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妥珠单抗，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国内乳腺癌治疗又有了新“花样”。10月9日，国家药监局批准罗氏旗下明星药物“赫赛汀”（通用名：曲妥珠单抗）的皮下注射制剂在国内上市，联合化疗用于早期和转移性HER2阳性乳腺癌。

在进入中国20年后，罗氏的“赫赛汀”终于迎来了第二春。

“赫赛汀”是中国最早一批上市的单抗之一，2002年9月获批上市以来，已经使数十万HER2阳性乳腺癌患者获益，是国内少见的“常青树”药品。虽然目前曲妥珠单抗的专利已经到期，但罗氏依然牢牢把控着这一品种的最大市场。

不仅如此，罗氏还围绕“赫赛汀”打造出“乳腺癌治疗宇宙”，开发出了曲妥珠单抗的ADC版本“赫赛莱”，为乳腺癌治疗树立了极高的壁垒。

但是，城墙也不是不能攻破的。

2020年，复宏汉霖拿出了曲妥珠单抗中国的首仿“汉曲优”，立刻跟罗氏打起了价格战。2020年“赫赛汀”以一支5500元的价格续约国谈，而“汉曲优”上市后，直接把价格拉到了1688元。另外，“汉曲优”还有规格选择上的优势。

罗氏推出皮下注射制剂后，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又往前大大推进了。

罗氏对健识局表示：“赫赛汀”静脉输注给药方式“存在一定局限性”，除耗时长等缺点之外，患者感染、堵塞等风险增加。相较之下，皮下注射能够在“2-5分钟内完成给药”，用药成本或将降低。

皮下注射剂“赫赛汀”意义并不仅限于此，这个品种可以说给国内曲妥珠单抗的竞争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仿制药“杀价”

中国市场上目前有两款曲妥珠单抗，一款是罗氏原研的“赫赛汀”，另一款就是复宏汉霖的“汉曲优”。

据PDB数据，2021年“赫赛汀”在中国销售额17.6亿元，而“汉曲优”销售额是8.68亿元。“汉曲优”上市只一年，就达到“赫赛汀”一半的销售额。假以时日，国产货超过原研产品不是没有可能。

与此同时，更多的国产曲妥珠单抗也在上市的路上。目前，安科生物、海正药业和正大天晴三家的注射用曲妥珠单抗生物类似药上市申请均已获国家药监局受理。之外，齐鲁制药、嘉和生物等企业的相关产品也已进入Ⅲ期临床。

罗氏遭遇四面围城，与“赫赛汀”产品老化有一定关系。“汉曲优”就以多种规格选择作为产品优势之一，直击“赫赛汀”规格单一的软肋。单抗以患者体重为用药基础，多规格的药物对于不同体重的中国女性患者来说，选择面更宽。

目前还不知道海正、正大天晴等潜在对手会如何与罗氏竞争。罗氏要是不变，肯定是被动挨打。

罗氏这次推出的“赫赛汀”皮下制剂，正是应对竞争的手段之一。“赫赛汀”皮下制剂早在2013年时就已登陆欧洲市场，目前已在全球上百个国家或地区获批。罗氏方面介绍：这是一款“即用型制剂”，剂量固定，在使用难度和风险上低于传统的“赫赛汀”产品。而且能实现不住院就能治疗乳腺癌。

据罗氏公布的一项用药偏好性调查，86%的患者和77%左右的医护人员更偏向于使用皮下注射制剂的产品。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教授邵志敏认为，赫赛汀皮下制剂让“乳腺癌门诊治疗成为可能”。罗氏则表示，皮下制剂不影响药效、降低患者的用药成本，为“医生和患者提供了一个新的用药选择”。

门诊治疗显然不是罗氏最大的目标，毕竟在国内门诊的报销比例和住院相比差别很大，对于这些昂贵的癌症治疗药物，门诊医护人员也不一定能够很好的应对患者的医疗需求。但600mg/5ml的制剂规格，让皮下注射“赫赛汀”能更灵活的应对各种临床需求，这可能才是罗氏追求的目标。

曲妥珠最后的荣光

皮下注射制剂，或许是“赫赛汀”的最后一次闪光了。

和每一款新药一样，“赫赛汀”最大的敌人是生物类似药。2014年开始，“赫赛汀”专利陆续开始在欧盟、美国等地到期，生物类似药随即开始在国际市场上“冒头”：

2014年，韩国药企Celltrion开发的“赫赛汀”生物类似药Herzuma就已登陆本土市场。当时，Celltrion甚至放话称，一旦自家产品上市，“赫赛汀”的价格会降至其原始成本的70%。

