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名作鉴赏】曹禺《原野》

11.19【文学经典系列听书活动】曹禺《原野》

【中国现当代文学名作鉴赏】  

曹禺《原野》 

              聆听百年经典    感受时代脉搏

       大家好！我是晓梅老师。感谢收听我们在喜马拉雅上推出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名作鉴赏”栏目。这个栏目是我们“文学经典系列听书活动”的一个板块。栏目的文字稿采用的是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十位教师从各自的教学和研究成果中萃取精华形成的文字。目前这些资料已整理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名作鉴赏》一书并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在此请允许我对孟庆澍等十位老师的辛勤劳作致以诚挚的感谢。今天我们继续跟大家聊曹禺的戏剧。

      1937年，曹禺写出了他的“生命三部曲”之三《原野》。通过一个复仇的命运悲剧故事，深刻地展示出他对“人生困境”的困惑以及对神秘宇宙的哲学思考。

原野上，戴着镣铐的仇虎从囚车上跳下来。他砸开脚铐，到乱坟岗取出以前

埋在那里的枪，准备回家找焦阎王报仇。阎王的儿子大星娶了金子为妻。大星爱金子却又惧怕母亲，瞎眼的焦母心狠手辣，对金子异常狠毒。这天金子刚送走大星，仇虎突然出现，仇虎见到昔日恋人却成为仇人的儿媳，不禁爱恨交加，他表示办完事后就带金子远走高飞。
        深夜，仇虎潜入金子房中。大星回来，焦母要他用家法拷打金子。正在他进退两难时，仇虎大模大样地闯进来，大星与仇虎对饮，不久烂醉如泥。仇虎回来复仇，孰料焦阎王已死，愤怒之下，杀死了软弱的大星。
       与此同时，焦母来到仇虎床前，举起铁拐打了下去，后来才发现是孙子睡在那里。仇虎带着金子跑了，焦母抱着孙子在黑暗中呼喊，引来了侦缉队。仇虎找不到出路，在黑夜中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中。原野上只剩下金子凄厉的呼喊。

       《原野》是曹禺剧作里最难懂，也是争议最多、魅力最大的一部。我们不能仅用现实主义来解读这部剧作。曹禺的创作，既没有承接社会阶级斗争的任务，也没有表现民族矛盾背景下的现实情感，而是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蛮荒环境中分析、表现在社会重压下的“人性可能”，他创造了一个“原始的蛮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着强烈的欲望和生命力，正是这种欲望使他们成为有血有肉的人但也正是这些欲望使他们毁灭了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原野》延续了《雷雨》的主题：人与命运的抗争。

       仇虎与焦阎王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他的人生目的和价值就在于复

仇。但是，等他回到家乡之后才发现，焦阎王已死。父仇子报、父债子偿的传统，使他将复仇的目标对准了焦阎王的儿子焦大星，并以“断子绝孙”的极端方式完成了复仇。但焦大星本人是无辜的，而且是仇虎从小的好朋友。因此，他的复仇又是非正义的。在这种复仇的疯狂中，仇虎自己也陷入了灵魂的分裂和挣扎。这是戏剧重心的转移，从外部的复仇行为转向了由复仇引发的内心矛盾，这也是曹禺“挣扎”主题的深化，由对外在命运的挣扎转向自身灵魂的“挣扎”。从一个追杀仇人的复仇者，变成了被追杀的杀人者，产生了震撼人心的悲剧效果。
       剧中仇虎和金子是一对恋人，但他们的爱情是疯狂的，在仇虎和金子的爱情中，不难发现极其强烈的占有欲，读者可以看到，爱也可以如此痛苦，情人们如仇敌般互相折磨，在对方的肉体痛苦中享受爱的快感，显示了情欲的丰富深刻、自由和强悍。同时焦母、焦大星、金子等人物之间也充满着极端的感情，由彼此的爱导致相互的恨，陷入了无止境的嫉妒、怨恨的感情折磨，在折磨对方的过程中，自身也发生了感情的毒化、性格的扭曲。
      《原野》剧中还写到人的灵性的升华，仇虎和金子始终有着向“天边外”飞的冲动。这是一个永远的梦，为了实现这个梦，仇虎和金子杀了人，犯了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也没能实现。即使如此，也只有仇虎、金子才配去那永远也到不了的理想国。在曹禺看来，只有具有生命活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追求永远不能实现的理想的冲动。但是，这种来自人的本能的欲望追求，却被一种“人”所不能把握的神秘力量所扼制，这就形成了人的永恒的悲剧。结局尽管是悲剧，但人仍然在顽强的抗争和追求，如仇虎那样，在尸体沉重的倒下的前一刻，还在快意地狞笑着，这才是真正的生命的强者。曹禺戏剧本质上仍然是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

      《原野》采用了表现主义的技巧。表现主义既是一种美学理论，其核心是“直觉一表现”说；又是一种被包括在现代主义之内的文学潮流。它发生在一战后的德国，由美术领域扩展到文学戏剧领域，强调心灵真实和创造意识，重视体验，让人物在自身中显露真实本质，表现手法上会综合运用象征、变形、隐喻、幻觉、暗示、心理剖析、意识流等。《原野》受美国表现主义剧作家奥尼尔影响很大。如第三幕，仇虎杀人后逃入森林，从追杀者变成了被追杀者，产生了一系列幻觉，直至疯狂。这种心理转折就借鉴了奥尼尔的《琼斯皇》。在《琼斯皇》里，琼斯在土著居民识破了他的欺骗之后逃入森林，在越来越近的土著追赶的鼓声中，精神分裂，产生了种种幻觉。《原野》借鉴了《琼斯皇》用幽暗阴森的原始森林和歌声、鼓声、招魂声交织成一种拷问灵魂的紧张氛围。
       有学者指出，曹禺的现代性，不是表现为现代的颓废，而是充满了现代的焦虑，在他的创作意识中，几乎集中了生命的焦虑、人性的焦虑、社会的焦虑、都市的焦虑，乃至人类的焦虑、宇宙的焦虑·····甚至可以说他的焦虑是与生俱来的。现代性焦虑的内涵积淀为深刻的苦闷，构成巨大的情绪与意志的冲突，促使剧作家产生一种焦虑性幻想，并且升腾为艺术的想象，凝结成戏剧的意象和戏剧的情境。

       《日出》看来仿佛是写实的，其实更像是一首诗。它的情境凸显于血迹斑斑却又金光闪闪的现象之中，而现象的背后却透视着人类的普遍伦理和永恒正义的公理，因此具有了审美的现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