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路上】我的爷爷奶奶

【行走在路上】我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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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奶奶在我7岁时就去世了,他们的相貌在我记忆中已经非常模糊了,唯有他们严厉、慈祥的样子永远烙在了我的脑海中,几十年都挥之不去。


爷爷是一介农夫,他和奶奶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不得而知,但他们40多岁才有了父亲一棵独苗,我们是清楚的。奶奶比爷爷大3岁,按照老话说:女大3,抱金砖。但我们家从爷爷起到我们这一辈,都没有见过金砖,倒是作为独生子的父亲,是非常争气的,聪明、机灵。那个时候虽说还没解放,但爷爷倾尽所有,让父亲读书。父亲呢,也很争气,读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因此,招人嫉妒和仇视。村上一些人勾结国民党乡政府的亲戚,给爷爷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不止一次将他关押进乡政府里,以此达到让父亲读不成书的险恶用心。好在父亲很坚强,不受任何影响,努力学习。后来,父亲终成大器,成为远近闻名的一名医生,经他培养的学生和医治好的患者成千上万,人们都很尊重他。


爷爷是个非常讲道义的人,乐善好施,常常不遗余力地帮助乡邻,在乡邻间很有人缘,受人尊重。他几次被那几个嫉妒和仇视他的人陷害收押,都在乡邻们的帮助下逃过了劫难。


爷爷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他不但农活干得好,连修建房子这样的技术活也颇拿得出手。就拿建房子来说,我6岁的时候,他开始建我们自家的房子,全部用铁木修建的一栋三层木楼,完全采用木榫结构,没有使用一棵铁钉。这栋三层木楼,纵、横用很多根10多米长的长方形铁木方料跟大柱子穿插支撑,非常稳固,50多年过去了,现在依然还在使用,保存完好。


爷爷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平时对我们非常慈和,我们都跟他非常亲近。木楼建好后,爷爷因为长时间奔波劳累,导致在一次赶集买菜过节的路上,突然头晕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得乡邻扶住并及时送乡卫生院抢救,留住了性命,但从此落下半身不遂。自爷爷住院后,我好些天都没有看到他了,非常想他。记得那一天,父亲傍晚时分从县医院匆匆回家,放下行装即赶去乡卫生院探望爷爷,当时6岁的我,哭着要跟父亲一块前去,但父亲怕刺激爷爷,不让我跟去,我偷偷跟在后边几次,都被父亲赶了回来。于是,我就在父亲离开半个小时之后,一个人沿着山路往乡卫生院赶。村前不远的山边,因常有猴子等动物在那里打闹,以前经过的时候我都很害怕,但那一天我竟然忘了害怕,一路小跑着往乡卫生院追去。我在一个月前跟父亲去乡卫生院打过一次预防针,凭着那段记忆我找了过去。一进卫生院,我就往有灯光的房间找,很快就找到了爷爷住的病房,一看到我,爷爷情绪失控抱着我失声大哭,父亲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我们。后来父亲把不让我跟着去的原因告诉了我,说爷爷太重情义,见到了我们这些小孩子会激动,怕他会因此出意外。现在回想起来,爷爷当时那么激动,好在没出现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爷爷回家养病一年后,身体慢慢恢复,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我们特别开心,常常扶着爷爷慢慢走。有一天过一个小节日,家里加了点菜,饭后爷爷很高兴,正好家里的大芭蕉熟了,爷爷说想吃,我就和老二拿给他吃。哪知,当天夜里,爷爷的病情突然加重,我们这些孩子却浑然不知,待父亲赶回家不久,爷爷就走了。母亲后来告诉我们,爷爷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是我们三兄弟,跟母亲说:“这三个孙子太顽皮、太野,节儿(父亲小名)又不在家。我不在了,你很难管得住他们三个,恐怕要成匪了!”


爷爷因为豪爽仗义,在邻国越南都有结交的兄弟,邻近大新县的几个乡镇也有不少好兄弟。解放前边境一线管理不严,邻国的朋友常常来往,加上邻县的朋友,大家过年过节走访喝酒是常事。父亲曾告诉我一件事,一次爷爷到大新县雷平镇赶集,半路遇到一个麻疯病人,拿着斧头追砍爷爷,只因当地有一个传闻,说是患了麻疯病后,找到健康人的鲜血来涂满全身,麻疯病就可以治癒。爷爷被追着拼命地往前跑,终于摆脱了麻疯病人,累得瘫在了地上,被附近一个好心人救了,从此,他们成了好兄弟。据父亲说,解放后,那一带的麻疯病人由政府集中救治,不再有患者到处游荡。


一位叫黄卜权的靖西人,国民党统治时期逃壮丁,跑到了我们村,被爷爷收留。爷爷见他忠厚、老实,就在附近村里给他找了对象落户下来。他们也成了好兄弟,我们则叫他权爷爷。权爷爷成家后生儿育女,上世纪80年代落叶归根,带着全家回到了靖西老家居住,我们这些后代至今还常来常往。


奶奶打我记事起,就一直瘫痪在床。据母亲说,正是因此,父亲才立志学医的。每次父亲回家,都要给奶奶做针灸、敷草药。每天吃晚饭前,母亲就叫我和二弟给奶奶按摩双腿,她自己也常给奶奶按摩,给奶奶按摩双腿成了我们每天的必修课。慢慢地,奶奶也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我们对奶奶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现在只有一张父亲结婚前,与爷爷、奶奶以及曾祖母的全家福,挂在老家的木楼里。每次我回老家祭祖、拜山或逢年过节上香,都能看到这张全家福,这张全家福寄托了我们对爷爷、奶奶、父亲的哀思……


爷爷是在1969年10月去世的。爷爷走后不到一个月,奶奶也驾鹤归去,乡里的老人们都说,爷爷和奶奶是鸳鸯命。我想,爷爷奶奶是一块到了天堂了吧,他们应该一直在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可以告慰爷爷奶奶在天之灵的是,我们姐弟4人今天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出息。


(此文发表于《广西政协报》2020年4月9日第四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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