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许知远又火了一把。
起因是他参加《向往的生活》,来了一波“反套路”操作。
节目一开始,他就先行试探:“可不可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导演组好心提醒:“可以,就是会被观众骂。”
对此,许知远显然习惯了:“反正我也不看电视,无所谓。”
于是,在接下来的节目里,我们看到了这样奇怪的场景:
别的嘉宾一见面就热情问候、围坐谈天,许知远却主动远离人群,甚至公开承认讨厌闲聊。
其他人拼命找活干,他却躲在帐篷下看书、听音乐,偶尔去村里闲逛,去海边吹风。
整期节目,他都毫无规矩,像个“不合群分子”,可这样的许知远,意外收获好评无数。
“今天对许知远老师多了一份喜爱。”
“这才是向往的生活。”
那么问题来了,总是挨骂的许知远,怎么突然转运了?
很少有人像许知远这样,是被硬生生骂红的。
客气点的,称他是“老派的知识分子”。
不客气的,骂他是“最令人尴尬的公知”,“矫情的直男癌”。
许知远第一次被网友炮轰,是在2010年。
当时,韩寒入选《时代》周刊世界影响力百人榜,许知远随即写下《庸众的胜利》,批评韩寒的文章直白浅薄。
“韩寒的胜利,是庸众的胜利,是民族的失败”。
这可把韩寒的粉丝得罪光了,许知远不仅惨遭人肉搜索,还被骂上热搜。
2016年,40岁的许知远主持《十三邀》,又成为群嘲对象。
节目中,他总试图勾起嘉宾的人文情怀,结果常常是对方不买账,当场噎得他无语。
有人说,看《十三邀》的最大乐趣,就是看嘉宾怎么把许知远怼回去。
他问马东:“你对这个浮躁的时代不抵触吗?”
马东一句“我没那么自恋”,成了后来人们嘲讽许知远的金句。
他采访李诞:“你不觉得脱口秀很肤浅吗?”
不仅李诞怼他“活得沉重”,就连网友也跟着起哄“人间不值得”。
在一次次的争议性访谈中,许知远被扣上“迂腐”“情商低”的帽子。
采访俞飞鸿,更让他背上“丑陋猥琐老男人”的骂名。
面对俞飞鸿,许知远显得坐立不安,眼神游移不舍,许久才略带羞涩地吐出一句:“你真是很好看啊!”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主持人的开场白,更像是一个迷弟对女神的告白。
后面的采访内容,也多是关于俞飞鸿的个人生活、情感体验,更多集结在她的“美”上。
甚至,许知远还在节目中直言,曾梦见俞飞鸿2次。
虽然俞飞鸿全程保持风度,但荧幕前的观众早已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干啥错啥的许知远,连卖东西也难逃被“骂”。
许知远爱穿拖鞋,他认为这代表一种开放的态度,为此还出品了“十三拖”,售价298元。
阎鹤祥曾在节目上吐槽:“一双人字拖,它明明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难道是卖它的人没有底线吗?”
恃才傲物、叛逆成性,许知远的一言一行,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不合时宜。
对此,他心知肚明:“我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作家,试图捕捉时代的精神,却又常常厌恶时代的流行情绪。”
而这种拧巴的个性,源于他的成长经历。
1976年,许知远生于江苏连云港的一个小镇,童年之于他,是一段“颠沛流离”的记忆。
父亲是名铁道兵,为了祖国的基建事业,常年在外奔波劳碌。
7岁那年,随着父亲的工作调动,一家人搬进了北京的铁道兵大院。
大院里汇集了五湖四海的职工家属,这般热闹沸腾的生活,许知远却从未融入。
小学六年,因为父亲工作原因,他足足换了五所小学,这让他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个局外人。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但父亲的循规守序并没有在许知远身上延续。
相反,秩序的束缚愈加激发了他的反叛,而精神的无根,更让他急切地追寻一个寄托。
这时,许知远遇见了两个对他影响至深的人。
一个是作家李敖,他的书陪伴许知远度过了躁动的青春期,烙下一个勇敢、反叛的知识分子形象。
另一个是老师孔庆东,一句“没了北大,中国将倒退50年”,让年少的许知远立下了“非北大不上”的志向。
高考放榜前一天,许知远失眠了。
他的估分低于北大分数线,怕是要和梦想的学校擦肩而过。
但许知远终究是幸运的,当得知自己被北大微电子系录取,他难忍激动,骑着自行车把北大逛了个遍。
可才过了两个学期,他就觉得这大学没法念了。
在他的想象中,大学生活应该是浪漫、自由、丰富的,可现实中只有枯燥的数据、没完没了的考试。
而且,眼前的北大,早已不复五四年代的滚烫热血。
