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真相 | 193. 同治话中兴

本期内容：

1. 洋务运动有哪些具体内容，怎么评价洋务运动？

2. 清朝是怎么解决捻军、回变和新疆事件的，在收回新疆的问题上，左宗棠和慈禧起了什么作用？

3. “天津教案”中，曾国藩和李鸿章分别是怎么应对的，为什么说曾国藩是抑郁而死？

4. “同治中兴”是清帝国的回光返照吗？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我们说大清朝的洋务运动又称同治维新，或者说自救运动。最后一个名称很形象地道出了这场运动的本质，而且也是整个满清朝廷，上至慈安慈禧奕訢奕譞这些满族最高统治者，下至各省大员，包括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的集体共识，两个字，自救，用前些年最时髦的话说，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下面呢，我们就来介绍一下这场发生在160年前的改革。

                              一

具体地说，洋务运动开始于1861年，也就是前面说的鬼子六奕訢给咸丰上书那件事，是洋务运动的开端，因为它直接催生了一个机构的诞生，那就是1861年3月11日设置的，中国第一个外交机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搁在以前，这些事儿都是礼部和理藩院负责的，但礼部那些家伙只会用藩属国来对待其他国家，平等交往？对不起，俺们不会，现在奕訢说了，我会，我来管，就这么着，创建了这个由奕訢管理的外交部。

以这个外交部为起点，洋务运动逐渐发展开来，一共分为三大块，第一块是军事，这是重中之重，曾国藩曾经说过，“购买外洋船炮为今日救时第一要务”，没有坚船利炮，就会挨打，这个道理，中国人是用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加上被揍得像猪头一样这个事实换来的，自然是铭记在心。其实从洋大人那里购买枪支弹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就连太平军，那么反洋人的一个组织，都节衣缩食，从英法手里买武器。

不过比起传统的买卖，洋务运动牛掰的地方就是它在发展过程中，又让一些有识之士认识到了，买不如造。用李鸿章的话说，就是“制器之器”，那些能够制造机器的技术和器具，更加重要，曾国藩就说得更加浅显，他说“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

在这种思想指导之下，曾、李派出了中国第一个留美学成归来的，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留学生容闳，让他回美国，去采办“制器之器”。随后，一系列的军工厂建了起来，包括曾国藩创建的安庆军械所，李鸿章在上海创办的江南制造总局，生产枪炮炸药，左宗棠在福州马尾创办福州船政局，专门生产轮船，还有后来张之洞在湖北汉阳创建的汉阳兵工厂，大名鼎鼎的汉阳造的摇篮，林林总总，大概20几个。

有了武器，也有了制造武器的工厂，下一步就是建立现代化的军队，因为历次和洋人交手，都输在了人家的坚船利炮之下，所以，海军的建设就被提到了最高等级。在很短的时间内，清政府一口气整出了四个海军，左宗棠那个福州船政局创建的福建水师，两江总督沈葆桢的南洋水师，两广总督瑞麟的广东水师，最后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鸿章大人整出来的北洋水师。他的这个海军在这四个水师里规模最大，投资最多，一度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八。当然，结局我们也都知道，这里略过，后面再说。

洋务运动的第二块就是民营企业，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民营，当时的说法是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为啥会有这种形式的企业诞生，是两方面的合力，一方面，前面说的那些军工企业，都是国家投入，不赚钱的，那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钱从哪儿来？洋务派们很自然地就在“求强”的口号之后，及时地提出了“求富”，而且是必须先求富。就这样，一大批以赚钱为目的半官方、半民营的企业就诞生了。这里面就包括了李鸿章筹办的轮船招商局、上海机器织布局、开平矿务局，还有张之洞的汉阳铁厂等等。具体的经营方式就是朝廷和民间资本家说，我们建一个厂子，我有地，有批文，有政策，但就是没有钱，你们这些商人，谁有钱，可以入股，到时候利润分成。和朝廷合伙做生意？这自然是好事，商人们马上就响应起来，一个个都以为有利可图，可是后来证明，这种形式的企业有一个天生的弱点，那就是产权不清，最后落到了政府和商人相互扯皮的境地。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政府鼓励发家致富的过程，确实催生了很多实打实的民间资本家，像那个经历传奇，一辈子顶着“红顶商人”帽子的胡雪岩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人先后创办了很多民族资本企业，到了1894年，也就是洋务运动结束的这一年，中国已经有了100多家这样的企业。它们的老板们就是毛主席后来批评的，“既有革命性，又有妥协性”的民族资产阶级。

