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老家3间茅屋

记忆里的老家3间茅屋

00:00
05:18

老家的3间茅屋不见了,但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里。

茅屋是坐北朝南的3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组成的,将正房、厢房连在一起的还有大门楼子和围墙。中间是个天井,下雨时,从四周的屋顶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汇集到由麻条石砌成的水沟里,再顺着一条暗道流出屋子外面,图个四水归心的彩头。

六、七月份,淮河流域进入梅雨季节,奶奶总是闲不住,浆洗缝补之类的琐事都是在天井下的水沟边完成的。奶奶很忙,我也闲不住,不是用麦秸秆吹肥皂泡沫,就是从水沟里捉条小鱼偷偷放进洗衣盆里,害得奶奶把洗好的衣服再重新洗一遍。

但是,我的玩乐也不全是恶作剧。比如,帮奶奶纫针就是我最骄傲最爱干的事。奶奶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已是60多岁的人了,花眼了,无论她怎么努力,几乎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双手举得不能再高了,捻得又尖又细的线头子却总是在针鼻子眼儿左右晃悠,就是穿不进去。我真的不理解,人的眼怎么会花?那么大的针眼,那么细的线头,怎么就穿不进去呢?我抓住奶奶的手,只随意地一碰,线头就乖乖地穿鼻而过。奶奶就拍着我的屁股蛋子说:“还是我的小孙子能啊,眼神好,手又巧。”我就乐得屁颠儿似的。只要我在,奶奶纫针的事就全被我包下来了。

实在没事干了,奶奶就让我帮她将纺车从厢房的大柜子旁边来,放在天井下边的走廊上,奶奶就开始纺线了。也不知道纺车是哪辈子传下来的,我依稀记得它是上好的毛竹做的,只要擦拭一下,暗红色的桐油漆底子就显出来了,既结实又耐看。奶奶转动手柄,大轮就呼呼地转,带动小轮上的线轴高速旋转。奶奶的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棉花条子,一上一下,棉花条子越来越短,变戏法似的转变成细线,缠绕在线轴上。只见线轴越来越粗,不断地膨胀,成为一个真正的纺锤。奶奶就将纺锤取下来,从身边的笆斗里拿出新的线轴套上去纺车在浅吟低唱,房檐上的雨滴溅落在天井里,奶奶的嘴里哼着五更调曲子,我就趴在奶奶的腿上睡着了。

茅屋的四周都是树。北边全是又高又大的椿树、楝树、洋槐树,遮天蔽日,还有老枣树。枣树打造犁耙等农具非常结实;香椿树,制成家具不生虫;皂角树,听奶奶说,老一辈人就用皂角代替肥皂洗衣服。南边全是果木树,由东朝西,是樱桃、杏儿、桃儿、枣儿、梨子、柿子和石榴树。我的印象最深的是西边的柿子和石榴。深秋季节,叶子差不多全落光了,熟透了的柿子、石榴染红了半边天。整个小村庄就像过大节似的。祖父、父亲、叔叔爬到树上用竹竿子捅,熟透了的柿子纷纷往下掉,奶奶、母亲、姑姑用被单子、褂襟子在下面接。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哪个接到就是哪个的”。就这样,每年,我家吃的水果不断。过年了,我还能吃上奶奶用草木灰焐干的枣子和柿子。

转眼40多年过去了。2013年冬天,老家拆迁,如今开发商们盖上了高楼大厦。面对省道川流不息的车辆,我想,奶奶的纺车轮子永远撵不上现代的汽车轮子,汽车轮子也撵不上岁月的长河。看来,我只能把茅屋的故事深深地隐藏在脑海里了。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