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人生的溪流之心灵执着

步出人生的溪流
（1） 心灵执着于已知
你们知道，死亡曾是个问题，也许是人类生命中最大的问题。不是爱，不是恐惧，不是关系，而是这个问题，这个秘密，这终结的意义，从古代起就引起人们的关心。这里我们试图去研究人们关心的事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把死亡从生命中分离，我们还能否研究死亡是什么？你们理解了我的问题吗？我把死亡分离了出来，当作我生命的终点，对吗？我把它放在最后，把它放好，它是生死之间的一段间隔。死亡是将来的事，人们害怕死亡，不想死亡，对死亡避之不及。但死亡却一直在那儿。不管因为事故、疾病还是年老，死亡就在那里。不管我们年轻还是年长，虚弱还是充满欢欣，死亡就在那里。人们说过：“生活就是一种死去的方式；死亡比生活重要得多；面向死亡，而非生命。”人们知道有死，于是发明了种种自我安慰的方式——信仰的安慰，理想的安慰，希望只要做得对就会坐在“上帝右手边”的安慰，等等，等等，等等。很多亚洲人相信转世。 这里，你没有一个理性的愿望，只有情感的愿望。 当你看着这一切——信仰，安慰，对安慰的渴望，而且知道会有终结，希望下辈子还会继续，凭借理智对死亡做的一切合理化行为——你会看到你已把死亡从生命中分离了。死亡与生活是分离的，我们每天都与这一切冲突、悲戚、依赖、绝望、焦虑、暴力、遭遇、泪水和欢笑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心灵会把死亡从生命中分离？我们过的每天的生活，它的卑劣、痛苦、空虚，工作，例行公事，进进出出办公室五十多年，奔赴工厂，这一切我们叫作生活。争吵、挣扎、野心、腐败、稍纵即逝的爱意、快乐和愉悦，我们管这些叫作生活。我们说死亡不必进入这些领域，因为这些我们都知道，而死亡我们却不知道；所以还是离这些远一点。 所以我们抓住这些已知的东西——请你们在自己身上看一看——这些已知的东西，对过去的记忆，这些痛苦、焦虑、回忆、经验，这些都是已知的东西，因此也都是过去的事物。我们抓住了过去，并称其为已知事物。而未知的是死亡，你们所恐惧的事物。所以在已知与未知之间有一道很宽的鸿沟。我们宁愿抓住已知，也不愿进入未知之境，因为我们的心灵总是在已知中运行，因为那里安全。我们以为那里安全，我们以为那里是确定的，我们以为那里是持久的。而当你去正视的时候，那就不再是持续的，而且是完全不确定的。我们抓住那些东西，因为那是我们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说，我们只知道过去。 而死亡是我们不了解的东西。这种分别是存在的，因为思想把生命分成了生活、死亡、爱及其余一切事物。思想已经分出了艺术家、商人、社会学家以及政治家。思想把生命划分为已知，而把死亡划分为未知。这些全都是事实。 执着于已知的心灵，能否质问什么是永恒？因为那是我们以为我们执着的东西：你与他人的永恒关系，对土地、品性、金钱、名望、形式和理想的永恒占有。现在还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吗——不是理想中的永恒，而是现实中的永恒？请聚焦到这个问题上来！有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的名字，我的声望，我的房子，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理想，我的经历”？然而心灵想得到永恒，是因为那里有安全感。所以，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之后，心灵在上帝、在理想中创造了永恒；而且你也发现，对于人类而言，改变理想是多么的困难。 这就是我们的斗争，在你和我这个讲话者之间，因为你拥有理想，或者理念，或者图像以及某种形象，你认为这些是永恒的。你把永恒当成现实来接受。然后会有人说，“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你的理念、你的上帝、你的救主以及你自己都不是永恒的”，而你却不想看到这些。要意识到永恒和确定性都不存在，会给人生带来一场浩劫。你越是不确定，就越发变得神经质，越加不平衡；这个世界越失常，你的活动也变得越加失常。所以你一定要拥有永恒，所以你创造出了信仰、上帝、理想、结论、图像。这些都是幻象，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非心灵当中有某样东西从根本上说是永恒的，否则心灵的一切活动都将是扭曲、病态和残缺的。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永恒的吗？你在追随着这一切吗？看在上帝的份上追随吧，这就是你的人生！ 如果没有永恒，生命就变得毫无意义。那么有什么是永恒的吗？不是一栋房子或一个理想，而是超越了这种非永恒的东西。我们正在研究。你们必须专心跟上，否则你们会错过的。 我们活在过去，而过去已变成了我们的永恒，我们永恒的状态。当你们观察而且看到了过去的幻象，你们会感知到什么？我看到了活在过去有一些价值：如果我没有过去的知识，我就不会骑自行车，不会说英语，不会开车，不会干些技术活，也不认识你们，不认识我的朋友、我的妻子和孩子。但有没有某种品质的心灵，它不是由思想（思想本身就不是永恒的）组成的？有没有一种品质出自这种感知？这种品质即是理智。这理智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理智能够看到这不永恒，也是理智不会迷失在病态的习惯或行动中。因为这是理智，它总是正确行事。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