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三次中东战争(二)

18、第三次中东战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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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20


  那么这三大死结,有没有可能解决呢?这就要看站在谁的立场上了,如果站在平衡的立场上,全世界关心中东政局的政治家,应该都还没有想到答案。但如果只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上,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了。要么阿拉伯人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然后在再内部划分政治版图;要么以色列把这三大死结中,所涉及到的地缘板块,尽数收入囊中。就第一种方案而言,阿拉伯人在第一次中东战争中已经尝试过了,很不幸的事,不仅没能将犹太人赶到海里去,还把巴勒斯坦人分到的土地,丢失了大半。
  既然阿拉伯人尝试过他们的终极解决方案,那么在第一、第二次中东战争中,占据了军事优势的犹太人,也没有理由不尝试下自己的终极解决方案了。我个人一直认为,二战时期的德国人,虽然给犹太人带来了不可弥补的创伤,但却并没有影响到犹太人,在战术上模仿德国军队。其实说起来,以色列数面受敌的战略格局,又何尝不是在中东翻版,永远在思考两线作战问题的德国呢。为了弥补这种战略上的劣势,闪电战也成为了两国军队共同的选择。

  在又被称之为“六日战争”的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在战略、战术方面,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前面有朋友问过,既然以色列能够轰炸阿拉伯国家的水利工程,以阻止他们截流约旦河上游水源,那么阿拉伯国家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反制以色列呢。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阿拉伯国家当然也会这样做。不过以色列同样清楚,以它的国土纵深来说,如果制空权被对手掌控的话,将意味着什么。即使阿拉伯国家,不那么“恶毒”的往加利利湖里丢生化武器,失去制空权的以色列,也无法在常规战争中坚持下去。因此在以色列的军事战略中,掌握制空权始终是被列为第一位的。这一战略指导思想,在“六日战争”的战术运用中,也发挥的淋漓尽致。

  有句话叫作“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手段就是狙击”,制空权也是如此。不过这次以色列并没有试图在空战中,压制阿拉伯联盟,而是釜底抽薪的调动所有的飞机,对所有可能参战的阿拉伯国家进行突袭。至于空袭的战术目标,自然是那些军用机场了。空袭的结果是,阿拉伯国家的25个空军基地、450余架占机被摧毁。在这些损失中,有3/4都是由阿拉伯联盟的老大——埃及所承受的。
  说起来,在和以色列相邻的阿拉伯国家中,埃及与以色列的地缘矛盾其实是最小的。埃及人之所以一直想置以色列于死地,更多的是出于战略方面的考虑。即埃及人认为,以色列切断了它与阿拉伯半岛的地缘联系,进而成为了埃及成为阿拉伯世界盟主的拌脚石。记得前面有朋友问过,以色列横在中间,埃及人固然必须经由它,打通连接阿拉伯半岛的陆地通道,但如果埃及人一定不想受制于犹太人的话,完全可以横渡红海,进入阿拉伯半岛。其实这样理解,就是狭隘的理解了“地缘联系”这个概念了。所谓地缘联系,所包含的内容并不只是交通线那么简单。分属两个板块的族群,在经济、文化、亲缘关系等方面的联系,都是属于“地缘联系”的范畴。这种联系越频繁,双方的地缘关系也就越紧密。而这一切,在根本上又取决于两个地理单元之间,所拥有地理通道的数量和质量。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是水路运输,还是更为先进的空中运输手段,都无法替代陆地通道所能起到的作用。这种一水之隔,所引发的地缘差异,相信很多生活在江边的朋友,会深有体会。
  当然,被水隔开的两个地理单元,也并非没有办法弥补地缘交流上的不足。技术上最为常用的方式,就是铺设桥梁隧道,以使两个被“水”分割开的地理单元,有机会增加地缘联系。这种用技术改善地缘关系的方式,在一些被河水分割成两块的城市中,运用的尤其多。为了让整个城市从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更象是一个整体,一座被水分割的城市中,往往要用数条甚至数十条过江通道,来融合两岸的地缘关系。
  在无可奈何的接受以色列存在的现实之后,埃及人也的确想到了,建设一条跨红海的大桥,来打通与阿拉伯世界的陆地通道。而在红海的另一侧,沙特人也同样希望有这样一座红海大桥,能够让更多的非洲穆斯林,前往两大圣城朝觐。对于沙特人来说,这些朝觐的穆斯林为之带来的经济效应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增强沙特在阿拉伯世界,乃至整个穆斯林世界的影响力。当然,从商业角度来看,这些过桥而来的朝觐者,所支付的过桥费(别以为只有中国才有收费站),也可以保证这是有一项能够保证投资者利益的工程。
  其实在技术层面上,建设一条连接埃及、沙特的红海大桥并不难。因为这项工程并不一定要跨越宽度在2、300公里的红海核心区。最佳的选址是在亚喀巴湾与红海的连接处——蒂朗海峡。虽然说,在这条十几公里的海峡上面建桥,对于阿拉伯人来说仍然是有难度的。不过只要有人出钱,相信是绝对难不倒伟大的中国路桥建设者的。

