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语（小小说）作者-孙悦平 播讲-骏马

痴 语（小说）

        孙悦平，中石油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泸州政府作家网特邀副总编、《江阳文艺》编委。

        海边儿气候，多半都阳衰。 临至盛夏，也甭想邂遇太多艳日。慵懒的气息，会时而散出腻人的湿腥。

        这家五里庄烧烤远离着城区，兀自躲进了城郊一处背静的巷隅。这一带平房儿居多。院落也尤为阔绰。过去，这里住着的，一刬都是菜农。

       烧烤这类营生儿，到了暖季就格外红火。鲜少出来消遣，更鲜少来这儿，岂知院子里四遭都塞着桌椅，临时搭扯的几束灯盏，贼黢黢地眨着光焰。
        捡了静处点完菜，老板娘就拎着把椅子坐到了门外。
        这家店的生意，真的算很好，但老板的个头儿却不算高。个头儿不高，身材又很瘦薄，只有面部让脂肪撑得很圆阔，鼻子嘴眼像是在皮球儿上嵌着。圆滚的脑袋堆着圆滚的笑，透露着几分不甚适宜的滑稽。
......
        老板娘长得很标致，素净的衣着，素净的脸，前面卷着刘海儿，后边揪着马尾儿，站在她正值发育期的女儿一边儿，无论面相还是身材，不仅甭想看出辈分，反倒会将其错当成姐妹 。
......
       

        老板似乎朋友很多；也很忙碌，纹着“龙身”的膀子赤露着，左手擎着半瓶儿“老村长”。老板娘这会儿似乎有几分清闲，她斜傍着门，别叉 着腿，一边儿慢悠悠地吩咐房人下着单，一边儿心不在焉地缓缓摊着新收的一张百元票子，那票子不光遮掩了她挺拔的鼻梁儿，还差一点儿藏掉她全部的脸。还好，那双媚眼还栖露着，虚缈的眼底，看着很深彻。
......
        突然，啁哳的嚣声里，冒出来一声呼喊 : “了不得了老老板娘，闹闹起来了！”
        一个陀螺般的男人，打屋儿里旋了出来。按说也巧，不料想他也蓄着长发，头发，也似老板娘一样，拢着马尾儿；尽管，他的马尾儿比老板娘的更长一些，但看上去可是半点儿老板娘的韵味儿都没有，若想真的为他争一分好感，只能说他身上还有丁儿肖 似刘欢的文气儿。
        “闹什么？”
        “闹什么？还不是牌牌桌上那点儿欠欠账。”
        “你的饭账儿多暂结？”
        “结？你你看。”说着，男人从兜儿里掏出大把催交水电房租的票子。
        “啪”，老板娘接过来，就摔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一激灵，蒙住了。半晌后才出来口气，说，操，你现在跟我要？你知道的，我现在有有什么？老婆没没了，儿子也也没了，还还有什么？就剩个鸟儿了，你你要？要就给给你。后边儿这句咕咕囔囔压得很低。
      “有病。”
      “有病？你你才有病。你以为我喝喝多了，上一次在你家吃的对儿虾还有羊肉，都是坏的。回到家我一宿拉了十二次。你你要钱，我还没去法院告告你呢。”
      “告？你以为法院闲得慌，是事儿都管？”
      “哼，不管？你以为我喝喝多了？报上说了，一老板养了只一千多万的藏獒，因吃了含塑化剂的小食品，不怀孕都告到了法法院，就等着裁裁决呢......”男人木讷，努力着比划。半点儿没顾及对方的愠怒。
......
      “其实，你你是应该知道的。人穷富贵贱都是一夜间的。你看，看他们......”
       

        男人指着墙角儿几个站着撒尿的继续地唠叨：“你明明白吗，他们为什么在那儿撒撒尿？这叫时不我待。你不明白，老外也没弄明白，他们不知道中国人的改革开放，用三十来年，就走过了老外一一百多年所走走过的路，这就是老外不不如我们的地地方。老外去厕厕所，一坐他就得坐半半个来小时，我们有的中国人，撒尿可以不用用厕所，这岂不就省省了功夫儿？”
......
       “呦，就你有学问呢，别人撒尿还尿出了你一大通儿的理论。我看你也省省吧，快点儿把账结了！”
......
       “就你这点儿钱？你以为我喝喝多了，你知道吗，就那个茅台镇的那个茅台酒，有多少人去琢磨配配方？可就就是弄不出茅台酒的那那个味儿。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他们也也不明白，非说是茅台镇的水好，干净，没没污染。你懂吗，你不懂，他们也也不懂。我告诉你？我还是告诉诉你吧，那是茅台镇的空气环境不不可复复制。要说水好，月亮上的水水好，干干净，没污染，可吴刚那厮只酿酿出了桂桂花儿酒。所以我正正在融资，去马嵬嵬坡，马嵬坡当年杨贵妃缢缢死前撒了泡尿，她死后阴魂便附附在了尿里千年不不散。专家监测过，马嵬坡那里的空空气，四处弥着柠檬的味道，我就在那儿建一个生产柠檬的厂厂子，你你就瞧好儿吧，你——哼，就你那那点儿点帐儿？ ..... 五花马，千——金裘，千金散去，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
       对方断然然失去了兴趣，乜斜着给了他一个背影。
       男人怔了下，有些踌躇：“都省了，时不我我待......”情急之下竟拍了下女人的背，嘴里仍旧在胡乱乱儿 : “你看月亮，老板娘你看看月亮。”
......
       他一只手虚晃着朝天指点着，一只手缩缩着：“月亮上好哦，月亮上好哦.！”
......
       她已然走开了。
       他，自顾一个人在那儿晾着，竭力掩饰着尴尬。
      “月亮上好哦，月亮上好哦！”
       他不停地喁喁着，佯装着不在乎。
......

        此刻，远处的夜空，还真得就悬出了半汪月牙儿。 那个小巧且风韵的女人，又重新坐到了她看不出年龄辈分的女儿旁侧，小腿一蹴一蹴，不住地磕着椅腿儿；她光赤着“龙身”的丈夫，兴气儿正浓，与同桌人铆劲儿地比划，脸色紫得活像枚熟透的桑葚。

        远处，那半汪月牙儿，早已趁黑儿隐去了。

......

       女人一辈子，会有几个男人，扑实实去陪她看市井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