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05·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

【原文】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孝者，所以事君也；弟①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②。”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③如此。此谓一言偾④事，一人定国。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⑤，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⑥。”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⑦。”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⑧。”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注释】

①弟：同“悌”，弟对兄的恭敬。

②赤子：婴儿。

③机：机巧，关键。

④偾(fèn)：败坏，破坏。

⑤恕：恕道。

⑥此句见于《诗经·周南·桃夭》。夭夭：灿烂美好的样子。蓁蓁：茂密的样子。之子：这个女孩子。归：嫁人。

⑦此句见于《诗经·小雅·蓼萧》。宜：适宜，对其有好处。

⑧此句见于《诗经·曹风·鸤鸠》。仪：仪表，风度。忒：差错。

【译文】

所谓治理国家，关键在于先要治理家族。道理何在呢？不能治理好本家族，却能教育好别人的人，是没有的。所以君子不用出家门，就能显示治理邦国的成效。

孝顺，是用来事奉君主的原则；友悌，是用来服侍官长的原则；慈爱，是用来役使民众的原则。《康诰》说：“爱护民众就要像爱护婴儿一样。”只要诚心去追求，虽然不能马上得到，但也相离不远了。没有先学会养孩子，才去嫁人的道理。

国君一家讲究仁，那样全国也就兴起仁的风气；国君一家讲究礼让，那样全国也就形成礼让的风俗；国君一人贪心暴戾，那样全国都会作乱犯上。其中的关键就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一句话可以坏事，一个人可以安定国家。尧舜用仁爱率领引导天下，民众就跟随着实行仁爱；桀纣用暴力率领天下，民众就跟随着凶暴。命令民众实行仁爱自己却嗜好凶暴，民众是不会顺从的。因此，君子首先应该要求自己，然后才能要求别人。先要求自己不做，然后才能禁止别人。本身藏有不和恕道的行为，却去教训别人实行恕道，那是从来不会办到的。所以治理国家，关键在于治理家庭。

《诗经》说：“灿烂美好的桃花啊，桃叶多么茂盛。这个女孩子出嫁啊，全家老小都高兴。”让全家愉快，然后才可以教育国人。《诗经》上还说：“兄弟之间很融洽。”兄弟之间融洽了，才可以教育国人。《诗经》里又说:“仪表风度没有差错，才能治理四方国家。”国君只有使自己家中父子兄弟的行为足以成为典范，才能使民众仿效啊。这就是所谓治理国家关键在于治理家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