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林主人
那年,乡下有井,井里还有水。
叶子油亮的枣树,长在井台边,风一吹,枣花落一地,捡起一颗放手心,像米粒儿,像绿星星。小镇上的夜市,开始有大杯的扎啤,有滋滋冒油的肉串儿。县城里有台球案子,少年手拿球杆,叼着烟,眯起眼角打黑8。城市里有影院,起名叫新时代,新青年,幼儿园里有滑梯,水泥抹的,滑到一半会卡住。
工厂的烟囱,电厂的烟囱,整日冒着蒸腾的白烟,夏风吹起来,把烟吹进天空,变成厚厚的云朵。早上,晨风习习,街面清凉,无数的工人,骑着车子去上班。他们在厂子里做家俱,做脸盆,做保温瓶,搪瓷缸。东西用料很足,每道工序不敢省,做出的东西能用半辈子。傍晚,他们有说有笑,推着车子走出工厂大门,车把上挂着网兜,网兜里装着铝制的饭盒。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的生活稳定自足,希望在心。
遥远的乡下,正值芒种,大片的麦田,金浪翻滚,横在天边。一头长发的少年,骑着摩托,从麦田相夹的路上轰鸣而过。他蜂腰乍背,小腹结实,衣角兜在野风里,呼啦啦地响。路边可以看见破旧的公社大门,门的两边,是斑驳的标语,白底红笔大字,上写“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更远的天边,长着浓绿的杨树,树下的凉荫,坐着卖杏子的老人,黄黄红红的杏子堆起来,上面盖一把绿枝。
菜园里有瓜香,老远就能闻见。湿润的地里,甜瓜已熟,轻轻一碰便断了把儿。挑一只瓜,凑着井水洗干净,两手一夹,裂开黄瓤白肉,握在手里甩一甩,吃到嘴里清脆有声。黄瓜吊在瓜架上,顶花带刺,绿得很真实,西红柿颗颗饱满,水分十足,在绿叶间衬着,红得很健康。
有月的夜晚,一定很明亮。月光照出树影子,洒在地上,墙上,看得很清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吃晚饭,桌上摆着新煮的鸡蛋,香油拌的黄瓜,刚出锅的馒头。少年看着房檐上的树枝,树枝上的月亮,听着哜哜嚓嚓的咀嚼声,觉得自己像只吃桑叶的蚕。
草木茁壮,夏风狂野,少年的内心,开始躁动而蓬勃。露天电影上的女人,画报上的女人,长得都很白,这样的诱惑种在心里,梦里就会开出百合花。因神秘而好奇,因好奇而大胆,他以为所有的女人没人管,没人要,她们说过的话,笑过的笑,在少年看来,好像对他别有意思。
那年夏天,音像店到处都是,粤语和囚歌唱烂大街。红衬衫、牛仔裤们,戴着墨镜搂着小太妹招摇过市,样子笨拙的公交车,在车站突突地冒着黑烟。绿皮火车里,塞满了人,大江南北来回地跑,行李架上堆满帆布包,黑皮包,大个儿的蛇皮袋子。提包上印着字,写着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包里装着方便面,火腿肠,和几本标题大胆的杂志。火车经过的田野,到处是绿油油的庄稼,地里红男绿女,牛壮马肥,他们世世代代在那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年夏天,少年还小,他看见天边的晚霞,总会想到香港,台湾,想到那里的玩具,奶茶,汽水。那年夏天的晚霞很红,金灿灿的光芒,透过高大的榕树,照在他清俊,英气的眉眼。
太喜欢这篇文章了,想起我年少时代的夏天,寒白老师读的真好听
年少时光阴,听着恍然隔世又无比亲切!
声音太好听了!越听越想听!
主播的声音真好听啊
少一句“枣花落一地”
👍
声音太好听了,特别有感染力。
自学有声,百花齐放,大家可以听听我读的怎么样,
那个夏天还有许多许多
有意境的诵读,请问一下有书籍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