老师忙着赚外快,同学张嘴“雅思“、闭口“托福”,四处弥漫的商业气息,让许知远感到窒息。
他开始远离自己的专业,去文科班蹭课。
在苦闷与压抑中捱了三年,他顶着一头长发,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
在桂林逛了一圈后,他办起校园杂志《微光》,才出了几期,就因为“批评校园日益世俗化”被叫停。
迷惘中,一本香港中文大学的杂志,为许知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意识到,内地大学的通才教育和学生的思辨程度远远不够。
他渴望做点什么来叫醒“沉睡的年轻人”,后来这些想法被汇成了一本书——《那些忧伤的年轻人》。
2001年,许知远成为《经济观察报》的主笔,同时为《三联生活周刊》《21世纪经济报道》撰稿。
他的文章观点独到、笔锋犀利,很受读者欢迎,甚至还有读者专门坐火车来北京看他。
之后,他走出国门,和经济领域的顶级大咖对话,见过大世面后,人也开始飘了,一度“看谁都觉得不行”。
那时的许知远,对现实生活有太多不满,总渴望改变世界,因此显得满是愤怒。
可是愤怒过后,生活还需继续。
29岁那年,许知远起了开书店的念头,想象着跟一群有意思的人,卖自己喜欢的书。
他提交了离职信,和朋友在圆明园东门旁的一个小院,创立了单向街书店。
他希望“把巴黎的左岸搬到北京的圆明园”,让单向街成为一个思想上的沙龙客厅。
那时,莫言、严歌苓都是单向街文化沙龙的嘉宾,书店很快出名,成了文艺青年的向往之地。
可名气终究不能当饭吃,书店的营收并不好,随后又赶上房租上涨,只能一步步搬离。
直至疫情来袭,单向街的经营更为艰难,不得不众筹续命。
许知远在求助信里写道:“疫情迟迟没有尽头,书店撑不住了”。
单向街的4家实体书店只剩1家正常营业,客流量锐减至十分之一,平均每天只能卖15本书,其中一半是工作人员买走的。
残酷的现实面前,许知远意识到,开书店光有情怀是不够的,得想办法找到“持续的动力”。
2015年,朋友李伦邀请许知远合作一档人物访谈节目,并由他出镜担任主持人。
第一次站到荧幕前,许知远的心里直打鼓,但朋友一个劲儿给他打气:怕啥,大不了上去挨骂!
结果,许知远真的被骂惨了。
而群嘲带来的热议,让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来看这档名为《十三邀》的节目。
在节目中,许知远努力去了解每个采访对象,冒险一般地闯入他们的生活,哪怕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所以,采访中常常会有大段的沉默,显得很不流畅。
这种“尴尬”反而收获年轻人的喜爱,觉得它比一般的综艺节目真实,《十三邀》的豆瓣评分从第一季的8.4,一路上升到第六季的9.0。
曾经,许知远很抵触上综艺,就连主持《十三邀》,他也坦诚“因为做了一个不赚钱的书店,所以要做一些其他事来赚钱”。
后来,他发现做节目是对世界的一种探索,不同背景的人,看世界的角度并不相同。
他因此获得了不同的人生视角,也找到了与世界和解的方式。
2021年,许知远站上《吐槽大会》的舞台,不再表现愤怒。
他从亚里士多德谈到鲁迅,再从川端康成聊到《雪国》。
面对张大大的外貌攻击,他回应“审美的偏狭是一种智力的缺陷”。
谈到校友李雪琴当网红,他先是力挺“我们北大的学生,就应该去占领这些地儿”。
随即话锋一转,套用李雪琴的成名金句,揶揄北大的教育一年不如一年:“李雪琴你好,我是许知远,你看北大的门槛,多低。”
言辞之辛辣,思维之广泛,让无数网友直呼“文化人吐槽,刀刀见血”。
许知远很喜欢把“时代使命感”这个问题抛给受访者,他也承认,自己的使命感是“希望建立一个更美好的社会”。
步入中年,他看待世界的眼光依然锋利,但已学会用轻松的形式,让严肃的内容被更多人接受。
成名20多年,许知远几乎都在和网友“对着干”。
但即使被骂了一万遍,他还是想做自己。
就像他在《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中说的那样:
我们的平庸,似乎也正是我们从来不敢赤裸裸地面对自己,对于我们的内心世界缺乏持久的关怀和信任。
他从没有停下追寻自由的脚步,对待生活,依然保持着少年的赤诚与浪漫。
镜头拉回到《向往的生活》,短暂的一天一夜后,许知远要离开了。
他与身边的人拥抱告别,转身拎起背包,趿拉着拖鞋,头也不回地走远。
蘑菇屋内,一天的热闹落幕,一群人各自散开。
黄磊说:“我要去当一会许知远”。
然后捧着茶杯,面对大海,独自落寞了许久。
远方海浪哗哗作响,渔船灯光交替闪烁,荧幕前的我们也陷入沉思。
生活很快就要回归常态,但好在这一刻,我们短暂地做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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