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价是便宜了，但养不起牧场了

说起这几年乳制品企业的发展，不得不提到 “奶源争夺”这个话题。低温奶的热潮下，新兴品牌都不得不加紧下手锁定供给。2021年，“简爱”酸奶品牌拥有方朴诚乳业、元气森林、新希望乳业共同以1.46亿美元，约合9.8亿人民币的价格收购了澳亚集团合计12.5%的股权。伴随这一波奶源大战的炮火暂缓，乳企在上游的布局更加明晰，这家备受新品牌青睐的牧场运营商，也加快了迈进资本市场的脚步。

谈到我国的乳制品行业，对比发达国家来说，虽然起步晚、起点低，但增速与变革巨大。

原先，受限于物流与技术的发展，我国的液态奶消费主要以低温奶、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巴氏奶为主。但随后灭菌包装技术的引进使得中国乳制品企业发生了第一次分化。以常温奶产品为主的蒙牛、伊利利用包装奶在全国铺开销售渠道，而以北京三元、上海光明为代表的地方奶企则更多坚持低温奶产品，盘踞在“牧场半径”以内的地方市场，也逐渐积累了大量稳定的用户群体。

2003年-2004年，伊利、蒙牛相继上市，通过大经销商的模式高速发展，随后的十年，整个市场份额向着蒙牛、伊利高度集中。截至2020年，两者占据近67%的牛奶市场份额，与之伴随的，是整个行业趋于饱和。因此，市场不得不寻找新的突破口，因此发展重心再次向低温奶转移。

2017年，伴随着冷链物流的发展以及消费升级的大趋势，推动了各企业对低温奶产品的布局。但至今低温奶市场仍未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巨头，光明、三元、新希望、君乐宝等地方奶企仍旧占有重要的份额，市场格局较为分散。

正是因为市场对低温奶的关注不断提升，奶源争夺之战再次叩响了扳机。顾客对更“鲜”的奶产品的追求，使得优质奶源对于奶制品企业来说越来越重要。

作为有着14亿人口的消费大国，优质牧场的稀缺始终影响我国乳业的发展格局。与超市货架乳制品琳琅满目的盛况不同，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乳产品原料更多依赖进口。

据“南方网”报道，在2000年的呼和浩特，伊利和蒙牛曾经各发放数千万元贷款，鼓励农民养牛。在《财新》的报道中，为争夺奶源势力范围，伊利、蒙牛甚至发生流血冲突，呼和浩特市政府部门不得不出面调停。与此同时，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引发的消费者信任危机，乳企先后经历了多轮奶价波动周期，以及原料奶进口份额的逐年提升及监管的趋严，使得安全且稳定的奶源成为每家乳企不得不思考的关键。

在这样的背景下，“万头牧场”成了乳企布局的焦点。加上近年来低温奶的风靡，也使得更多本地奶企加入了这场奶源争夺，进一步加快了上游牧场的整合速度。

乳业分析师表示，在过去十年间，国内散养户和中小牧场相继退出，中国奶牛存栏数量的急剧下降。乳企加紧对上游牧场布局的主要目的在于保证自己未来五到十年奶源供应的安全。然而从牧场的角度看，树大好乘凉，能够与大型乳企绑定，更多意味着能保障销量，牧场在扩充之余也能得到巨头企业的财务帮助。

曾几何时，中国牧业一度是“亏损”的代名词，尤其是在2014年奶价下行之后。但随着上游供给的减少与市场需求的提升，奶价得到恢复，这样的情况在2019年后逐渐向好。此时新的问题再次出现，由于国内几乎所有的大牧场背后都有乳企巨头的身影，过高的客户集中度导致上游企业的话语权减弱。此时，“独立”成为了牧场的稀缺属性。

3月29号，乳产量全国第五的澳亚牧场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而在递交招股书前，澳亚密集引入股东。针对IPO前频繁引入下游乳企作为战略股东的质疑，澳亚在招股书中解释称，“与更多优质下游品牌合作，集团将发展为中国最大的独立原料奶生产商。”

实际上，握在澳亚手中更为吸睛的一张牌，还是其反复提及的“独立”身份。招股书中，澳亚特别表示，并不依赖主要股东作为客户来源。在某知情人士看来，澳亚的“独立”更多是希望在面对下游品牌时，能拥有更高的谈判自主权，在奶价上行周期中占据主导地位。

从长远来看，奶制品行业的未来依旧“不明朗”。牛奶是周期性产品，因此在更多业内人士看来，整个行业至今尚未摆脱“奶荒—加大养殖—奶剩—倒奶杀牛”的恶性循环。面对行业周期的问题，独立牧场无疑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与成本。

并且，对于整个乳业而言，奶源争夺的背后，实际是上下游无法风险共担的结构性不平等。由于我国奶价明显高于国际平均水平，奶粉奶酪又是可以国际贸易的，这更多意味着我国的原奶喷粉始终亏损。也因此，一旦当原奶价格进入下行周期，中小规模牧场就将会面临销路受阻的境遇。当然，纵观近年来的奶源争夺，无论是澳亚与元气森林、新希望的合作，还是蒙牛、伊利等对上游牧场的并购投资，奶制品企业都清晰地意识到增强抗周期能力的重要性。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轮产业链上游的洗牌过后，处在旋涡中的牧场们并没有被甩在身后，而是比过往的任何时刻都更靠近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