  虽然从资金、技术、动机角度看,建设红海跨海大桥的设想,都应该很容易被埃及、沙特的政治家们所重视。在现实的却是,这项被双方讨论了几十年的工程,至今仍然是空中楼阁。这其中的直接原因,仍然是那个在陆地上阻路的以色列。因为以色列人认为,在蒂朗海峡建桥,无异于再一次的封锁了亚喀巴湾,使他们面对亚喀巴湾——红海的出海口,又一次成为了聋子的耳朵。相信无论是政治家,还是潜在的投资者,都不会怀疑以色列人,为了悍卫红海出海权会再一次使用武力。在阿、以没有实现全面和解之前。贸然投资几十亿美元建设这样一条跨海通道,其命运很有可能会象1964年底,约旦河上游的那些水利工程一样。

我个人还是相信,将来有一天红海跨海大桥,还是能够建起来的。毕竟以色列的出海权并不是必须牺牲掉的利益,完全可以通过政治、技术手段得到保证。问题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这种可能性可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对于以色列来说,当时并看不到与阿拉伯国家和解的希望。鉴于埃及是阿拉伯联盟中,实力最强,给予以色列压力最大的国家。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预想中的红海跨海大桥所连接的埃及国土——西奈半岛,成为了以色列势在必得的战略目标。

