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乾坤动静：男的能屈能伸，女的能开能合

大家好！我是张其成。我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对年轻夫妻都是大学老师，有一次两人打架，打得激烈的时候，这个女的拿着扫把追着那个男的到处跑。这个男的情急之下一头钻进了床底下，女的就用扫把在床底下捅，但没捅到着他。后来，这个女的气急了“说你给我出来！”男的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女的也气哼哼地说“小女子能开能合，这床是我安装的，我也会打开”，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这个床给拆了，把这个男的揪出来接着打。虽说这对夫妻打架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但恰好说明了《系辞传》“乾坤动静”的一个大道理。

今天我就来讲一讲《系辞传上》第六章的“乾坤动静”。上一讲我讲到这一章开头：“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易道是至广至大的，其大无外，又其小无内。远到无边又近到无间，它是无处不在的，是无时不有的。易道的这一作用是通过什么实现的呢？就是乾坤动静。我们来看第六章的后面两句：“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乾卦，安静的时候是团在一起的，运动的时候是笔直的，所以可以大生万物。坤卦，安静的时候是合在一起的，运动的时候是张开的，所以可以广生万物。

先看第一句“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专”通“抟”，就是“团”的意思，大家听说过五代高道陈抟老祖吗？陈抟，也叫陈希夷。其实这个名字取自于《老子》第十四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抟之不得”不少版本写成“搏之不得”，是错的，“抟”本义是个动词，把东西捏聚成团，有聚集的意思，《庄子·逍遥游》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里的“抟”是聚集风力而乘风往上飞。“夫乾，其静也专”，就是指乾卦静态的时候是团在一起、集聚在一起的，“其动也直”但它动的时候是笔直的，挺直不曲的，所以能生出刚大的气魄，能够大生万物。“大生”是一种创生、创始，从无到有的生成。

再看第二句“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坤卦安静的时候是闭着的，是合在一起的，“翕”这个字上面是个“合”字，下面是羽毛，表示羽毛合起来。翕:合拢。坤卦安静时闭合，闭藏微伏，动的时候是张开的，“辟”这个字做动词的时候有两种读音，读bì的时候，同“避”，避开，比如辟邪；读pì的时候，是开辟，开发、张开。这里应该读pì，是张开、打开的意思。正因为如此，所以坤能生出宽柔的气质，能够广生万物。广生:广大的、范围很广的生成。可以广到整个大地，甚至整个太空。

这两句话，实际上说乾坤来源于男女生殖器，乾卦好比是男根，当它静的时候是团在一起，而动的时候就是直的；而坤卦就是女阴，静态时是闭着的，动态时是张开的。从男女来说，男的要能屈能伸，女的要能开能合。所以乾卦的卦象是三根阳爻，坤卦是三根阴爻，从乾卦的卦象当中可以看出刚直、刚大的气派，从坤卦的卦象当中可以看出宽柔的气质。所以一个大，一个广；一个是大生，一个是广生。当然独阳不生，孤阴不长。天地必须交合，才能生万物；男女必须交合，才能生孩子。所以大生和广生是互文，意思是乾卦和坤卦交合才能大生、广生。其实阴爻阳爻、乾卦坤卦本来就来源于天上的太阳月亮、地上的山和水，人身上的男根和女阴。正因为如此所以它们可以涵盖万事万物。

所以这两句话还可以理解为：乾卦代表的一切阳性能量，当它安静、不发挥作用的时候，它是蓄势待发，团聚在一起；当它运动、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无比刚健、势不可挡，发挥伟大的创生功能。坤卦代表一切阴性能量，当它安静、不发挥作用的时候，就会含苞待放，是合拢的；当它运动、发挥作用的时候，就会努力绽放，自由开放，以发挥广大的生成功能。

易道乾坤的作用太大了，最后第六章用四个“配”做了总结：“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配”是配合、匹配的意思。

先看第一个“配”：“广大配天地”，是说“易道”宽广、博大可与天地相匹配。易道广大，无所不包，这是从易道的应用范围来说的。第二个“配”：“变通配四时”，阴阳的变化流通配合了四季的变化规律，这是从易道所反映的时间变化规律来说的，易道变通规律与时间变化规律相配相同。第三个“配”：“阴阳之义配日月”，阴阳的意义又可以配合太阳、月亮的运动变化规律，可与日月往来相匹配，这是从易道所反映的日月变化规律来说的。第四个“配”：“易简之善配至德”，乾坤阴阳是至简至易的，最易知的、最简单的，它的至善的道理可以与天地创造万物的至高的美德、至高的道德相匹配，这是从易道所反映的人伦道德来说的。所以可以看出来乾坤二卦取的是天地人三才之象，就是把天地人万事万物最终抽象成了两个卦爻符号。四个“配”从四个方面反映了大易之道也就是乾坤之道、天地之道，是至广至大，无所不包的，这是对开头“夫易广矣大矣”的呼应，也是对“夫易广矣大矣”的证明。

这四个“配”前三个是从天地、四时、日月来说的，都是自然事物，最后一个“配”一下拉回到人类、人世间，这是落脚处，其实易道说天地之道是为了讲人生之道，讲人的善德、美德。善德表现为简易，“易简之善配至德”。也就是《系辞传》开头说的“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乾卦因为容易而被人知晓，坤卦因为简单而发挥功能。容易则便于为人所知，简单则便于被人遵从。就为人之道而言，要至简至易，比如减少欲望，减少俗事，要求少，不要求多，就像老子说的“少则得，多则惑。”也就是佛家说的要灭掉“贪嗔痴”三毒。清心寡欲，返璞归真，回归光明、清净的本性就是至简至易，这就是至德，这是可以做到的，做到了人就达到幸福的最高境界。

说到“四配”，让我想起了孔庙。大家去过曲阜孔庙没有？曲阜孔庙的第一进院落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架牌坊，东牌坊上面写“德侔（móu）天地”，西牌坊上面写“道冠古今”。其他孔庙大多写成“道冠古今，德配天地”。这八个字最早是明代陈凤梧《孔子赞》所作，原文就是：“道冠古今，德配天地”。显然陈凤梧是受到这一章的启发。另外，孔庙的核心建筑是大成殿，正中是“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两侧就是“四配”，东配是“复圣”颜子（颜回，孔子的学生）和“述圣”子思子（子思，即孔伋，孔子之孙，曾子的学生），西配是“宗圣”曾子（曾参，孔子的学生）和“亚圣”孟子（孟轲，子思门人的学生）。大成殿的东西两面是十二先哲。

我们得感谢这些古圣先贤，易道“四配”正是由他们一代一代不断传承，才影响到今天。

最后，我把《系辞传上》第六章朗读一下：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