最后一块在洋务运动中得到发展的区域，就是教育。这属于副产品，相当好理解，和老外打交道，引进先进技术，需要翻译、工程技术人员等等，否则，你的驱逐舰开着开着，很可能就变成“潜艇”了。

在当时的科举制度下，清朝这方面的人才就是一个大写的零，从零开始的现代化教育催生了一系列的学校，比较出名的有京师同文馆、福州船政学堂、天津电报学堂等30多个现代化学校，而且从1872年到1875年，每年都向美国派出几十名幼童，去留学，这些人学成回国之后，很多人都成了日后的精英，比如说修建中国第一条铁路的詹天佑，就是其中之一。

外面的英法暂时和平了，里面的太平天国也消灭了，大清上下一心，专心致志地搞洋务运动，是不是就意味着整个社会和谐一片，国家就富强了呢？我们说并没有。

在这段时间，地方上让清朝统治者很头疼的事情一共有三个，分别是捻军、回变和新疆事件。

                            二

所谓的捻军，是一股比太平天国还要早的造反派，主要活动在安徽北部及江苏、山东、河南这三个省，这些家伙比较聪明，从来不和清朝军队死磕，换句话说，不是十分地得瑟，所以活得比较久。可是在1865年，也就是太平天国被灭掉的第二年，他们一不留神得瑟了一下，在山东菏泽，拍死了清朝的那位蒙古将领，唯一一个对着英国人打过胜仗的僧格林沁。这一下，引来了清朝的大举报复，最后在1868年，被李鸿章和左宗棠彻底灭掉了。说句实话，捻军基本上就是流寇，没有任何理念，对历史的影响就一个“乱”字。

回变，就是回民的变乱，又被称为同治陕甘回乱，一句话，陕西和甘肃的回民造反。

我们说这两个省的回民虽然和新疆的一样，属于伊斯兰教，但是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啥意思呢？新疆的伊斯兰是维吾尔族人，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少数民族回纥人的后裔，但陕甘两省的伊斯兰信徒，大多数是唐朝时候迁入中国的阿拉伯人。

大清自从太平天国起义之后，南方的税收不上来，这部分税赋就被转移到了西北，尤其是陕西，更是税收的大户，《清实录》上记载，“京饷及各军饷粮，均赖山、陕西省接济”，压力山大的同时，又受到了中亚地区伊斯兰人的蛊惑，揭竿造反那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可是这些人和捻军一样，没有自己的目标、纲领，虽然从1862年开始，也轰轰烈烈了几回，但最终，还是被左宗棠分别在1868年和1873年彻底打败，拍死在战场上。

最后一个是关于新疆的，简单地说，是陕甘的回教先造反了，这才影响到了新疆，有很多伊斯兰人起来跟着造反。这其中一个叫做阿古柏的，是从中亚浩罕汗国过来的将领，他带着当地人占领了大部分新疆地区，1864年，成立了一个毕杜勒特汗国，从此就不想走了，宣布新疆这地方不归你们大清，归我阿古柏了，当然，除了伊犁地区。为啥？因为北边的俄罗斯趁乱出兵，占领了伊犁，阿古柏打不过人家老毛子，伊犁他也不敢要。

我们前面说过，这时候清朝和老外关系普遍很好，俄罗斯的这些入侵者嘴上就说的挺漂亮，他们虽然占了伊犁，但对大清朝还是很客气的，是这么说的，咱俩吧，是哥们，伊犁这地方，我怕被阿古柏占领，所以我先替你们大清管着，等你们收回新疆之后，我就把伊犁还给你们。

俄罗斯人这一招还是挺阴险的，因为他们断定，清朝应该是收不回来新疆地区了。可是他们忘了一件事，大清有一个左宗棠，而左宗棠手里握着一堆关于新疆的材料，那是二十年前，一个叫做林则徐的人在酒桌上给他的。

果然，1872年，马上就要平定陕甘回民之乱的左宗棠上书朝廷，说“事关君国，兼涉中外，不能将就了局，且索性干去而已”，坚持要收复新疆。

这事儿并不顺利，为啥？当时正值洋务运动如火如荼，朝廷上有很多人都不赞同收复新疆，以李鸿章为首的一些大臣认为，在当时的清朝，应该以“海防”为主，西北地区可以不要了。左宗棠的意见是如果不要新疆，必然被英国或者俄罗斯控制，那么他们随时可以进逼陕甘宁西北地区，而且就这样不要了，外人肯定以为咱们软弱可欺，可以预见的是，不久之后，俄罗斯就会打上门来，他这一派的观点叫做“塞防”，要塞的塞。