在历次有埃及参与的中东战争中,西奈半岛都是埃及和以色列争夺的目标。其实说起来,这也是由于以色列的军事优势而造成的。要是按埃及人的想法,他们更希望每一次的战火,都烧在内盖夫地区。虽然当年摩西带领犹太人出埃及时,在西奈半岛兜兜转转了几十年,让犹太人对西奈半岛充满了感情。不过如果不是埃及人总是要为阿拉伯民族共同的事业“强出头”的话。以色列人并没有改变以、埃边界的想法。毕竟对于以色列来说,有内盖夫沙漠以为缓冲,并作为扩张生存之地的空间,就已经足够了。为了西奈半岛这样一块,对于以色列来说没有多大价值的土地,去挑战阿拉伯联盟中的实力最强的国家,完全没有必要。要知道,西奈半岛关乎苏伊士运河的安全问题,如果这一核心问题受到了挑战,埃及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管怎么说,在埃及没有解除对以色列的敌意之前。以色列对埃及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是主动出击,占领西奈半岛。将对手用来保卫核心利益的缓冲区,变成自己的战略纵深。这一点,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就做到了。当然,我们刚才也说了。从以色列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是真的有想法,一定要西奈半岛的。占领行为更多是出于战略防御需要的需要。只要埃及人愿意坐下来和以色列签订和平协议,西奈半岛是完全可以交还给埃及的。这一点,埃及的政治家也看的很清楚。所以在阿拉伯联盟,将联盟之力发挥到极致,却仍未取胜的“第四次中东战争”之后,埃及也成为了第一个和以色列签署和平协议的国家(1979年)。而这也意味着埃及放弃了,争当阿拉伯国家盟主的想法,务实的开始为自己的国家利益做打算了。不过对于以色列来说,在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未真正民族和解之前(这一天是什么时候,我还没看到)。以色列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的,在技术上做足防范措施。而针对埃及的防范措施,就是西奈半岛的非军事化。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从技术上在不影响埃及主权的前提下,为以色列得到了战略缓冲。而一旦埃及军队试图在西奈半岛,重新部署时,以色列就有可以获得足够多的,战略预警时间,并继续他们那“闪电战式”的战术主动。
  用非军事化的条款,将军事功能从西奈半岛的地缘属性中剔除出去,只是以色列为了保证自己地缘安全,所做的一项努力。为了不让埃、沙计划中的,跨蒂朗海峡而建的“红海大桥”,成为限制自己出海权的障碍。以色列按照和平条约规定,退出西奈半岛之前,有针对性对西奈半岛临近蒂朗海峡的地质结构,做了一些干扰,以增加埃及建桥的难度。
  西奈半岛的非军事化也好,蒂朗海峡跨海工程的破坏也罢,其实都是以色列方面,在以、埃双方无法真正做到互信的情况下,所必须作出的地缘干扰措施。至于埃及方面,他们也深知如果不这样的话,无法感觉到安全的以色列,是无法和埃及维持和平的。这样的话,埃及依旧还是要被拖在战争的泥潭中。不过在西奈半岛问题上,埃及人也同样有机会改善这片战略要地的地缘结构,以在战略层面上,让事情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从基础性的地缘条件来看,西奈半岛最大的问题就是缺水。这倒也不是埃及人环保工作没做到,犹太人当年出埃及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缺水对西奈半岛的地缘潜力,所造成的影响是致命的。因为无水,西奈半岛无法支撑更多的农田、人口、城镇。也让对手的攻击、占领行动,变得更加容易。所以埃及人如果想让西奈半岛这块边缘之地,变身为人口众多的核心之地的话,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为西奈半岛引水。
  想为西奈半岛引水的话,当然不能指望它西侧的苏伊士运河了,事实上这条运河的修造,反而让西奈半岛本身,与核心区的距离感更强烈了。因为陆地通道的断绝,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尼罗河三角洲,与西奈半岛居民的交流频率,随着时间的积累,地缘关系的疏远也就再所难免了。
  现在看来,能够为西奈半岛提供淡水资源的,就只能是尼罗河了。其实埃及人还是幸运的,最起码他们还有尼罗河水可调。后面我们分析叙利亚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处于新月沃地核心地区的国家,在水资源方面受到的制约有多大。
  从技术上看,把尼罗河水输入西奈半岛的工程采用隧道的形式是最为合适的,即可以避免河水在输送过程中的损失,又可以穿越苏伊士运河。在埃及决定和以色列达成政治和解之时,埃及人就迫不及待的设计、施工这项叫做“艾哈迈德?哈姆迪隧道”历史性工程了。
  从地理划分的角度来看,苏伊士运河算是打通了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海上通道;而“艾哈迈德?哈姆迪隧道”的地理价值则在于,这是一条连接欧亚的大动脉(西奈半岛属于亚洲)。不过埃及人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这种象征意义上。他们更愿意把精力放在为隧道同时设计、挖掘出地下交通线来。最终,1980年完工的“艾哈迈德?哈姆迪隧道”,不仅为西奈半岛滋养了1.4万公顷的农田;更以第小时2000辆汽车的通行效率,拉近了西奈半岛与尼罗河三角洲的关系。
  从地缘意义上看,埃及人经营西奈半岛的意义,和以色列经营内盖夫荒漠一样,同样据有重要的意义。抛开政治层面不看,单看改善地理结构的价值。假以时日,如果以色列和埃及能够各自努力,把西奈荒漠和内盖夫荒漠绿化的话。那从尼罗河谷到波斯湾口的这条“大新月沃地”也就真的“圆满”了。

