到了，而且是左拉送他的，因为左拉每一本小说都会送给塞上，上面签了名字送给最好的朋友塞上，可是塞上最后就把这本书退回了，退回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塞上就破釜沉舟离开了巴黎，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乡普罗旺斯。

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个事件发生的时候，如果我们的读塞上的传记读到这里，我们大概会觉得塞上从此默默无闻，从此备受打击，他不会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可是刚好相反，我们看到很奇怪，每个生命表现自己的方法都不一样，塞上是特别顽强的生命，没有人打击他的时候，他的才华显现不出来。当他备受打击的时候，他的能力显现出来了。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塞上的生命最重要的是在他回到普罗旺斯之后，他拒绝了跟所有人的来往，因为连最好的朋友佐拉都误解他，他就觉得外面的应酬，这些朋友的交际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他就把自己关起来，完全像一个自闭的人。

这段时期他的画室，我特别到普罗旺斯去看过你，可以看到他就一张画画，而且每天早上他就背了画架，背了画布，他就开始往山里走。

我们知道普罗旺斯是一个阿尔卑斯山的山区，所以往山路走都是松树，松林，松林是有一点灰绿颜色的，然后那边有一个采石工厂，就是挖石头的工厂挖出来的土壤跟石头是黑红色的，有一种暗红色，所以他每天就看这样的山、石头、松树听到蝉的叫声，然后走在山间小路当中，一个人孤独到没有任何的伴侣，然后听到所有的草丛的叫声，最后走向一座山，这个山的名字叫维克多山，然后他就把画架架好，就开始画这座山。

我们知道塞上1907年去世之前大概20年，他只画一个东西，就是这条路跟山重复地一直画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想象到他巴黎没有成名之后的痛苦，最后把自闭起来。可是自闭有一点像我形容说，我们要酿酒的时候，我们必须把一个酒封闭起来，封闭几年年代越久酒越香，他在酝酿自己。

好，所以我特别要讲的是说，艺术给我们的感动是说我们的生命需要有一个酿造的过程，所以我们通常看到太过热闹，每天都在应酬场合交际场合老出现的人，其实在艺术创作上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艺术的创作有一部分是非常孤独，是要把自己闷起来的，而那个闷本身是可以闷出生命里面的最原汁的东西出来，所以因此我想塞上很明显的最后的20年，他自己的家乡的风景呼唤起了他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他开始分析这座山，一座山你可以花20年，你就会发现这座山不再是别人看到的状态，他开始分解这座山，他开始发现这座山是很多不同的结构所组合的，他可以把这个组合的部分全部拆开，变成一块一块再去重新组合。

所以因此我们知道说再上是历史上第一个画家，用了一种数学式的方法去找到了三点内在结构的精神，他说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造型，可是任何的造型最后还原到本质，其实就是数学几何学上的所谓的圆锥体，圆柱状、三角形、长方形。所以因此我们知道这个理论影响大得不得了，它的影响不在于大众的部分，而在于艺术的专业。因为后来在1907年掉了，他死掉的时候还在画这个山，我们知道他在写生时候倒下来死掉了，死掉以后旁边的人后来发现了去把他尸体找到，大家也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根本没有成名。

可是那一年巴黎办了再上回顾展，那一年1907年刚好年轻的毕加索到了巴黎，毕加索看到这个展览吓了一大跳，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画家，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因为20年来他隐姓埋名住在乡下，他从来不介绍他自己，毕加索看到画以后受到他的影响，开创了20世纪最重要的一个画派，也就是以后要跟大家介绍的所谓的立体派cube isn't立体派就是把画面全部做立方的切割，全部是受塞尚的影响，所以毕加索感慨地讲了一句话说塞尚是我们20世纪所有画家的父亲，所以我们现在加给塞上一个封号叫做现代绘画之父，就是封为他父亲的角色，我们看到很有趣，拿到这个父亲角色的不是莫奈不是雷诺娃，拿到封号的反而是塞上，因为他晚年有极度的孤独去把自己的生命提高到现代主义的层次，我们提到了塞上跨越在19世纪的结束跟20世纪的开始之间，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总结者，他像一座桥梁一样，所以我对很多朋友说塞上不容易懂，我自己在二十几岁到欧洲看西方的绘画，我最无法了解的是塞上。

那时候都知道塞上有一个伟大的头衔叫做现代绘画之父，都知道他影响有多大，可是我站在他的话前面还是无法感动，所以我跟很多朋友讲经验，有些画家要到年龄很大才完成自己，有些画家也必须你在比较成熟以后你才懂它，所以我很早就懂反骨的感人，我很早就懂莫奈的感人，可是塞上一直是我不太懂的，然后为了想了解塞上，我自己在读艺术史，我觉得我不了解塞上，我等于没有过20世纪这座桥，因为大家都说它是最重要的一个桥梁，你过了塞上你就到了20世纪了，你不过了桥梁你就还停留在19世纪，所以我就带着他的传记读了很多他的书，坐火车就到普罗旺斯，我去造访他的家乡，我走进他的画室，然后我走在他走过的那条小路上，看到他看过的天空的光影，看到他看过的松树，看到那些他经过的采石工厂的土堆，看到他所看到的维克多山，很奇怪，刹那之间忽然发现所有我面前的景象变成一张塞上的画作。

