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鲁迅 : 《野草》题辞

我是睿熙，这里是“夜听：西窗寄语”，晚上好！

鲁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者，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关于这位伟大人物的评价问题，数十年来众说纷纭，争讼不断，我们暂且不作评判，——自今晚起，我将在这里陆续地为您诵读先生的散文诗集——《野草》，并在诵读过程，探寻先生《野草》所表现出来的哲学思想、艺术特色和审美理想，包括作品出版的时代背景、价值和历史意义，尽可能地作出我自己的简析和我对这个“民族魂”的景仰和礼赞。

同时，我会在为您送上语音诵读时，附上文本，愿与诸君“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晚夜。

说明一下，我在这里诵读《野草》，并未按通常己出版的图书目录为序，而是依《野草》所收录作品的实际创作时间进行按排的。当然，这本书的“题辞”照例是要居首的，我也不应例外。至于鲁迅先生的生平事迹、作品及其在中国思想史、文学史，甚至是政治史上的地位，想必无须我鹦鹉学舌，诸君自比我更知晓，此不赘言。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静下心来，首先来欣赏鲁迅先生这部散文诗集《野草》的题辞吧！

《野草》题辞
作者：鲁迅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为我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和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

去罢，野草，连着我的题辞！
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六日鲁迅记于广州之白云楼上

以上，就是鲁迅先生《野草》题辞的全部内容。本文最初发表于1927年7月2日北京《语丝》周刊第一三八期，创作于广州。鲁迅把这样的文字冠以“题辞”之名，亦有意将其列为《野草》所收录的全部作品之纲；“一引其纲，万目皆张”，——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似应循此之纲而继续我们对《野草》的读与听，以及我们对它的欣赏和评析，建议诸君用心地多听几遍。

下一篇，我将为诸君诵读先生的《秋夜》，就是以那个著名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为开篇的作品。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感谢您的陪伴，我们下次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