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之夏

那年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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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之夏》

2016年,夏。

两个小时的飞机,把我送回到了这座记载着我十六年青葱岁月的城市。远远的,我看到了爸妈张望的身影。见到我,他们也连忙迎了上来。

“总算回来了,你这死丫头,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工作!可急死我了!”妈妈一边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一边数落着。

我没把行李递给妈妈,反而是递到了一旁同样激动的爸爸手上,挽着妈妈胳膊边往前走,边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姥姥病情怎么样了?”

“你这死丫头!你姥姥不生病难道你就不回来了?”妈妈一指头戳在我脑门儿上,随即又低声道:“你姥姥没事儿,她老人家就是想你了!装病哄你回来呢!要不是你舅舅拦着,她老人家都想亲自来机场接你了!走走走,听说你今天回来啊,你舅舅,姑妈,小姨都等着给你接风呢……”

伴随着妈妈的絮絮叨叨,机场在我身后渐渐远去!

我曾经从这个机场离开这座城市!如今,我又从这个机场回到这座城市!命运兜兜转转,人生起起伏伏。谁又能说的清楚,你这一辈子会经历什么样的风景,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呢?

红杏酒家,迎春阁里。

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表哥表姐,堂兄堂弟齐聚一堂,姥姥高座正中,一见我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的乖乖!快来姥姥身边坐!让姥姥好生看看你!”

我一边和这满桌子的亲戚打招呼,一边朝着姥姥身边走去。不等我坐下,姥姥就心疼的道:“我地乖乖啊,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

“不走了。”我随口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竟恍惚起来,我都有些记不起来,我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早早的就离开了家,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书,工作,生活!仿佛有那么一个人,撞了一下我那原本平静如水的青春,也就仅此而已。

我在姥姥身边坐下,拉住了姥姥的手。这双手啊,曾经给我梳过辫子,盖过被子,擦过泪珠子。如今苍老干枯,摩挲着我的手时,却依旧温暖。

听我说不走了,姥姥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就要抹眼泪儿:“好!不走了就好啊!”说着她老人家朝着舅妈的方向,一本正经的说:“阿珍啊,快!有适合的小伙子赶紧安排上!要知根知底的,条件好的!我们家乖乖啊,就得挑个好的!”

姥姥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我顿时感觉很尴尬,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站起身来:“姥姥,我先去个洗手间。”说完便逃命般的离开了包房。

我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人这种生物很神奇,哪怕你拥有很多的感情,和很多的爱,却总有那么一瞬间会感觉到孤独。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孤独的度过了六年!

我从卫生间出来,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一身迷彩服,恍得我心头一跳!我想快走两步跟上去,那身影从走廊拐了个弯不见了。我一路走到大厅,边走边四处张望,只有满座热闹的食客,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兴许是我眼花了吧。

回到迎春阁,我在大家的热情关怀下,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晚餐。

酒足饭饱之后,舅妈叫服务员进来买单,服务员走进来客气的说:“你们单已经买过了。”

舅妈随即就想到了刚刚就我出去过,她埋怨的看着我,说:“你这孩子,都说是给你接风洗尘,怎么能让你买单呢?”

我也感到很莫名奇妙,连连摇头:“我没买单,不是我!”

“真不是你?”舅妈狐疑。

“不是!”我的心头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情不自禁又让我想起刚刚那个身影!

“小姑娘,你确定你没有搞错?我们这里可没人出去买单呢!”舅妈再次和服务员确认。

服务员点头,将一张已经结账的清单递上,同时还递上一张纸条,道:“没错的,买单的先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一位叫孔琛的女士。”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头的预感越来越强,难道……真的是他?

我接过那张纸条,一行字映入眼帘,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口吻。

那张纸上上赫然写着:孔琛,好久好久不见,这是我十年来,距离你最近的一次。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我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他从学校的围墙上纵身跳下,却正好压坏了我要伸手去摘的那朵栀子花。我吓了一跳,差点从花坛上摔下去。他拉了我一把,站在栀子花从里,也不道歉,反而笑着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傻不拉几,结结巴巴的说:“孔……孔琛。”

他看了一眼我准备用来夹栀子花瓣的书,顺手夺了过去,只见他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在我的书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西梵。西藏的西,梵唱的梵。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

2006年,夏。

我接过他递还给我的书,直到他离开,我都还没回过神来。上课铃打响了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捡起了那朵被他一脚碾碎的栀子花,迅速的回到教室。向来上课极为认真的我,第一次走了神。

晚自习结束后,我带上写着他名字的书走出学校,一抬头又看见了他!一身扎眼的迷彩服,他半倚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身边站着我三哥。见我出来,三哥冲着我招招手:“孔琛,这里!”

听他唤我,我走过去:“三哥?你怎么来了?”

他接过我的书包:“最近家里忙,叔叔婶婶让我负责接你下晚自习。”

“哦。那麻烦三哥了。”......

三哥其实是我干妈的儿子,我干妈是个苦命人,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哥二哥都没保住。有一年算命,说我干妈45岁的时候,命里还有一劫,非要认个辛未年出生的姑娘做女儿,往后才能顺遂。于是啊,我就多了个比我大7岁的三哥。

我们一边往家走,一边听三哥和那个迷彩服说话。终于他们似乎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我,三哥指了指那迷彩服道:“哦,对了,这个是我战友,刚从西藏退役回来的,你叫他西梵哥就行了。”然后又指着我,对迷彩服说:“这是我妹妹,孔琛。”

我和他相互对视,路灯下,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眉眼。说实话,他看上去有些秀气,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看着像个书生,不太像军人。

他冲我一笑,淡淡说道:“孔琛妹妹好!”

“好......你.....你好。”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来,原来他写在我书上的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字啊。西梵......西藏的西,梵唱的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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