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课｜《性效应》1：一夫一妻制到底是如何征服世界的？【国内首发】

BOOK 02 

《性效应：我们与性之间的复杂联系》

The Sex Effect: Baring Our Complicated Relationship with Sex

作者：Ross Benes

出版社：Sourcebooks

出版时间：2017-4-1

ISBN：149264742X

书籍简介 

本书有点像“没穿裤子”版的《魔鬼经济学》，主要介绍了性与政治、性与经济、性与文化之间相互塑造的十几个故事。虽然标题很惹眼，但它关注并不是明星出轨、杜蕾斯的营销脑洞、国民老公身边的网红女友之类一看就能感受到荷尔蒙在分泌的逸闻。书里关注的，是性与世界之间发生的出乎常识以外的隐秘联系。 

作者简介 

Ross Benes，现任科技分析网站Digiday记者，长期关注两性、商业以及流行文化方面的话题。曾为广告周刊、商业内幕、滚石、华尔街日报、Slate等多本杂志和报刊供稿。《性效应》是他的第一本书。 

本书第一讲 

一夫一妻制是如何征服世界的？ 

本讲要点  

1. 一夫一妻制与人类的性本能似乎有所冲突，而它现今却是世界绝对主流，它的优势何在？

2. 什么是「部分一夫多妻的终身婚约制」？

3. 在古代世界，一夫一妻制为何可以巩固政权？

4. 一夫一妻制的其他优势。 

本讲关键心理学原理  

宏观与微观、集体利益与个人欲望的冲突

某些社会制度的实行，于国家、民族的生存和发展有益，却与个人的利益最大化、个人欲望的完全实现之间有所冲突。这时，能否通过法律、习俗、文化、宗教等力量对微观利益与宏观利益的力量对比进行适当调节，使之达到某种平衡，就成为这种社会制度能否长期贯彻的关键。 

本讲思考题  

原始社会的婚姻制度很可能不是终身制，而是男男女女们每过几年重新排列组合一次。那么，这种制度对于我们原始社会的祖先来说，好处在哪里？

本讲精华内容 

本讲介绍《性效应》中的一个主题：一夫一妻制简史。

反人性的一夫一妻制？

我们先来做一个白日梦：

想象一下，如果你身边没有任何的道德约束，也没有任何的法律约束，而且你还有无限的财力和精力，那你希望你可以有几个性伴侣呢？

偷偷在心里想一下答案的话，我想，不论你是男是女，答案应该都差不多，那就是——越多越好！

纯粹从性冲动的本能上来说，男性和女性其实都希望把传播基因的效率最大化。男生传播基因代价小，所以自然有冲动把种子撒满全世界。而女性呢，理论上可以产生的后代数量少，所以也就有冲动让后代的基因多样化，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生存优势，这样总体存活率就比较高。

所以，无论男女，如果只说性本能，那么对伴侣的要求其实都是数量上多多益善，品质上百花齐放。

这似乎才是人性。

那这样看来，今天在全世界占据最大主流的一夫一妻制——每个人都只能拥有一个配偶，难道不是很反人性吗？可是，如果一夫一妻制反人性，它又是怎么被世界上多数国家接受的呢？ 

一夫一妻制既然如此成功，背后就一定有（狭义的）人性以外的巨大优势。那么，这个优势又是什么呢？ 

今日世界与2600年前的世界

这是一张当今世界婚姻制度分布图：

 图里天蓝色的是严格一夫一妻制国家：法律上禁止重婚，实际生活里也都贯彻执行一夫一妻。

灰蓝色的部分是不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国家：原则上重婚有罪，但实际上睁只眼闭只眼，比如印度以及南部非洲一些国家。

黑色的部分是多配偶合法的国家，分布在北非、非洲中部、中东和东南亚，大部分是伊斯兰教国家。

可以看到，这张地图的主色调是蓝色，不论从地域面积还是人口上来算，严格一夫一妻制都是当今占据最大比例的婚姻制度，整个美洲、整个欧洲、整个东亚以及大洋洲大部分地区都是严格一夫一妻制。 

但是，别看一夫一妻制的蓝色现在已经快占领地球，我们只要把时钟往前倒2600年，那时候的地球就还是一片黑色。在那时的地球上，只有地中海边有小一块地方，是万黑丛中一点蓝。

那一点蓝，就是公元前6世纪的古希腊城邦。 

一人一票的副产品

在公元前6世纪的时候，希腊城邦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发明出了民主制度。 

古希腊的民主，一言以蔽之，就是对于城邦公民来说政治权利上人人绝对平等，重大决策都是一人一票决定。政治制度上的一人一票于是就引申出了社会制度上的其他配套问题。

比如说，投票权上既然人人平等，那结婚这件事上，该不该平等呢？我可以有两个老婆，你只能有一个，那凭什么？这似乎说不过去。

所以，婚姻制度上也必须得人人平等。而这，就是现代一夫一妻制的源头。这个起源可以说略有点无厘头，因为它一开始只是个政治权利的副产品。

部分一夫多妻的终身婚约制

那么，那时候世界上其他地方实行的是什么婚姻制度呢？简单概括起来就是「部分一夫多妻的终身婚约制」。 

这里有两个关键词。

第一个关键词是「部分」。它的意思是，当时世界上大部分地区已进入农业社会。而农业社会里，往往只有地主家才有余粮，只有少部分富人才养得起几个妻子。于是，在这些农业社会中，少部分精英和富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中间阶层大多是一夫一妻，而社会底层的部分贫农终身无法结婚。

