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了个羊》爆红——混沌之中的运气

本文作者：刘远举

近日，一款名为《羊了个羊》的微信小游戏突然爆红。

一张微信广告助手中《羊了个羊》收入截图显示，《羊了个羊》9月14日收入486万元，9月收入2564万元。不过，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在截图下留言说，“核实了是PS伪造的。”

收入虽然是伪造的，但《羊了个羊》的确是爆款游戏。9月13日，《羊了个羊》微信指数上涨6022.98%。9月13日“羊了个羊”话题霸占热搜榜第一名，到了9月16日，微博话题累计达到25亿阅读。抖音上《羊了个羊》有27亿次播放。由于游戏过于火爆，《羊了个羊》出现了宕机的情况，服务器2天崩了3次。

不过，《羊了个羊》比起之前的爆款游戏还不算什么。2018微信公开课pro上，微信第一次公开了小游戏的数据——累计用户3.1亿，其中“跳一跳”的DAU更是超过了1亿，而这时候距离小游戏正式上线仅仅过了18天。当然，那时微信为了推小程序，也给了一些助力。

人红必然是非多。《羊了个羊》红了之后，网上有人说抄袭了《3 Tiles》。

《羊了个羊》的确和《3 Tiles》很像。《3 Tiles》的游戏玩法和《羊了个羊》几乎一模一样，素材也类似。底部同样有功能键“撤回道具”“洗牌道具”。《3 Tiles》的玩法也是将3张卡牌置于底部卡槽内即可完成消除，卡牌层层叠加。

是不是抄袭不太好说，这种消除类的游戏本身就很多。连连看、消消乐和微软自带的麻将，都是消除类的游戏，三个一消。

两款小游戏唯一的不同就是卡牌图案不同。不同的图形，背后是不同的数学模型。数学模型背后，需要不同的计算，控制不同的难度。

有趣的是，《羊了个羊》带动了《3 Tiles》的下载量。

《3 Tiles》的开发商Appsulove，是一家专门做休闲小游戏的海外厂商。公司发布了超过35个移动应用程序和游戏，总安装次数已超过2.5亿次。对Appsulove来说，《3 Tiles》是一款不起眼的产品。2020年推出后，成绩不算太好，成绩最好的时候，只能排在娱乐榜几百名开外的位置，没有进入应用榜。

《羊了个羊》红了之后，用户听闻了抄袭的指控，又去苹果App Store下载《3 Tiles》，活生生把《3 Tiles》推到了App Store免费榜总榜第一。Appsulove因此发布了一条面向中国玩家的贺图推文。目前，《3 Tiles》成了他们所有上架产品中最热的产品。这可谓“端坐家中，馅饼飞来”。

有人认为，《羊了个羊》爆火，如果简游科技知识产权保护不完善，那么竞争对手便会通过模仿、复制，推出类似游戏。短期来看，市面上必然会出现进一步模仿、乃至优化的类似小游戏。不过，几乎没有可能重复《羊了个羊》的爆红了。

微信小游戏，本质上是一个传播现象。传播现象是人类社会中非常复杂的现象，它是基于无数个体反应的综合现象。虽然有规律可循，但现在还没有人能做到精准预测、精准出击。

《礼记·经解》中说过：“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警世之言，其实也说出了自然、社会的客观规律，这个客观规律就是“蝴蝶效应”。

美国的气象学家，爱德华·诺顿·罗伦兹被称为“混沌理论之父”，也是“蝴蝶效应”的发现者。1963年1月7日，他在美国《气象学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确定性的非周期流》的论文。这篇论文指出，在一些既不是完全周期性，也不是完全随机性的事物里，事情的演变规律对最初的条件非常敏感，细微的一点改动将可能影响到全局的变化。由于当时计算机描述的无规律气象图线像一只蝴蝶，罗伦兹就把这一现象叫做“蝴蝶效应”。后来在一次气象学的学术会议上，他用蝴蝶举了一个例子，在巴西有一只蝴蝶拍打翅膀，能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引发一场龙卷风。最初一刹那，人们嘲笑这个荒唐的比喻，不过，现在，蝴蝶效应已经成为一个常识。

