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应帝王(五)

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应帝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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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有神巫曰季咸(1),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2),期以岁月旬日若神(3)。郑人见之,皆弃而走。(4)
列子见之而心醉(5),归以告壶子曰(6):“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7)
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8)。尔固得道欤(9)?众雄而无雌,尔又奚卵焉(10)?尔以道与世抗,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11)。尝试与来,以予示之。”(12)
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数矣(13)。吾见怪焉,见湿灰焉。”(14)
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
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止(15)。是殆见吾杜德机也(16)。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17)。有瘳矣,痊然有生矣(18)。吾见其杜权矣。”(19)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20),名实不入(21),而机发于踵(22)。是殆见吾善者机也(23)。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斋,吾无得而相焉。试斋,且复相之。”(24)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太冲莫朕(25)。是殆见吾衡气机也(26)。鲵桓之渖为渊(27),止水之渖为渊(28),流水之渖为渊(29)。渊有九名,此处三焉(30)。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立未定,自失而走。
壶子曰:“追之!”
列子追之不及,返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矣。”
壶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31)。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递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32)
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33)。三年不出(34),为其妻爨(35),食豕如食人(36),于事无与亲(37)。雕琢复朴(38),块然独以其形立(39)。纷然而封哉(40),一以是终。(41)

今译
郑国有位神巫名叫季咸,能够预知他人的死生存亡、祸福寿天,精确到年月旬日而灵验如神。郑国民众看见他,无不避开逃走。
列子见了他却心醉神迷,回去告诉壶子:“原先我以为夫子的道术已达至境,没想到又有达至更高之境的人。”
壶子说:“我已对你穷尽了道术的理论,尚未穷尽道术的实践。你难道以为尽得道术了?像众人一样自雄而不知守雌,你又怎能孵出成道之蛋?你以得道自雄而与世俗相抗,必有征象外显,所以使季咸得以看透你。你尝试请季咸来,我为你演示一下。”
明天,列子请季咸来为壶子看相。
季咸出来对列子说:“嘻嘻!你的先生快死了,活不成了,不会超过十天。我看见了怪相,看见了湿透的死灰。”
列子进去,泣涕沾襟地转告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对他示以大地之象,此象的符征是不动不静。他大概以为我的物德生机业已杜息。你请他明天再来。”
第二天,列子又请季咸来为壶子看相。
季咸出来对列子说:“幸运啊!你的先生遇到我。有救了,已有痊愈新生之象。我看见堵塞的生机已有变化。”
列子进去,转告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对他示以天地之象,此象的符征是致无名实,而生机发自脚踵。他大概以为物德生机已有好转。你请他明天再来。”
第三天,列子又请季咸来为壶子看相。
季咸出来对列子说:“你的先生未曾斋戒,我无法为他看相。请他斋戒,我再为他看相。”
列子进去,转告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对他示以冲虚无征的道有之象。他大概看见我的先天元气与后天生机均衡静止。鲸鲵盘桓的水域是一处渊海,止水所处的水域也是一处渊海,流水所处的水域又是一处渊海。天下渊海共有九处,这是其中三处。你请他明天再来。”
第四天,列子又请季咸来为壶子看相。
季咸尚未站定,惊慌失措地转身逃跑。
壶子说:“快去追他!”
列子追之不及,回来报告壶子说:“他没影了。我看不见了。没能追上。”
壶子说:“刚才我对他示以万物所宗的道无之象。我与季咸推移屈伸,季咸不知给谁看相,于是仅见递嬗变幻之象,于是仅见水波流动之象,所以只能逃走。”
此后列子自知学道未成而回家。三年不出家门,为妻子添柴做饭,养猪如同有人,对事不分亲疏。息补雕琢复归纯朴,如同土块一样独立于天地之间。自我封闭于纷乱俗世之外,一直如此直到终其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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