从地理位置来说,对以色列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南边的埃及,也不是北面的叙利亚,而是与之对分约旦河谷——阿拉伯谷地的“约旦”。英国人当年在峡谷中间,为巴勒斯坦和外约旦地区,所划定的那条分界线,在技术上存在很大缺陷。假如被约旦河分割的,是两个阿拉伯国家,当然问题不大。但如果是两个长期处在战争状态的敌对国家,如此漫长,又没有高地依托的边境线,就很难让双方感到安全了。
  鉴于以色列的整个东部边境,都暴露在约旦面前,如果约旦有足够的实力,从自己的西线对以色列发起攻击,以色列方面所能感受到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特别在加利利湖与约旦河谷交汇之处,算得上是以色列在东线的咽喉之处。假如阿拉伯人主动发起进攻的话,无论是戈兰高地上的叙利亚军队,还是外约旦高原上约旦军队,都势必会选中这个点,做主攻方向。由于没有制高点,以色列军队的防御难度会很大。
  正是由于约旦和以色列之间,有如此漫长的边境线,约旦在阿拉伯联盟中的作用如何,也直接影响了博弈的结果。因此在1964年之年,凭借阿盟首脑会议的成功召开,正式成为阿拉伯联盟盟主的埃及,在做战争准备之时,也极力要和约旦,组成紧密军事同盟。
  从阿拉伯的整体利益来看,约旦当然会站在埃及这边。只是为了战争的胜利,埃及人需要的是更紧密的军事同盟。或者说,是军事的统一指挥权。在这个问题上,同样革命成功的叙利亚方面倒没有太大问题(虽然叙利亚人不太愿意在政治上受埃及人管理)。约旦国王在把自己的皇家军队交出来,就很难说不会有顾虑了。不过,基于共同的利益,约旦方面还是同意了埃及的要求。1967年5月30日,约旦和埃及签署了五年共同防御条约。而这,也成为了以色列先发制人,展开全面攻击行动的导火索。5天之后,第三次中东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说起来,就以、约之间现在的地缘关系而言,约旦即使不被埃及拉入伙,捆在同一辆战车,以色列也得找个理由对付约旦的。因为如果约、以双方,维持约旦河谷中心那条边境线的话,虽然双方都会觉得自己边境的河谷低地,不太安全,容易受到对方攻击,但在两国分别控制裂谷两端高地的前提下,这种不安全感是对等的,也算得上是一种平衡了。只是现在的约旦王国,所包括的国土却并不仅仅包括当初英国人分给它的“外约旦高原”,而是把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控制下的那部分“中央高原”,给吞并了。这样就使得约旦军队,可以堂而皇之在中央高原之上,俯视以色列控制范围内的所有低地平原。换句话说,有了约旦军队参与的阿拉伯联军,在发动突袭行动时,不仅能够轻易的把以色列一分为二,更可以全面打击以色列国内所有的人口密集区。

  对你的邻居,占有地理结构上的进攻优势,并不是错。但如果你的邻居比你强大,这种进优势,反过来就会惹火上身了。最起码,以色列军队一定是不愿意,整天处在这种高地威胁之下的。至于以色列的政治家,他们的关注点,更在地缘板块的完整性上。而如果在与约旦的战争中,能够将之赶回到约旦河以东地区,将有助于解开中东问题三大死结中的前两个:即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以及巴勒斯坦的国土结构问题。

  在第三次中东战争当中,以色列在对约旦的攻击行动中,完全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约旦部署在中央高原上的军队,尽数被歼。从以色列的角度来看,耶路撒冷的归属,已经不成为问题了。因为他们已经占领了包括耶路撒冷在内的,整个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的国土结构也不是问题了,因为这个国家就根本不存在。无论是约旦直接吞并掉的约旦河西岸,还是埃及只占不管的“加沙地带”,现在都已经被以色列控制了。现在摆在以色列人面前的,无非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国际承认;另一个就是如何消化这些本属于巴勒斯坦人的土地。
  让国际上承认以色列的占领合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毕竟当初的方案再不完美,也是给了巴勒斯坦一个独立法人地位的。以色列人当然也清楚,军事上的占领落实在政治层面上是需要时间的。不过他们在如何消化巴斯坦土地的问题上,倒是可以争分夺秒。这种消化,技术上主要指的就是改变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的人口比例了。这一方面需要巴勒斯坦人的“配合”,愿意迁出去;另一方面也需要以色列有足够的人力,补充进去。由此也产生了两个经常出现在新闻当中的名词:巴勒斯坦难民和犹太人定居点。