“海防派”和“塞防派”两伙人吵得热火朝天，彼此都毫不妥协，争论自然也是没有结果的，最后还是慈禧站了出来，坚决支持了左宗棠，这才让“海防派”不说话了。最终的结局是很美好的，老左这家伙很争气，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拿回了新疆，最后经过和俄罗斯艰苦的谈判，也拿回了伊犁。

关于伊犁的谈判，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插曲，开始的时候，慈禧认为既然前面俄罗斯说了，中国拿回新疆，他们就归还伊犁，那这事儿就像是“把大象关进冰箱”一样简单，不就是三步嘛：把冰箱门打开，把大象塞进去，再把冰箱门关上。就派了一个满族的贵族崇厚，去俄国首都圣彼得堡谈判。慈禧老佛爷的目的自然是以此来提高满族人的威望和地位，显示收复新疆这事，俺们女真人也掺和了。

可是这个崇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满族贵族就是废物”这句话的正确性，这哥们临走之前，算了一卦，人家告诉他，这一趟出差可不吉利。所以这哥们到了之后，就急匆匆地想快点签字，然后赶紧回家。到了之后，拿过协议一看，上面确实说了，把伊犁给大清，就签了字。可惜的是，这份被称为《里瓦几亚条约》的东西就是一个骗局，因为里面除了伊犁城本身，周围的土地俄国都不归还，清朝还要向俄国支付大笔赔款。

可想而知，慈禧、左宗棠等人是勃然大怒，直接把这个崇厚关进了监狱，差点儿就砍了他的脑袋。当然，这从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一件事，崇厚这哥们走之前算的那卦确实很灵。

在这之后，清朝撕毁了条约，左宗棠带兵直接进逼伊犁，同时和中亚各国联系，摆出一幅不惜和俄国大打出手的架势，甚至把自己那口早就准备好的棺材从肃州运到哈密，借以表示收复伊犁，血战到底的决心。

其实俄国这时候刚刚输了欧洲的克里米亚战争，大伤元气，很虚弱，一看左大人要玩命，赶紧喊“哈拉少”，和你们清朝闹着玩呢，咋还急眼了呢？就这样俄国人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这一回，大清王朝的特使是曾纪泽，曾国藩的二儿子，这小子最终拿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条约，收回了伊犁及周边地区。

这里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地说一句公道话，慈禧和左宗棠二人在一百多年前，力排众议，驳斥了李鸿章的“海防”，拿回了新疆，不仅在当时，就算是对现在的中国，也有着很大的战略意义，尤其是对于一带一路，那更是重中之重，不然的话，你以为美国人没事闲的，盯着那地方不放？

                             三

我们说就在曾纪泽和俄罗斯人在谈判桌前唇枪舌剑的时候，他老爹，晚清最重要的大臣，曾国藩曾大人已经死了五年了。那么，曾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呢？在我来看，他应该是死于长期抑郁之后的中风猝死。

这事儿是这样的，1868年，曾国藩调任直隶总督，前面说过，这是清朝九大总督里面最显赫的一个，意味着老曾的贡献被朝廷承认。两年之后，天津发生了一起教案，也就是和教堂有关的案件。起因是这一年的4，5月份，天津城内发生了多起婴儿失踪案，小孩儿在家门口玩着玩着就玩没了，到了6月份，法国天主教徒开设的望海楼教堂的育婴堂莫名其妙地死了几十名婴儿。正在大家狐疑的时候，一名叫做武兰珍的人贩子被抓住了，她说她用来迷晕小孩子的迷药是一名叫做王三的中国天主教徒，在教堂西侧铁门口给她的。这一下子，马上点燃了天津市民的怒火，大批民众到教堂门口示威。

当时清朝在天津处理外交事务的最高官员，就是刚刚说过的崇厚，那时候还没进监狱，正是官运亨通的时候，他带着人来了一个三堂会审，结果是教堂既没有王三，西边的大门也不是铁门，换句话说，武兰珍这个人可能撒谎了。崇厚只能给法国人道了歉，然后打道回府了。

可是天津市民是不买账的，他们一不相信洋人，二不相信官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袋。于是乎，上万人开始围困法国教堂。

