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小得像一条街的布景,我们相遇了,你点点头,省略了所有的往事,省略了问候。
——北岛
1.
有些人总在不经意间与我们相遇,相识,相知,却在想拼命抓住的时候用一场眼泪说声告别。或许一切都是前世欠下的债,今生所遭的劫。在刻骨铭心的悲伤后,会发现,生活,依然要无奈地走,却换了一颗洒脱的心。
【西川】 【女孩】女乐迷 歌手,有段英文的吉他弹唱
2.
在杭州沙发主船长家,认识了西川。初见他时,一身西部牛仔装扮,戴一个深绿色鸭舌帽,拉碴的胡子像极了久经风霜的男人。在宁波,一起住大学宿舍,因为他,出校门的时候,我们被当做重点审查对象而被门卫查了半个小时。
当意外得知两年前,他就曾一个人远行八个多月,抵达东南亚,印度,伊朗,伊拉克,远至红海海岸,撒哈拉沙漠的时候,我并不太惊讶。我早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他可谓是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了,豆瓣网上有他许多经典的影评、书评。和我一样学的航海专业,跑了一年船已升至二副,却发觉那看似行遍五湖四海,可其实只是重复单调线路的生活,这不是他一个天性爱好自由的人想要的,所以毅然和大海告别。他的朋友现在正常都年薪几十万,他依然四处漂泊却恬淡自然,我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他。
当他要求我带他去搭一次车的时候,我有些惊讶,不敢相信:一个资深级的背包客,竟然没搭过车?这让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不过两年前并不太流行搭车沙发客这种旅行方式。不为炫耀,没有目的,不带相机,就这么一个人走遍中国,走向东南亚,中东,远赴非洲。没有微博,没有微信,很少和朋友分享,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在路上走了八个多月。
他是一个对哲学,摇滚极度痴迷的人,他一路上会时不时和我谈起,维特根斯坦、康德、加缪等人,时常会借用他们的话,一句话就推翻我。有时候虽偶有不赞同,可是看到那严肃的模样,我瞬间觉得人有时候编织一个足够给自己快乐和信仰的精神世界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他和我说起的摇滚歌手我更是不知道,但是不知不觉,一路上,他让我慢慢爱上了摇滚,爱上了许巍,崔健,爱上了一些摇滚乐队。
我在想,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一直想要在路上的人,对待爱情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他又会为什么样的人停下?于是在我的再三套问下,还是让他说出了那段逝去的爱情。
如果我是一个导演的话,我肯定会把它拍成一部潸然泪下的爱情片。可我只是一个作家,能做的仅仅是用文字祭奠这逝去的爱情。
3.
2009年,迷笛十周年。
南方一座小城,镇江。
两个陌生人,向一个城市走来。
这时,一个男人从广州,一个女人从北京,他们转身离开,各自奔向,这只属于摇滚的盛宴。
到的时候已是凌晨,道路上的车稀稀落落,他招手去拦,好不容易有一辆车停下,刚打开门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一个长头发在夜幕中让人内心悸动的女孩儿。
【女孩】“我可以和你拼车吗?我去江苏大学。”
【西川】“我也是,可以。”
夜色中,车辆在小城无人的街道上飞驰。万籁俱寂,道路两旁街灯昏黄的光披洒在身上,两个人,各自看窗外,沉默不语。
【西川】“你是来看音乐节的么?”十五分钟后,他按捺不住地问。看她带着行李箱,那必是远方来的,来镇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有这个事情了。
【女孩】“嗯。”女孩淡淡地回答。就这么气氛缓和了下来,慢慢地,两个人熟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女孩的长发偶然触及他冰冷的脸庞,弥散着迷人的女人香。他的心却怦怦地跳着,久久难以平静。
刚下车,女孩儿很快就走远了,忘了问她电话。情急之下,他只付了一半车费,然后司机就生生地把女孩儿拉回来。
【女孩】“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生。”她有些嗔怒。可毕竟,又和她在一起了。
【西川】“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儿也不安全,我送你吧。”他有些拘谨地说。
他送女孩儿到了一个四星的酒店,然后一个人找个破旧的旅馆住下,他并没有太多的钱,从广州来一次已经花费不少,却还是没鼓起勇气要一个电话。女孩儿的气质已经让他深深折服。
到了旅馆,彻夜未眠,他怕这个女孩儿会突然消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勇气要一个电话。早上五点多,他就跑到她住的酒店,去得晚了或许她换了地方。
他鼓起勇气冒昧地向前台问女孩儿的房间,前台问他们是否认识,是否知道名字,什么关系,他一问三不知。
软磨硬泡,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前台才帮他开了门,东西还在,可人已经出去了。
忐忑的心情如同莽撞的小鹿,他一遍遍在心里预演着和她再见面的场景。他去买了早点放在桌子上,然后等她。就这么一直等着,等着,十点钟,她回来了。
【女孩】“你怎么会在我房间?”女孩儿惊讶地问。
【西川】“我怕你会换酒店找不到你,就早早过来给你买了早餐。”在她面前,他像极了一个孩子,说话也吞吞吐吐。
女孩儿扑哧一下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如冬日温暖的阳光,如和煦的春风。
他们聊摇滚,聊文学,聊哲学,就这么聊着聊着,女孩儿惊讶于一个普通男孩儿有如此广泛的涉猎。男孩儿惊讶于这个冷傲的女子不仅精通多重乐器,在北京一所贵族的音乐学院学习舞蹈,还有让人叹为观止的文学艺术功底。
两颗心,慢慢靠近,顺理成章地去看下午晚上的音乐节。
摇滚总能给人一种释放的力量,那源自于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压抑的冲动的爆发。当崔健唱到《花房姑娘》,全场起舞,她拉了他的手,他给出了一个热烈的回应,从后面拥抱着她。
他无处可住,她让他住进了酒店,安然过了一夜。其实,谁都没睡好。
他本买了一天的票,为了她,他多留了一天。第三天清晨,他听着她收拾东西的声音,没有告别。
她留下一张纸条,【女孩】“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牵你的手,我也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爱情,现在我不想经历,那是不诚恳的东西。请你把这三天的故事,就放在这三天里吧,它只属于这三天。感谢迷笛,认识你,谢谢你。”
他看完,内心翻涌,还有许多话未和她说。
他疯狂地跑向马路,拦车去车站。到车站,他急忙买了当日三点去北京的票。
候车室,人群中,寻找她。出口检票的地方,他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拉她出去,两个人跑着。到了长江边,江滨路。五月的暖风吹拂着岸边的柳条,红色的花儿藏于荫绿繁枝间,河水粼粼,油油的草荇在水底招摇摆舞。
那里真美。对着江水,公园的石板上,坐着,彼此说着自己的故事,她哭了。他拥她入怀,风吹动她的秀发,乱入他的胸前。
【西川】“我们以后还会再联系吗?”他问。
【女孩】“顺其自然吧。”
一切,不过,顺其自然。
一切随缘,在不曾相见的时候,我愿你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