在以色列人看来,对约旦河东岸以及整个耶路撒冷的占领,其实应当是他们和巴勒斯坦人的事。至于哈希姆家族将约旦河西岸并入约旦王国一事,即使在阿拉伯内部也是存在很大异议的。最起码巴勒斯坦人发现,约旦人其实并不是想帮他们建国时,大家原本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就出现裂痕了。1964年成立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简称“巴解”),在随后的日子里,也越来越让约旦感觉到不安。
  在还没有把犹太人赶出巴勒斯坦地区之前,就去为了巴勒斯坦地区,最终的国家归属问题,多少显得有点早。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非常重要。对于约旦和巴勒斯坦人来说,他们有更现实的问题要处理,那就是因为战争原因,大批从巴勒斯坦地区涌入的难民怎么处理。在战争中,因躲避战场而逃离家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没有平民想被误伤。一般情况下,在战争结束后,这些难民都会返回家园。只不过占领整个巴勒斯坦地区的以色列人,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在以色列看来,那些逃离家园的巴勒斯坦人,正好给犹太人让出了生存空间。至于说以色列是否有足够的人口,来填补这些空间,倒是不用担心的。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就是以色列的人口储备库。为了在巴勒斯坦地区,实现人口比例的逆转。以色列欢迎任何符合条件的犹太后裔,回到他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而在那些原属巴勒斯坦人的土地上,兴建定居点,就成了件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了。对于以色列这种移民渗透的举动,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世界,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关于以、巴的新闻中,有相当一部分总是有关犹太人定居点的博弈。

无论是出于阿拉伯的“民族大义”,还约旦给自己设定的国家范围,它都无法拒绝接收大部分的巴勒斯坦难民。问题在于,这些巴勒斯坦难民的诉求,并不完全和约旦的国家利益和拍。突出的表现就是,在经历过几次中东战争之后,约旦方面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是绝对没有机会,再跨过约旦河的。既然这个现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只有接受他了。而以色列方面,也非常愿意自己漫长的东线,能够有一个在政治上实际保持中立的国家存在。只是约、以之间最终达成和平协议,固然能够解决掉两国之间的地缘矛盾,但却无益于解决巴勒斯坦难民问题。首先这些难民如果回归到约旦河以西的土上,无论他们的家园是在明确归属于以色列的部分,还是将来有可能划入巴勒斯坦国的部分,都将对以色列之前的努力开倒车;而约旦方面,即使愿意,也有条件接受这些巴勒斯坦难民为约旦国民,并为之提供新的家园,也无法阻止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渴望回到自己的家乡。毕竟对于普通的阿拉伯人来说,是巴勒斯坦人还是约旦人,甚至以色列人并不重要,能够回家才是最重要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巴勒斯坦人当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激进行为。在这种情况下,约旦人也感到不厌其烦。最终在法律上,把约旦河西岸从约旦的国土中分离出去,并开始拒绝接收巴勒斯坦人为约旦国民了。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相信无论是巴勒斯坦人还是约旦人,都不会希望再主动开启战端。不过既然大家已经决定用战争方式解决问题了,那在没有打够之前,政治家们还是会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军事家身上的。