我忽然懂了，原来他的作品真的要到那样的一个地方，感觉到塞上用他一生的时间把他周遭的环境变成了一幅画作。

因此我今天有时候问我自己，我住在台北，我的窗口面对是一条淡水河，面对的大屯山，我也在画这个风景，可是风景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我还没有办法总结出塞上的经验。我们不要忘记塞上是没有一天，不管下雨大太阳他都要走的一条路，断在这条路上走，一直到他最后死在这个山前面，所以他最后把山的精神找到了，然后他可以分解出山的内在的一个品质上最动人的这种结构出来。

所以那是我在认识西方的画家里面最奇特的一个经验，因为这个经验不是用你感觉的部分去认知，而是经由一个比较理性的方法慢慢进入他的世界。

所以在法文当中通常也告诉大家讲说塞上是一个不是那么容易懂的画家，因为它的画面并不漂亮，可是法文里面有一个字叫sunshine，英文的sensation这个字，sunshine是在讲说你要有一种很细腻的尾感，桅杆是说你会发现他的画作，你看久了之后，整个的视觉里面光重新会被组合，然后那些松林跟夏天阳光的关系，蝉叫的声音全部组合成画面里面的部分，是非常神秘的经验，而这个经验如果不是很安静的在他话前面待很久不容易发现。所以我的意思是说艺术是有一些东西比较容易懂，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懂，可是不容易懂，不见得不好。

有时候有些东西是比较深沉的，就像达·芬奇的画作其实也是比较深沉，对于大众来讲，我们容易喜欢漂漂亮亮的东西，塞上东西绝不漂亮。我们看到雷诺瓦永远在画很美的贵妇人，弹琴少女一看就会喜欢，因为皮肤嫩得不得了，塞上永远在花他自己的太太，就是做他的模特，最后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还不敢结婚的太太。然后太太当然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一个黄脸婆了，坐在他的面前，然后塞上就画这个太太永远是粗粗壮壮的一个太太，因为就是乡下人，然后他永远在操劳家事，然后每次他就很急，因为他坐在那边不能动，塞上说你做模特不能乱动，你看苹果都不动，他就坐在那边不敢动，可是他心里面急得不得了，因为他还要做饭，因为塞上等一下要吃饭。

所以我们最后看到塞尚画的他的太太的像其实非常感人，因为他最后画出来是一个人的朴素，不是一个华丽的模特，不是三维多么美的女人，而是一个经过一生操劳，嫁了一个男人以后，诚诚恳恳为这个男人不顾一切生活，把丈夫孩子照顾得好好的这个女人。我会想说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从来没有画家好好画过他们，可是塞尚就是认真地在画他，这是我的妻子。

好像他在画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的对待妻子，因为他只关心画画，所有生活的重担都是太太担下来了，甚至爸爸最后要骂的时候还是太太去面对，他都逃避了，可是他在画画的时候忽然画出塞上夫人非常庄严的生命形态。

所以我想我用这个例子是说以后很多朋友可能有机会在美国或欧洲看到塞上的作品，特别是他画的他妻子的像或者他儿子的像，我会觉得他最后画的人都是他身边最平凡的人，塞上的伟大在于他觉得美并不见得一定是高不可攀的华丽。

我们看到刚才讲雷诺尔画的所有的美丽的贵妇人的同事，塞上回来画他自己身边可能最微不足道的人，儿子太太，矿场的工人，他就画他们，他就画他们最木讷的那一面，他自己也是一个木讷的人，所以他远离了巴黎以后，反而远离了巴黎的浮华，他让所有的美落实在乡下人的一种稳定上。

有一件作品来过台湾，是他画的两个工人，这两个工人下班以后就在那边打扑克牌，中间放了一个啤酒瓶的，是他的名作，你可以看到这种画面是他每天都看到的，因为工人阶级的人下了班以后，其实很木讷，就在那边玩桥牌，他就画出了他们的形态出来，所以塞上最后画出来的生命，改写了19世纪以来所有的这种华丽的美学，而让美学变成落实在生活当中。他会觉得只有真正落实在朴素生活上的美，才是一个永恒而深刻的美。

可是我们不要忘记我们今天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美大概是名模式的，就是它有特别的三维，它走路跟穿衣服走秀一样很奇怪，可是你从来没有看到你在街头上新竹的夜市里会看到一个人会用那样的方法走路，你也很少看到一个身材可以维持那样的人。

那么因此塞上会觉得我如果一直在画名模，那不是我在侮辱大众的美吗？大众的美其实是每天在生活里面，甚至我们说好一个女性生了孩子，然后他带着孩子的过程，其实他的体形可能都变了，可是他还是庄严的，因为他有另外一种美，就像我们看到母亲永远是美的，所以我会觉得今天如果我们用综艺节目名模式的美，我们永远不会懂塞桑。

山上的美刚好是告诉我们说美不是一个虚伪伪装的东西，美必须回来落实在最平凡的生活当中。那我期待所有的朋友有机会可以看到真正塞上最美的生命的动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