互联网的病毒式传播，也可以被看作一种混沌系统，具有随机性、非线性、重复性与自相似性。个体理性的，或者非理性的传播行为，自组织成为了传播风暴。互联网群体传播中的个体很渺小，但是作为群体，则通过蝴蝶效应会展示出强大的力量。而正因为这种传播对初始条件非常敏感，所以，也是难以模仿与重复的。

游戏、影视领域的成功最难复制。2015年，《王者荣耀》刚刚立项时，不管是市场还是同行，都不看好MOBA（注：一般指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这个方向，但王者荣耀却成为现象级的游戏。不过，《王者荣耀》的制作人，在这一爆款之后，也没有做出其他同等级的游戏。

而且，《王者荣耀》的衍生IP也没爆红。《王者荣耀》推出过《峡谷重案组》《王者别闹》《是王者啊》《少女前线》等衍生动画。作为《王者荣耀》这个大IP的衍生动画，它们播放量肯定是被寄予厚望的，但实际上播放量都很一般。《是王者啊》开播两集时，仅有两百万播放量。

《王者荣耀》在登陆北美市场时，还与DC合作，拿到了DC的授权，蝙蝠侠、神奇女侠、超人、小丑都以英雄的身份加入其中，并邀请Loda等MOBA大神助阵等，并且自身的赛事也加入了ESL之中。IGN还撰文推荐说它是“全球最火的游戏”。

推广可谓资源丰富，腾讯也花了大力气，但上线一周后，《王者荣耀》的北美表现却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据数据统计，《王者荣耀》在北美App Store上下载排名最高达到第39名，更多时候是处于第40～70名之间，而畅销榜的排名则稳定维持在第200名上下。而在Google Play，畅销榜排名最高只有第234名。同时，最让人尴尬的就是，被看作是《王者荣耀》“山寨版”的《Mobile Legends》的排名却在这周一直压制着《王者荣耀》，而且这款游戏的制作商也是来自国内。

这是不是熟悉的味道，山寨的压过了正主的风头。

回到《羊了个羊》本身，一些很微妙的因素促成了游戏的爆红。比如，游戏的名称叫《羊了个羊》，但实际上除了封面有羊外，游戏本身和羊没有一点关系。实际上，在当下，仅仅一个羊字就能构成传播的重要因素。但如果要说游戏制作者笃定这个能起到作用，那也未必。

某种程度上，《羊了个羊》是反心流而行的。所谓心流，在心理学中是指一种人们在专注进行某行为时所表现的心理状态。如艺术家在创作时所表现的心理状态。人通常在心流状态下，不愿被打扰，也称抗拒中断。是一种将个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某种活动上的感觉。心流产生的同时会有高度的兴奋及充实感。

能让人进入心流状态的事物，对这个人来说，不能太简单，否则很快就会觉得无聊，也不能太难，否则很快就因为难以克服困难，不能得到成功的正反馈而放弃。所以，游戏一般都是由简单到困难，《3 Tiles》的难度曲线就很平缓，前期有大量的轻度关卡内容。

但《羊了个羊》第二关难度就极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过，这个难度并不是具体的游戏过程难，而是无法通关，这反而用沉没成本激起一种“赌徒式的偏执”，所以，《羊了个羊》利用的，不是游戏玩家的心流，而是赌徒的心流。

不过，这种某种程度上带有欺骗成分的病毒式传播游戏，也就是一阵风罢了，用户很快就会厌倦。

实际上，有人展示了几张游戏残局截图，当消除到最后几个物品时，未被消除的物品分别只有1件、2件，也就是说，游戏在设计之初，就没有想让玩家通关。对于众多赌徒式玩家而言，这是一个庄家出千、不可能赢的游戏。游戏的对抗性、高难度性，都引发了一些玩家吐槽。甚至诱导玩家转发的文案都是，这个游戏太气人了，转给朋友也让他们生气一下。

所以，游戏一开始就想的是病毒式传播。

这款游戏的出品方聚焦休闲、社交赛道。《海盗来了》是其微信小游戏首款月流水破亿的产品，日活曾高达2500万。它是一个擅长微信小游戏的公司。

游戏、特别是小游戏的传播，某种程度上就是靠运气，但是，这种混沌之中的运气，也是有准备的人才可能撞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