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演播《最后的使命》第七集 音频资料_mixdown.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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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雪幽谷

有声演播,中篇小说《最后的使命》第七集,作者:高建平,播音:肖勇,制作:姚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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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演播,《最后的使命》第七集,播音:肖勇,制作:姚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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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平:他伏下身读社会这部大书几十载,两鬓染霜却谦逊地感受自己脆弱矮小;而站起身;听脉管里奔涌着山西吕梁汉子的血液时、又发现自己雄壮高大。74年高中毕业插队落户,凭1米八的个头栽秧打谷,驾牛耕地,挑粪浇地挣得全劳力工分。年终分红,激动得发抖的将50斤土豆和20元钱交到艰难的父母手中,作为对他们养育之恩的第一次回报和自食其力后对家庭的最初帮补。回城后到当时任党委书记的父亲单位工作。父亲不准他在办公室清闲,于是调去跑乡邮,旱季他骑车,雨天车骑他。后做架线工,爬上电杆,听风声雨声;在电话线上激起的颤响,想象里面的男声女声笑声哭声觉得诗意盎然。便弄起文学,居然发表数篇。84年《四川邮电报》创刊,调去做了报纸编辑、记者,虽然吃香喝辣,却不写违心文字。此间为评职称,到电视大学自学旁听,竟如期取得文凭。然爱文学甚过新闻,便调到德阳市文化馆做起文学创作工作。82年起陆续发表百万字的小说,也写出10斤左右重的废稿;三次举家搬迁,他抱着废稿如金银财宝似的先行在前。收拾停当,便坐下对我唠叨:这个家是书多钱少,人以淡泊却富有。加之爱好音乐,自会几种管弦乐器,酷爱京胡的他,八个样板戏曲谱熟背畅流;快活得似了神仙。

著名作家高樱在看了他写的《最后的使命》一书后,评论道:“小说集是一种深长的叹息和苦苦的微笑,作品读起来毫无吃力的感觉,而是很舒心地在心里流过一道生活的溪流;作品毫无生编硬造的斧凿,而是让生活本身自然地从笔下沁出人生的诗意。”

其妻,姚伟成记忆



该中篇小说《最后的使命》作者:高建平,于1988年发表在《红岩》文学双月刊第六期



《最后的使命》

作者:高建平

第七集

下雨的时候,一群人下泼地欢呼起来:

“扎雨班啰——”

在野外作业,又干着体力活,这段电缆沟到今天为止,已全部挖完,电缆也放得仅剩三盘,提前完成任务是没说的了。拿先前惯例来说,一群人正该在帐篷里围成二、三个堆,打“甩二”,也小赌,每次输赢两角三角的;或者就搞恶作剧,见谁呼呼地睡着,就将臭袜子套在人家嘴巴鼻子上。要不就谈女人,从头谈到脚……还有的干脆穿着雨衣走二十里、三十里的去逛小镇。山沟里的小镇出奇地小,三两分钟就可以走通,镇街又极窄,晾衣竿那边屋檐伸在这边屋檐,一群人庄石板铺成的路面“嗑嗑”地响过去,总扯曝子恶骂,说晾些遮阳的衣裤,让人钻裆吗?肚子走饿了,就去小酒馆里排场一番,平常啥东西不干不净可以塞一肚子,这会儿倒又嫌小馆里桌面油腻太厚,苍绳蚊虫太多。喝完了酒,脸泛赤色又在镇街上走,眼光很饿很饿地去盯那小店铺里的姑娘,胸脯却挺得直直,好象都是从大城市里初来乍到这儿似的……

然而今天情况不同了,都不愿走出帐篷,每个人的被子作了课桌。菊子在前面讲解课文,刘师傅坐在帐篷门口,手里也拿着一本书。

几天来,一群人天没亮就起床干活,下午早早收工吃过饭就听菊子讲课,谁都深深地感到了一种压力。而刘师傅在每堂课前总要宣布纪律:不准吸烟、瞌睡。上下课时间由他掌握,又不知从哪儿砍来根长长的黄荆条,当着一群人的面交给菊子,说“黄荆条子出好人”,谁胆敢瞌睡,菊子就可用这条子不挪身地去敲打谁的脑袋。当然这是多余的。倒偏偏是拿着一本书的刘师傅总在帐篷门口啄瞌睡。一人说:“菊子老师,看刘师傅在做啥。”菊子只好红着脸将荆条在刘师傅头上轻轻一点,刘师傅很难堪地“嘿嘿”一笑,可不一会,又在那儿梦周公了。

刘师傅干脆走出帐篷,用皮尺去量量电缆沟,沟是六尺宽、一米二深,满标准的;又跨在沟上,咪眼顺沟往远处瞄。他总觉这沟不太直。或转弯处不合标准,却又深信它是经精密仪器测量出来的,不会有差错。腿一软就坐在沟沿上了,想先前用肉眼测量电杆端直的方法用不上了,他同时也感到自己是老了。人老眼也花,还学什么习啊!可他对文化人又特别敬重,他清楚自己这个队伍里,曾是出了几个人才的。虽然大家都同在钻山沟,在巡线,人家却自学出来了。一个自学了载波,电传:另一个就写成一篇小说。后来,局里站里都来了人,叫他把人才交出来。局里挑走那个写小说的去做秘书,站里选去那个学载波的用以当老师,然后又派下些人来充实他的队伍。哪料到这就埋没地下电缆、淘汰电杆线路了,一群人便要各各走散了……望着帐篷里牛高马大一个一个的被课文逼得淌大汗,刘师傅心里难受,同时又怪一群人平素无一人想摸书,只知喝酒胡闹。可又一想,这能全怪他们吗?局里站里只过问线路完好率或工程进度,想要点书,要点围棋象棋什么的,上面却说工会图书室、俱乐部有的是。刘师傅在心里暗骂着“他们一年四季有几个时候在城里,他们在钻山沟啊!”没办法,就自己掏钱去书店里买了一捆过时降价的初中文化补习课本……

