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唐高宗的最后一次挣扎（下）

        上一回我们说到唐高宗秘密吩咐上官仪起草废掉武则天的圣旨。然而，事实上，事情真的能如他们想的那么顺利吗？当然不会。不说今时不同往日，更别说武则天的手段也不是王皇后可比的。当天晚上，唐高宗坐在书桌前，而上官仪起草的那道圣旨就放在桌子上，他只是看着它发呆。其实唐高宗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他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给武则天。虽然武则天发表过提倡妇女道德的书，劝妇女对丈夫要恭顺，要服从。但那只是对别的女人来说，而不是她自己。

        正在唐高宗发呆、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武则天走了进来，只见她两只眼里怒火如焚，用怀疑的眼光瞪着唐高宗。唐高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像见了鬼似的。

        下面，让我们一起来听听他们当时的对话。

        “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武则天问道。

        “什么是真是假呀？”

        “不用假装不知道。王伏胜控告我寻求巫术……先别插嘴……圣旨放在哪儿了？”

        说着，武则天的眼睛看着桌子上那张黄纸。唐高宗坐在椅子上惊慌不已、不知所措。

        “不是，不是。只是个草稿。都是上官仪的主意。他想的主意。”

        “给我！”

        唐高宗赶紧递过去，这种习惯的养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武则天立即把那张纸撕的粉碎。

        然后武则天坐下来说：“我得跟你好好儿谈一谈。我早就想跟你说，那么今天正好说个明白。你一直不去找我跟我说，反而听信一个太监的话，真是蠢笨得厉害。我只是要把新宫的邪魔驱逐出去，没有别的……我做你的妻子，有什么有亏妇道的地方吗？”

        唐高宗不回答，因为他不能说武则天说的不对。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现在也是个好机会，正好说一说。新近我看见你很郁闷，很爱发脾气。我以为这都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所以我没说什么。我一向很忙，你也知道，忙新宫殿，还有千千万万的事要费心。我夜里醒着——想将来，拟订计划，决定文武百官的任用升降，决定朝廷大事，不都是帮助你吗？若有人要夺取我的地位，就让她来。我巴不得把辅佐你成个圣德之君的这副重担子放下呢……”

        唐高宗觉得心烦意乱，身子颤抖，头脑发晕，现在完全不想谈论什么朝廷政事。他忧郁、沉默，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武则天接着说：“不过，我也知道，当然背后还有别的原因。有些事情我虽然做了，其实我并不愿意做，像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案子就是。你这个人心肠太软。他俩的事情若不是我一意坚持，谁敢说今天闹到什么地步！总算万幸，乱党破获的还早。我当时若不坚持严办，你今天还能稳坐江山吗？要紧的是，一个天子，应当知道自己是个天子，所作所为要像个天子。我在这里辅佐你。我为什么要盖一所新宫呢？还不是为的你？我对自己，一向不辞劳苦，不求安逸。我只是要帮助你，让你成个名主贤君，英武有为，你还需要勇气，需要自信。你看咱们大唐帝国！突厥、吐蕃，连昆仑山外的夷狄都向咱们求和。看情形高丽不久也可以平定的。我知道我能够做得到。一些远大的计划我都给你订好了。咱们必须兴建新的宫殿，立碑刻石记功，封贵族，赏功臣，功勋彪炳，远胜过前代各朝的帝王。做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吧！我俩携手并进，一定成功无疑。你看你，听信一个太监的话，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简直跟个孩子一样！”

        武则天这一大顿教训，弄得唐高宗头晕眼花，心烦意乱，急想摆脱帝王的重任，懒得决断国家的大计，身心痛苦，急需休息。最后，他愁眉苦脸地说：“我相信，没有我，你一个人也能治理天下的。”

        “我相信我能够。不过我只是要帮助你。你看你病的这个样子。现在早点儿去睡吧，好

好儿睡一睡。别胡思乱想了。”

        唐高宗无可奈何，回头望了望，重获自由的心烟消云散了，像瘸子倚靠一根拐杖一样，只觉得有这么个强有力的靠背倒也不错。

        武则天凭着她快准狠的手段，把一场大祸消灭于无形。假如她是一个平庸的女人，而唐高宗是另一个男人，那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不过，这次唐高宗竟然萌发了要废她的念头，倒真使武则天感到吃惊。简直从来连做梦都没想过唐高宗敢有这种想法。武则天怎么会梦到被人消灭呢？！她回到屋里，越想越气。她真是感觉受到了侮辱，竟然有人想要消灭她！她暗自决定，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能有！

        武则天自知大权在手，利刃在握。得给群臣一个教训，一劳永逸才行。对现在的她来说，要杀一个大臣容易得很，下一道圣旨就行。武则天把许敬宗召进宫去，要他想个办法把上官仪收拾了。狗腿子许敬宗异想天开扯淡的本事果然不是吹的。他不一会儿就想了一条妙计，就说燕王李忠身为太子之时，那个太监王伏胜和上官仪曾经服侍过他。那么显然他们就是燕王李忠的同伙！于是，中书侍郎上官仪和太监王伏胜被安上了合谋造反的罪名并被斩首在大街上，而上官仪的家人则被充做奴隶。后来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进宫做了婢女。我想很多人听过这个名字或者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这个人物。上官婉儿在唐中宗时期，可是做了些大事出来的。关于她的时我们以后再说。

        话说，燕王李忠谋反的借口被武则天极其党羽用得百试不爽，都几年了还在用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借口冤枉臣子。连武则天自己都觉得这个办法已经失去效用了。这就意味着燕王李忠这个棋子已经没有用了，自然就到了舍弃的时候了。于是，武则天赐了李忠三尺白绫，叫他自缢而亡，死时才二十二岁。而他的老爹唐高宗李治虽为一国之主，却也救不了他。

        曾经，唐高宗把韩国夫人当做自己的知己，是倾诉愁苦的对象。韩国夫人的被害，对唐高宗的打击很大。然而在经历过最后一次胎死腹中的革命后的唐高宗，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也把对韩国夫人的思念寄托在了其女儿魏国夫人贺兰氏身上。然而，唐高宗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魏国夫人又被武则天盯上了。下一回，我们再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