  真正让阿、以两方的政治家,都觉得战争无法解决问题的节点,要到第四次中东战争之后了。在我们正在解读的第三次中东战争期间,战争仍然是最直接的手段。对于埃及来说,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西奈半岛的控制权;而对于约旦来说,他们所丧失的也并非只是约旦河西岸那部分“额外”的土地。我们之前也分析了,即使不存在巴勒斯坦问题,以色列能够合法的占有全部巴勒斯坦地区。按照英国人当初分割外约旦、巴勒斯坦的方案,以约之间在耶尔穆克河下游也存在地缘冲突。
  从公平的角度来看,既然以色列已经得到了加利利湖以北,约旦河上游的水源,那么耶尔穆克河的水,应该由约旦人来使用,会更为合理。只是在政治博弈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合理可言,更多的只是赢家通吃的想法。说起来,参照约旦河上游,犹太人为了得到水源,而影响英、法分割方案的举动。我丝毫不怀疑,耶尔穆斯克河下游河段,成为了巴勒斯坦地区、外约旦的界河,是犹太人留下的一个伏笔。为了就是将来,有机会染指这条约旦河下游,流量最大的支流。
  既然以色列现在已经在军事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那么在“拿回”约旦河西岸和半个耶路撒冷的同时,就没有理由不让以色列军队,攻击的再深入一点,把整个耶尔穆克河下游河谷,尽数纳入自己掌控中了。当然,仅仅是控制下游河道,并不代表你就拥有了全部水资源。特别是在三年前,阿拉伯联盟已经尝试过,截流约旦河上游水源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如果以色列人想得到耶尔穆克河水资源的主控权,在战略上仍然要防止上游的约旦、叙利亚两国截流水源。

  在战争之后,约、叙两国会如何想办法,在自己仍然能够控制的河道中,抽取耶尔穆克河的河水,是以色列所需要关注的。不过现在摆在以色列面前的,就一个现实的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在一年前,约旦已经在耶尔穆克河下游,修建了一条灌溉运河“果尔运河”,将水引入自己一侧的约旦河谷。当然,任何以色列的军事优势,完全可以炸毁或者控制这条运河的河口,以阻止耶尔穆克河的水被引走。但炸毁一项已经完工,并投入使用的民用工程,和阻止一项工程计划的实施,在国际政治舆论上所造成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也就是,以色列方面一直试图阻止蒂朗海峡的红海大桥修建,而不是象有些朋友想的那样,可以在大桥修建后,影响到以色列的通航权之后,再突袭解决的原因。总之一句话,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让问题发生。

  虽然以色列暂时不能运用武力,切断果尔运河,但却并不代表以色列人什么都不能做了。所谓杀人未必要见血,温水也能煮青蛙。为了不让果尔运河正常运行,以色列方面在运河河口的维护上,为约旦人制造了很多障碍。比如他们一方面通过干扰水流,让泥沙更容易在运河的取水口处沉积;另一方面以各种理由阻碍约旦方面清淤。在这种干扰之下,果尔运河所能够引走的耶尔穆克河河水,就大大减少了。
  所以说,在没有主权的情况下,那些由他国“恩赐”的权力,很多时候并不象大家所感觉的那样美好,就象很多朋友所关心的图们江出海权一样。无论是翻出100多年前的中、俄划界协议,还是现在去和俄、朝两国协商。中国的民用船只借道图们江口出海的想法,在政治上问题都不大,但如果这两个邻居,不对河口处的河道进行清淤、维护,甚至在河上修建跨河大桥的话,中国方面的这个出海权,能够多大程度落在实处,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你还可以进一步协商这些技术问题。只不过主动权在人家手上,谈出个什么价钱来,就要看对方的了。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在以、约两国签订和平协议的情况下,两国的边境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但耶尔穆克河的河水分配问题,仍然是两国地缘关系中的重心。约旦方面也不时的会提醒以色列,应当按照协议中的约定,让约旦方面得到应得的份额。不过在约旦已经决定,保持中立身份的今天(协议中约定,又国都不得加入反对对方的军事同盟,事实上将约旦从反以同盟中分离出来了),以、约两国之间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地缘矛盾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耶尔穆克河的水资源分配还算是个你多一块,我就少一块的竞争问题,但约旦河谷以及死海的存亡问题,可就是影响到两国根本利益的,需要合作解决的问题了。

