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叶沙,叶沙的肺。”
“我是叶沙,叶沙的肝。”
“我是叶沙,叶沙的眼睛。”
“我是叶沙,叶沙的肾。”
“我是叶沙,叶沙的眼睛。”
“我们是叶沙篮球队。”
2019年,在WCBA全明星赛的赛场,只有“一个人”的特殊篮球队吸引了全场人的关注。
这支篮球队的球员,有53岁的大叔,23岁的小伙,也有14岁的女孩。
他们每个人的球衣上都印着“YE SHA”,球衣的号码分别是20、1、7、4、27。
这是一串特殊的数字,因为2017年4月27日,是一个人去世的日子。
他叫叶沙。
一个热爱篮球的16岁少年。
少年永远停留在了时间长流里,但5年之后的今天,爱的故事仍在延续。
1例器官捐赠,拯救7个生命
时间回到2017年,那时的叶沙还是一个16岁的阳光大男孩。
他出生于湖南的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企业工人,家庭氛围温馨和睦。
叶沙从小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学霸”,大家都称他为数学王、化学王、物理王。
图源:央视纪录片《暖春行动·加油,叶沙队》
作为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他热爱运动,热爱篮球,亦有着一颗温柔的心,最大的愿望是考上上海交大医学院,以后成为一名优秀的脑科医生。
风华正茂、活力四射的年纪,一切都充满希望,生机勃勃。
如果不是那一场不期而至的变故。
2017年4月27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没有人能够想到,16岁的叶沙会突发脑溢血。
因为太突然,走时,他没有留下一句话。
叶沙的离去,也让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白发人送黑发人,叶沙的父母完全无法承受,他们哭倒在叶沙的病床前:
“你怎么丢下爸爸妈妈就走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
很长时间,父母都无法走出失去叶沙的悲痛,叶沙的爸爸曾经这样写到:
“叶沙的离去对我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今天不重要,明天也不重要,生活不重要,生命也不重要……”
但就在悲痛万分的时候,叶沙的父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将叶沙的器官捐出去。」
这是一件跟时间赛跑的事情。
从确定捐献,到受捐人身上进行手术,时间紧急又有限。
“肾脏24个小时,肝脏12个小时,心脏只有短短的6个小时”。
可以想象一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这对父母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一开始,叶沙的妈妈并不能接受:“人一下子就没了,还要把器官捐出去,太残忍了!”
尽管艰难,但一想到叶沙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叶沙的父母很快便下了决心。
在签署捐献协议时,叶沙的爸爸看着心、肝、脾、肾的选项,突然抬起头问工作人员:
“我可以留一样东西不?”
工作人员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但当时本省的一个小孩心、肺都需要移植,很紧急。
一想到有人在等待着救命,叶沙爸爸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好,好,不就是一个钩嘛。”
然后就把钩打上了。
叶沙的器官捐献之路很快便开始了,他的心、肝、肺、两个肾、一对眼角膜,一共捐给了7个人。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叶沙留给这个世界上的礼物弥足珍贵。
“一个人的篮球队”
叶沙生前有一个愿望——和专业篮球队打一场比赛。
2018年,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组织了“一个人的球队”公益行动,在得到叶沙父母的同意之后,受捐者刘福、颜晶、黄山、胡伟、周斌(化名),五个素不相识的人自愿站了出来,组成了一支篮球队,取名为“叶沙”。
来自湖南农村的刘福,是叶沙的“肺”。
因为长时间在矿井中工作,不到30岁,刘福就患上了矽肺病。
这种病让他生不如死,“就像有人拿了一根钢丝,掐着那个脖子”。
有时爬四层楼都需要七八十分钟,痛苦到刘福一度想要轻生。
“只要让我好好呼吸一天,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那时,刘福的许多工友也得了这个病,因为没能等来手术全部死亡。
好在,刘福等来了器官,有了再一次呼吸的“权利”。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2015年,刘福的妻子因为意外脑死亡,那一次,他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有3个人因此获得了新生。
善意终会换来善意。
后来刘福成了当地医院的一名志愿者,专门为那些患有严重肺病的人做心理疏导,用自己的经历宽慰患者。
50岁的胡伟,是叶沙的“肾”。
移植前,胡伟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2天一次、每次4小时的透析,让胡伟的身体日益衰弱,连喝水、小便都成了极其奢侈的事情。
成功接受肾脏移植后,胡伟的人生因此而改变,痊愈后,他自己也签了器官捐赠协议,想帮助更多人。
53岁的周斌,是叶沙的“肝”。
他是一名司法工作者,半辈子起早贪黑,为了群众工作兢兢业业,可谁料到他却被一场病痛击倒。
移植之前,医生说他没救了,肝已经萎缩了,只能活三个月。
后来知道救自己的是一名16岁的少年,周斌非常震惊。
刚刚苏醒、还躺在病床上的他,向叶沙致敬了最高的敬礼。
出院之后,周斌坚持跑步,他给自己定了目标,一个礼拜就增加一公里。他说,“我不是一个人的生命,我还有叶沙的生命。”
叶沙的眼睛给了当时21岁的黄山和13岁的颜晶。
黄山因为圆锥角膜问题导致视力急速恶化,面临失明的风险。
接受移植手术痊愈后,他说:“要保护好叶沙的眼睛,代替叶沙继续看见这个世界。”
颜晶出生在湘西的大山里,从出生起,她的右眼上就有一个浑白色肿瘤。
因为这只与众不同的眼睛,颜晶在学校里遭受了太多的嘲讽、排挤,同学们都不和她说话。
角膜移植后,她终于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她很注意自己右眼的状况,“如果很累了,会先闭上自己的右眼,因为这也是叶沙哥哥的。”
世事无常,饱受病痛折磨的一群人,因为叶沙,又重新拥有了生命中的光。
他们带着叶沙身体的一部分,走上赛场,只为了完成叶沙的心愿。
虽不专业,又打得很烂,搞不清比赛规则,连罚球线都没有搞明白。
但赛场上,姚明为他们起立致敬。
全场观众为他们欢呼。
很多人看到了叶沙的故事,并跟随着他的脚步,签下了器官捐赠志愿书。
故事并没有到此就结束。
今年6月13日,球队成员周海(即周斌)不幸去世,临终前,他选择捐献了自己的眼角膜。
生前他说:
“把我所有的器官捐出来,如果医学上能够用到,就用到医学上。如果需要这个眼角膜,就给他们用,让他们能够重新看到我们这个美好的时代。”
一个人的球队,从叶沙到周海,这份爱还在传递。
您愿意捐器官吗?
