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青海——昨夜星辰昨夜风

【原创文字】

2019年的七月，我去了一趟青海甘肃。

大西北的美与江南的美不同。在江南绝对看不到像珍珠一样撒在陡峭山坡上的羊群，还有绿色的原野，远远地镶着一圈白色的山峦。即便是雨，江南的雨是静静挂在屋檐的珠帘，而这里，是一小朵云，驾着风下着瓢泼大雨，翻山越岭，像一只欢快滑翔的海蜇，让人不禁怀疑，它就是王维笔下“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的那朵自由自在的云。

我们几个人包了一辆车，司机兼导游是个很帅的西北汉子。细心又很客气。他不带我们去那些人山人海的网红点，而是去了青海湖边他朋友开的一个简易旅店。那个地方除了四五间平房置身于空旷的草原上，方圆没有人烟。屋前是一条天路，久不久才有一辆自驾旅游的汽车从路上开过。横穿过天路，走上一个满是绿草和小花的土坡，数丈崖下就是浩渺的青海湖。

导游说，来这里可以看到灿烂的星空。

星空，我小时候见过，那是住在我妈妈任教的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不大，就是一圏楼房围着一个比篮球场稍大点的空地，白天，是孩子们的操场，晚上，就是老师和家属们的活动场地。那时候，我家有一张竹子编成的床，大概两米长一米宽的样子。夏天晴朗的夜晚，吃完饭后，爸妈就会搬出竹床，放在操场上，乘凉。这时候就有不少的大人孩子，纷纷聚拢来围坐在竹床边或者就坐在竹床上聊天嬉闹。这是没有电视机手机电扇和空调的那些年，人们最喜欢的活动了。

那时候的夏夜，不像现在这般热，城市也不像现在这样霓虹闪烁。白天的暑气稍稍散去，人们扇着蒲扇发出呼呼声。旁边水沟里的蚰蚰尊尊鸣叫，像要加入聊天那般热闹。而头顶上那块被建筑物围出来的一方天空，在偶尔无月的夜晚，就能看到星河璀灿，没有《星球大战》，没有《三体》，没有火星探路者，只有缥缈的神话。

我那时候小小的，只占竹床的一小块地方，时坐时卧，心里盼着爸爸能去买回我爱喝的酸梅冰水。在我心里，竹床和酸梅冰是夏夜的最佳组合。而大人们时而欢乐时而感伤聊着的那些人和事，就如那方星空，遥远且神秘。夜色渐深，竹床边的人越来越少，我也渐渐睡意朦胧，星河在我的眺望中升起，在我的梦境里坠落。爸妈怕我着凉，把我抱回屋里的床上。就这样，每次夜话活动在我模糊意识中的最后影像，就是家里桔黄色的灯光。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我就离家去上小学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璀灿的星辰，可能是因为城市的天空有了越来越多的杂色，也可能是我隐没进了忙碌的生活。

几十年后那个在青海湖的深夜，我又看见了星空，那是一整个深蓝色的穹顶，笼罩着深蓝色的大地，星辰就像被打翻在深蓝色天鹅绒上的盐粒，发着莹光，仿佛无处不在，触手可及。星移斗转，它们从我的左手升起，在我的右手坠落，而我，就在星辰之中。

我想起了躺在竹床上眺望的那方星空，也懂了那时候大人们时而欢乐时而感伤聊着的，那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