第二个关键词是「终身」。它是说，在农业社会，除了最底层的贫民之外，大部分家庭都有财产。所以，婚姻是跟财产的合并是与继承捆绑在一起的。这就跟更早的狩猎-采集原始社会相互区别开了。原始社会里，大家都是赤贫。据一些人类学家的考证，那时候的婚姻很有可能就不是终身制的，而是几年一换。而在农业社会，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旦缔结婚姻，一般就是终身的，因为非终身的婚姻会带来财产归属和划分上的巨大麻烦。

从希腊到罗马

公元前6世纪的世界，在希腊之外大部分地方实行的就是这种「部分一夫多妻的终身婚约制」。

而一枝独秀的希腊文化后来深刻影响到了罗马帝国。罗马人崛起之后，从希腊人那里继承了大量的文化和制度，其中就包括希腊的一夫一妻制。

而且，随着罗马帝国的发展壮大，一夫一妻制的执行也变得越来越严格。

在公元3世纪时，罗马官方正式把重婚定为犯罪，犯重婚罪的人不能担任公职，一些政治权利也会被剥夺。 

到了公元6世纪，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宣布犯重婚罪的人会被剥夺四分之一的财产。 

可见，在罗马帝国，一旦重婚，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的损失都很大。

 一夫一妻制巩固政权

如果说希腊城邦的一夫一妻制是从一人一票的政治权利里自然衍生出来的，有其自洽的逻辑，那罗马帝国为什么如何热衷于维护一夫一妻制呢？毕竟罗马帝国实行的并不是希腊式的那种民主制度。 

答案是，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尝到了一夫一妻制的甜头——一夫一妻制可以帮助他们巩固政权。 

背后的逻辑是是这样的：罗马帝国是一个典型的军事帝国。早期的罗马皇帝里有一大波都是野心勃勃的军事征服者，整天想着打仗征服新的土地来扩张帝国版图。 

所以，罗马帝国统治集团的安危，就取决于他们能否维持住一支足够庞大而且还足够忠诚的军队。

而要让这么庞大的军队忠于帝国，那就没法像拿破仑、希特勒培养他们的亲卫军那样，靠个人魅力、洗脑忽悠来搞定一波后援团即可。帝国规模太大了，光谈理想没有用，必须要给实际好处才行。

而罗马帝国能给他的公民（尤其是军人）其中一个重大福利，就是——只要你忠诚于帝国，只要你给罗马帝国卖命，那你就有老婆。

也就是说，罗马帝国的一夫一妻制，其实是帝国的统治阶级与下层男性之间的一种利益交换：统治阶级男性放弃享有多配偶的权力，允许下层男性结婚，以换取他们心甘情愿地服兵役和交税。

在古罗马统治者眼里，一夫一妻制其实是对下层男性的一种「性贿赂」。

反过来说，如果统治者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争取不到那么广泛的效忠者和政治同盟。如果只有一小撮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坐拥三宫六院，底下大量男人、尤其是军队都打光棍，那统治者的好日子也过不踏实。男人的性嫉妒如果积累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那在古代是能改天换地的啊。 

所以，维持最大数量的政治同盟，这就是罗马统治者大力推行一夫一妻制的根本出发点。

一夫一妻制的其他优势

其实，我们以现在的眼光回头看，一夫一妻制给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带来的福利还远不止维持政治稳定这一点。

比如说，历史上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在强奸、家庭暴力、盗窃、欺诈、谋杀案上的犯罪率都比允许一夫多妻的社会低。也就是说，从总体上看，一夫一妻制会让一个社会更加安全，更加和谐。 

再比如，结了婚的男人大部分总是倾向于为老婆孩子做长远打算。于是，一个社会结婚的男人越多，整个社会的储蓄率就会更高，投资会更加旺盛，生产力也会更高。也就是说，一夫一妻制会让一个社会的经济也更有活力。 

一夫一妻 vs. 一夫多妻 

而这么多的好处加在一起，可能就从一个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后来基督教文明从罗马帝国继承了一夫一妻的传统之后，能逐渐壮大，最后先于世界上其他文明成为世界现代化的先行者。 

当然，历史那么复杂，这只是我们看历史的一个小视角。不过我觉得这个角度挺好玩的。因为从婚姻制度的角度来看的话，整个世界文明史就是一夫一妻制逐渐壮大，最后在现代化大潮里打败其他一夫多妻制文明的故事。  

宏观 vs. 微观

我觉得这里面最微妙的一点，就是一夫一妻制带来的那些好处，基本都是在整个社会、整个国家的宏观层面上表现出来的，所以往往只有社会精英里的一小撮有识之士能看到它的好处，而一般人对此毫无察觉。

但在个人的微观层面上，它和我们一开始提到的那个人人都想要配偶多多益善、百花齐放的本性是相冲突的。而这一点，人人都感受得到。 

即使是那些底层男性，其实他们因为一夫一妻制而受益，但他们久而久之也还是会蠢蠢欲动起来，就更不用说一些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放弃三宫六院的统治集团男性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基督教文明要在罗马帝国的基础上，把一夫一妻制包装得越来越神圣，在上面加上越来越多的道德渲染，彷佛一夫一妻值制是上帝开天辟地以来就规定好了的。可能就是因为一夫一妻制度与个人强大的本能欲望有冲突，才需要同样强大的宗教和道德来制约。

 以上这些就是《性效应》这本书里关于一夫一妻制的故事：

一夫一妻制的诞生可以说有点无厘头，后来的统治者在实践中发现它对国家社会的好处之后，它才逐渐传播开来。 

而在这其中，我们看到了宏观与微观、集体利益与个人欲望之间的冲突和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