法国的大神父们也没办法，只好又求救于法国驻天津的总领事丰大业。这个丰大业是一个急脾气，先是找到崇厚，咆哮着让崇厚派兵镇压天津市民。崇厚倒也不是不想派兵，可是丰大业这么一叫唤，这个满族贵族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谁不要face呢？就说俺就不派兵，爱咋咋地。丰大业当场对着崇厚家里的花瓶开了几枪，花瓶的碎片把崇厚的脖子划破出血，然后丰大业扬长而去。

出了门的丰大领事又找到了天津知县刘杰，刘杰说我尽力了，可是我也没兵可派，丰大业再次拿出枪来，结果是一枪把刘杰的管家高升当场打成重伤。

你要知道，枪击崇厚是在崇厚的府里，但这次枪伤高升，是在教堂外的浮桥上。上万名天津百姓正在热血沸腾地喊口号，回头一看，对他们相当够意思的知县大人被洋鬼子开枪射击，这一下，这位法国领事丰大业同志算是捅了马蜂窝。

后果相当严重，丰大业和他的秘书当场被人活活打死，之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老百姓冲进法国教堂，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了里面的几十名教徒、修女和工作人员，而且这还没完，天津城里的法国领事馆，和英美的基督教新教教堂，俄国的东正教堂，西班牙的天主教堂，以及来旅游度假的外国驴友们，全都倒了大霉，建筑物被焚毁，财物被抢，人被杀掉。

我们都能想到，这事儿就算是放在今天，那也是惹起轩然大波的国际纠纷，更别说1870年了，在外国人眼里，你大清就是一个屁，列强们岂能善罢甘休？6月24日，法国第三舰队，英国第五舰队开到天津，美、德、意等国军舰也向天津集结，七个国家的公使，以法国为首，向清朝总理衙门强烈抗议，并发出最后通牒，要求惩办肇事者，赔偿损失。

慈禧的办法很简单，一道圣旨下去，直隶总督曾国藩，你去处理这件事，让两江总督李鸿章协助你办理。

曾国藩嘴里说着喳，臣遵旨，心里面是一边骂娘，一边害怕，这哥们甚至在去天津的路上，写好了遗嘱，买好了楠木棺材。我们说老曾这一生，自杀多次，多次写过遗书，整个就是一个抑郁型性格。而李鸿章根本就不露面，反正我就是一个协办的，一切都是您曾大人做主。

让这两家伙这副德行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事儿绝对是不好处理，想让洋大人满意，一定要杀一群中国人，可是这么做，中国那些老百姓又岂能答应？而那些政坛上的敌人又岂能不借机闹事？

思来想去，曾国藩最后的结论是“愚民无知，遽启边衅，曲在津民”，这事就怪天津老百姓，然后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按照这个逻辑，抓了 80 多人，其中定为死罪的20 人，流放的 25 人。天津县县长刘杰，天津市市长张光藻，都革职流放，一共向各国赔付46万两白银。

平心而论，这个判决并不离谱，毕竟，烧杀抢掠这些事，老百姓确实干了，可是消息传出去，就如同预料的那样，没等外国人说啥，清朝内部先不干了，“诟詈之声大作，卖国贼之徽号加于国藩。京师湖南同乡尤引为乡人之大耻”，也就是全国官员和百姓都骂曾国藩是卖国贼，这里面也包括了他的好友左宗棠。

你想不到的是，骂曾国藩的居然还包括李鸿章，当然，作为协办，他骂人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撇清自己，所有这一切，可都是曾大人的主意，和我李鸿章没啥太大关系。可是这哥们正骂得起劲，慈禧又一道圣旨下来，说免掉曾国藩直隶总督的职位，任命李鸿章为直隶总督，接手天津教案。这一下，李大人就有点儿傻眼。

我们说慈禧真的是一个政治天才，她这么做有三个目的，一是安抚百姓，平息全国舆论；二来借机打击曾国藩这个越来越重的权臣；最后一个就是考验李鸿章，干得好，收为己用，用来取代曾国藩，干得不好，再派满清贵族出手，以妥协收拾乱摊子，随便地，提高满清贵族地位。

结果是李大人干得挺好。

其实李鸿章已经看得很明白，想按照舆论那样，判中国人统统无罪，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办法就是在曾国藩20个死刑犯里，减少了4个，就算是这16个死刑犯，他也没杀，而是偷偷地换成了其他案子的死刑犯，来了一个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反正老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杀的人。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小动作，就让他的声名鹊起，大家都觉得比起那个曾卖国贼，李大人还是咱们自己人。慈禧也认定了，李鸿章会办事，从此之后的三十年，凡是重大外交事件，慈禧都安排李鸿章办理。