CPM新药研发监测数据库显示，2018年到2021年间，曲妥珠单抗的全球销售额由65.9亿美元降至53.19亿美元。罗氏在前不久发布的2022年上半年业绩报中称，“赫赛汀”全球销售额同比下降16%，主要是因为该产品在“各国都受到了生物类似药的冲击”，其中欧洲市场降幅更是高达27%。

但同期，“赫赛汀”在中国仍延续着增长态势。据CPM数据，2019年时，曲妥珠单抗的销售额在样本医院内达到了19.54亿元的巅峰战绩。国产“赫赛汀”生物类似药迟迟不问世，或许是原因之一。

健识局了解到，早在2010年左右，就已经有国内药企着手启动相关生物类似药研发；2017年10月时，国家药监局药审中心还曾专门针对曲妥珠单抗的品种特点，发布了一份该产品的临床研究策略和方案设计要点，号召行业加速开展曲妥珠单抗生物类似药的研发工作。

但直到2020年，复宏汉霖的曲妥珠单抗首仿“汉曲优”才获准上市，比国外晚了将近6年。

但只要后来者到位，“杀价”就相当明显：2020年，“赫赛汀”以一支5500元的价格续约国谈，虽在首次谈判的基础上又降了约30%，但仍不算便宜。“汉曲优”上市后，直接把价格拉到了1688元。后面还有更多国内企业在积极上马曲妥珠单抗。

“赫赛汀”生物类似药在国际市场上曾掀起的竞争，或许很快就会在中国上演。

这种情况下，主打便捷的“赫赛汀”皮下制剂能否为罗氏带来新的增长点？对此，罗氏对健识局表示，公司“不对具体某个产品的销量和销售情况进行评述”。

潜在对手众多

“赫赛汀”曾经横刀立马，但也垂垂老矣。

瞄准HER2这块“香饽饽”的，远不止罗氏一家。2018年，恒瑞医药旗下有“口服‘赫赛汀‘”之称的马来酸吡咯替尼在国内获批治疗乳腺癌，成为国内首个自主研发的HER2靶向药物。

今年9月的欧洲肿瘤内科学会上的一项研究显示，这款产品联合曲妥珠单抗等药物治疗后，可将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延长至24个月以上，有望为“HER2阳性乳腺癌晚期一线治疗提供新的选择”。

罗氏或许很早就产生了危机感。“赫赛汀”专利到期前一年，罗氏就推出了恩美曲妥珠单抗“赫赛莱”。这是一款ADC产品，相当于加强版的“赫赛汀”。罗氏借此成功将乳腺癌治疗壁垒提升至新的高度。

“赫赛莱”也不负所托，在过去的近10年间一路水涨船高，2021年时已经突破了20亿美元，成为全球最成功的ADC药物之一。

“赫塞莱”原打算接替“赫赛汀”，延续罗氏治疗乳腺癌新的10年辉煌，没想到，很快就遭遇了强劲的对手。

2021年9月的欧洲肿瘤科学会全体大会上，阿斯利康与第一三共合作的ADC药物Enhertu发布了与“赫塞莱”开展的头对头临床试验数据。结果显示，在治疗HER2阳性、不可切除或转移性乳腺癌患者时，Enhertu比“赫塞莱”的无进展生存期多出了17.9个月。

随即，Enhertu取代“赫塞莱”，被美国《乳腺癌临床实践指南》列为治疗二线HER2阳性乳腺癌患者的首选方案。

阿斯利康、第一三共合作开发的这款ADC被誉为新的“神药”。2021年时虽然这款ADC虽只有4亿美元出头，但同比增速达到了120%以上，远远超出“赫塞莱”的16%，市场前景无限。

今年年初，Enhertu已在中国递交上市申请，并在5月时被纳入优先评审目录，适应症为乳腺癌。部分行业人士乐观预计，这款产品或许在今年内就能获批。

罗氏很快做出了调整。今年上半年，罗氏将规格为160mg的“赫塞莱”的价格由原来的2.7万元下调至1.3万元左右，降幅超过50%。

据CPM数据库收录价格表，目前在陕西省、四川省等地，该规格的“赫塞莱”产品挂网价已经不到1.2万元。

罗氏此前维持“赫赛汀”高价长达十多年之久，如今，受到Enhertu的威胁，不得不下调上市没多久的“赫塞莱”的价格，准备阻击Enhertu。跨国大药企过招，只在毫厘之间，不动声色就能决出胜负。

健识局了解到，在乳腺癌治疗领域，除非是产生耐药，否则患者不太会频繁更换治疗药物。罗氏目前还有一些可依仗的工事，现在就看内外资企业夹攻之下，能撑多久。

撰稿 | 苏林

编辑｜江芸 贾亭

运营 | 贾赛轩

插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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