刘师傅这么想看,一看表觉得该下课了就跑上烽火台。枯树上那口大钟已消失了它的功能多年。现在,用锤在钟沿上一敲,“噹”地一响,算做下课的信号了。

一群人吼着跳着冒雨跑出帐篷,对刘师傅说:

“我们的屁股都坐疼了。”

“是要疼的,是要疼的。”

“我们能学进去吗?”

“能的,能的!”刘师傅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他们要学进去,很难……

下午的时候,天仍淫雨。一群人在帐篷里听菊子讲课,刘师傅便和十几个民工在沟谷那儿放电缆,眼见一辆吉普停住了,车内就走下局长和秘书。刘师傅赶快迎上去。

渐渐,局长走上坡了,秘书打着伞也跟上坡了。局长双鬓已斑白,脾酒肚凸得高高,在脸上笑笑地伸过一只手,刘师傅双手接住,连声说:“局长,局长。”

“老刘辛苦啦!”局长说话不紧不慢,句末习惯用一语气助词。

刘师傅就说:“不辛苦,不辛苦,局长冒雨来视查才辛苦。”

局长“哈哈”地笑了,立即又收拾了笑,说:“老刘啊,别的工段正挖沟呀,放缆呀,号子喊得好热闹哟,这儿怎么很清静呢,你手下的人呢?”

刘师傅吓出一身冷汗,脸红一阵又白一阵,才说:“局长,是、这样,昨天我买回些卤猪头肉,不想他们吃了,今天就拉肚子,拉得一身软沓沓的……”

秘书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就跑到帐篷里,立即又钻了出来,向局长报告说:“局长,他们都在里面玩,看书,打牌!”

局长一听,脸都青了:“老刘啊,你是党员,又是副线务长嘞,几十岁的人呐,怎么能扯谎呢?我撤你的职喔!”

局长说完,返身下山了。刘师傅仍怔怔地站在那里。在领导面前,他从不敢顶嘴,即使心有委屈,也独自受了。此刻,见局长的车走远,才在心里说:“局长,你了解这群巡线工吗?你咋不考虑他们的后路呢?他们是在焦着心念书啊!”

帐篷里的一群人已围过来,却长久地没谁说话。刘师傅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才将苍白脸上的皮往眼角一皱,“嘿”地一笑。

一群人就咬紧牙巴,七嘴八舌地问:

“刘师傅,刚才局长骂你了?”

“工程搞了大半年了,他才下来一次,下来了就训人吗?”

刘师傅又“嘿”地一笑,说:“啥嘞,局长是表扬了大家,说我们这段,工程进展最快。”说着便伸手拉过菊子,“菊子,再上课吧,他们听话吗,学得专心吗?”

菊子点着头,直想哭,便转身往帐篷里走,一群人这才跟着回去。

沿着电缆沟,刘师傅默默地向前走,走得离帐篷很远很远了,才从裤袋里摸出一小瓶酒。这些日子,他是太累了,累得腰椎隐隐地痛。他患有腰椎骨质增生,全仗一瓶药酒压着。夜里,大家都睡了,他却偷偷地起来,去量量电缆沟挖得是否标准,去看看电载放得是否适度……腰痛起来,就背着人小小呷一口酒。可现在,他竟将一瓶药酒咕咕地全喝了,心里说着“撤职,撤吧,我老了,不中用啦!”就扑在一根电杆上,听见电线被风激起的“呜呜”颤响,泪就滴下来。电缆沟前面的那十几个民工都愣愣地盯着他,他才把泪抹干,走过去招呼民工继续放电缆。

刘师傅吼着号子走在前面,身后的十几双脚重复着他的脚印,开始沿电缆沟上坡了,扛着电缆的每个人,都感到了电缆将他们往后死拽的力,就把身子倾得与坡面平行。长长的电缆,拖极大的垂度,增加了自身重量:几日淫雨又使山道烂成泥泞,尽管每个人的脚都缠着一把干草,却依然不时地打滑。刘师傅吼着吼着号子,倒哼唱起那首古老的歌谣来:

哟——嗬嗬嗬嗬!

挖窝窝呀立杆杆,

杆杆那头戳蓝天,

杆杆这头栽山尖。……

电缆盘在放缆人的拉力下,沉重地旋转着,电缆线就随之一截一截地向前延伸……

高建平先生的中篇小说《最后的使命》第七集到这里就结束了。播音:肖勇,制作:姚伟成,感谢您的聆听。

(待续)

真诚感谢所有参与高建平作品播音的志愿者们;有您们无私的帮助,支持,关心,我们全家代表高建平感激不尽,祝愿您们及家人健康平安!幸福快乐!有您们真好


高建平 (四川·德阳)

因病于2021年3月31日18点07分逝世:

逝世前,担任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德阳市作家协会主席。上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著有小说集 《最后的使命》 。 散文集 《一抔风土》 。 2019年1月出版散文集《乡关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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