可是老佛爷和李大人都不知道的是，法国人这次之所以那么好说话，好糊弄，没有像第二次鸦片战争那样打上门来，是因为在这一年的普法战争里，法国被普鲁士一顿胖揍，也被打成了猪头样，元气大伤，正在恢复中，所以才对李鸿章的各种小聪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津教案”这件事对曾国藩的打击是巨大的，而且他很委屈，李鸿章后来的处理方式，实际上并没有脱离他老曾定下的框架，只是细节上耍了一点手段。用李鸿章自己的话说，就是“痞子腔”，可为啥人民群众对他俩的评价天壤之别呢？

其实，这是因为曾大人不懂心理学，你要知道，他去处理的时候，正好是老百姓三分钟热血的高潮期，用后来法国作家勒庞的话说，是“无理性，盲目，智商低下”的时候；后来李大人接手的时候，民众的激情来的快，去得也快，闹事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急于回家搂着媳妇儿睡觉，再加上李大人对着曾大人一顿猛喷，大家更是觉得李大人是来改正错误，如此而已。

可是曾国藩自己却没办法从这件事里释怀，两年之后，1872年农历二月初四，曾国藩在南京因为中风猝死，享年仅仅是61岁，天津教案对他的心情应该是有相当大的打击的。

实际上，天津教案不仅仅是曾国藩的一个滑铁卢，从这个案子里，更可以看出当时中国老百姓和外国人之间那种紧张到极点的关系，后来的义和团之所以能发展那么快，与这种相互之间的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不无关系。

                          四

我们现在提起曾国藩，很多人把他当作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的圣人，一本《曾国藩家书》更是翻版再翻版，长盛不衰。之所以现代人这样推崇曾国藩，是因为最近一些年，大家发现很多革命前辈，包括梁启超、蒋介石和毛泽东，对曾国藩都相当推崇，毛泽东早年的时候甚至说过，“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曾文正就是曾国藩，前面说过了。

那为啥这些人都对曾国藩这么服气呢？原因只有一个，和他们早期受的教育有关，他们学的啥？都是儒家的“忠信笃敬”这一套，而曾国藩在自己所有的文章笔记家书里，到处宣扬，就是用这一套，俺老曾，曾屠户，就成功了。这实际上就是翻版的成功学，或者说鸡汤学。

从天津教案就可以看出来，曾国藩要是晚死那么30年，李鸿章后来遇到的事情，他一个不落，全都会遇上，而他能不能拿出李鸿章的“痞子腔”，处理得比李鸿章更好，实在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更何况，他活着的时候，破城之后屠城的事情干了那么多，给他弟弟写信，直接就说，“克城以多杀为妥”，甚至直接指导，“剜目凌迟”，也就是要把对方挖下眼睛，千刀万剐，这事儿我们现在听着，咋都不像一个圣人能干出来的。

言归正传，就在曾国藩死后的第三年，公元1875年1月12日，大清朝第八位皇帝同治帝在紫禁城养心殿驾崩，享年只有18岁，这位皇帝是清朝最短命的皇帝，同时也是几乎啥也没干的皇帝，短命不用解释，那为啥说他啥也没干？因为他有两个能干的妈，还有一个能干的叔叔，他在死的前一年刚刚宣布亲政，仅仅是下了一道“恪遵慈训，敬天法祖”的圣旨，还没来得及把工作流程熟悉完，就翘了辫子。

不过他虽然啥也没干，但还是赢得了四个字，叫做“同治中兴”。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清朝统治者干的比较好，对内平定了太平天国、捻军、回乱，又收回了新疆，对外，和英法等国开始和平相处，最重要的，它的洋务运动看起来很成功，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经济更是日新月异，GDP都连创新高，史学界就给清朝点了一个赞，称为“同治中兴”。

但这里有两点我们是要注意的，第一，这个赞是送给老佛爷等人的，也就是慈禧慈安奕訢这些人的，和同治帝载淳没啥大关系；第二，就像美国汉学家芮玛丽总结的那样，“一个文明看来已经崩溃了，但由于19世纪60年代的一些杰出人物的非凡努力，它终于死里求生，再延续了60年，这就是同治中兴。”一句话，回光返照，后面我们会解释为什么有这个结论。现在先来看看同治帝是咋死的。

关于他的死，有两种说法，官方的说法是两个字，天花。民间野史上的说法也是两个字，梅毒，说小皇帝经常被太监领着出宫，去崇文门外点着小粉灯儿的洗头房，结果就染上了这种病。

那么，哪一种是真的呢？这一次，我倾向于野史，为啥？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