叶沙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一种跨越死亡的方式,让我们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比生命更长久的是爱。
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了解器官捐献,主动捐献器官。
可鲜有人知道,这在十几年前的中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时,中国器官捐献的来源,一是亲体捐献,另一个就是尸体捐献,而绝大多数尸体都是来自于死囚。
2009年底,卫生部统计数据显示,仍有超过65%器官移植的器官来源于死刑。
很长一段时间,中国在这一方面处在被抵制、被侮辱的状态。
世卫组织器官批判中国说:“器官移植就如同一艘船,中国却不在船上,这艘船不知道驶向何方。”
也因此国际上一直有令中国移植医生尴尬的“三不”政策:
不承认临床移植成果;
不允许在国际权威杂志发表临床器官移植文章;
不同意中国移植专家加入国际移植组织。
直到2015年,中国全面停止使用死囚器官,公民自愿捐献,成为器官移植,唯一的合法来源。
这一年,中国有2766人,在生命终结之时捐献出了自己的器官。
但器官捐献依旧举步维艰。
根据2018年数据显示:
中国每年约有30万因末期器官功能衰竭需要移植的患者,但仅有1.6万多人有机会获得器官移植,需求数量远远多余供给数量。
几乎每个患者都要排队等上个1-3年,有很多人直到去世都没有等到。
备受歧视的还有器官捐献协调员。
他们负责联系患者的家属,询问其捐献器官的意愿,并协助完成器官捐献,及相关手续的办理。
但这样的工作太容易被人误解了。
美剧《周一清晨》里这样形容器官捐献协调员:
「徘徊在死者附近的秃鹫,时刻等待着吞噬死者的器官」。
被家属轰出去是协调员的日常,有的甚至会被家属一起围攻、殴打。
中国第一位器官捐献协调员高敏,从业17年以来,她遭遇过无数白眼、嘲讽、谩骂。
有人因为接受不了亲人离去,咒骂高敏“死全家”。
只有劳累,没有报酬,一天24小时不停歇,还要面对种种误解和压力。
但高敏从未停下过脚步,因为她觉得器官捐献是件伟大的事,值得去做。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对于器官捐献的偏见越来越少,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捐出自己的器官。
8月1日,来自新密曲梁8岁女孩时心蕊因为胶质瘤离世,生命的最后,她捐献了一对眼角膜、一对肾脏和一个肝脏,拯救了5位患者的生命。
24岁的大学生朱爽,一次上班途中,不幸撞上路边的路灯导致后脑落地,因为伤情太重,未能苏醒。
她的父母含泪签下了器官捐献表,捐献了女儿的肝脏、双肾和一对眼角膜。
娱乐圈中,亦有人做出了这个决定。
2015年,歌手姚贝娜离世。她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捐献了自己的眼角膜。
张卫健的身上一直带着一张“器官捐献证”,20余年没有离开过身。
张信哲不仅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还说服了全家人捐献器官。
还有,遗体捐献的“大体老师”。
他们的高尚之处,普通人很难知晓。
如今,器官捐献志愿登记人数已达到490万人,实现捐献人数4万多人。
人体器官和遗体捐献纪念碑处刻着许多人的名字,每一个真实名字的背后,都有着一段死亡和重生的相逢。
他们是普通人,也是平凡中的英雄。
无论是叶沙,还是每一位捐献者,都证明着:
死亡只是生命的结束,生命会消失,但爱不会停止。
点个「在看」,致敬每一位捐献者。
请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足够平凡,但也足够伟大。
7 / Aug / 2022
监制:视觉志
编辑:娜娜
微博:视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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