  相比以、约两国在水资源上,合作多于竞争的现状。以色列和叙利亚在水资源的问题上,协调起来就要难的多了。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和叙利亚在戈兰高地上,暴发了二战之后最大规模的坦克战,双方共投入了2000多辆坦克在这个弹丸之地之上(也有埃及坦克在此协防)。最终的结果就是,以色列方面不仅将戈兰高地上,注入约旦河流域的河流尽数拿下,还突破了戈兰高地的分水岭,将控制线布设在了高地的东面。也就是说,身处控制线东侧的叙利亚人,无论站在什么角度,都再也看不到以色列的土地了。
  其实我们现在所说的,地缘政治上的“戈兰高地”,和地理概念上的“戈兰高地”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主要的区别就在于,地缘政治上的“戈兰高地”,其实还包括部黑门山的南麓。以色列在战争中,一定要把北部控制线推进到黑门山分水岭,并不是因为,黑门山在犹太人以目中所具有的“圣山”地位;也不仅仅是出于防御的需要,不希望阿拉伯人,站在这个比戈兰高地更高的制高点上,俯视自己。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水资源。要知道约旦河有三个源头,共同在胡拉盆地汇集成约旦河干流。除了西侧发源于前黎巴嫩山脉西麓的“哈斯尼巴河”之外,巴尼亚斯河、达恩河都是发源于黑门山的西、南。既然这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上游的水资源,那以色列军队就没有理由,不把战旗插到黑门山上了。

在黑门山南麓和戈兰高地被以色列攻占之前,没有安全感的是以色列;而在这两块地方归属了以色列之后,战略形势就完全倒转过来了。想想看,戈兰高地离大马士革那60公里的距离,叙利亚人还能睡得着觉吗?现在看起来,单从军事的地理的角度看,戈兰高地问题似乎也很难解决。归属了哪一方,对方都会感觉到不安全。当然,如果仅仅是为了军事上的安全感,也并没完全无解。
  可以参照的案例就是西奈半岛,以色列军队在70年代末和埃及签署和平协议,向埃及交还西奈半岛时,就同时约定的西奈半岛的非军事化。从而为双方的军事力量,拉开了一个缓冲之地。需要注意的是,这种非军事化,并不是说埃及方面就不能有一兵一卒进入,而是只能有少量用于边防的,携带轻型武器的边防部队。其原则,就是决不能对以色列的国土安全造成威胁。从埃及的主权和民族尊严来看,这种相当于割让了部分主权的做法,并不是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但考虑到阿、以之间那纠缠不清的恩怨。这也是现阶段能够让大家避免擦枪走火的唯一方案了。所以如果哪一天,埃及方面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试图进一步驻军西奈半岛的话,那就意味着以色列军队的参谋机构,又该高速运转了。
  如果叙利亚想通过谈判手段,收回戈兰高地,放弃在戈兰高地的驻军权是必须的,这一点叙利亚方面也十分清楚。有了埃及的例子在前面,接受这点也并不算丢面子(话说回来,面子都丢多少回了)。然而双方的政治家也同样清楚,戈兰高地的核心问题,并不只是安全问题,戈兰高地上的水资源才是以色列最想要的。

  单从地表情况来看,由于有充沛的降水,以及从黑门山上补给的雪水,戈兰高地就是中东少有的绿色高地。也就是说,如果以色列人真的能够放手经营这块土地的话,其人口承载量,并不会低于一块沿海平原。虽然在叙利亚同意戈兰高地非军事化的和平方案中,以色列也不可避免的需要把他们在戈兰高地上建立的大批农场,交还给叙利亚。但同时不对那些流入以色列境内的河流进行截流,也是叙利亚必须作出的保证。
  从以色列的角度看,保证戈兰高地上,那占以色列天然淡水补给1/3比例的水资源使用权,是事关国家命脉的核心利益。
  以色列放弃对戈兰高地的占领+戈兰高地非军事化+叙利亚保证不影响戈兰高地河流的原始状态。这就是希望看到中东实现和平的政治家们,为双方开出的和平药方。而这个窗口期出现在90年代。当冷战中的一方:苏联轰然倒下之后,美国成为了这个星球上唯一的霸主。与此同时,之前作为美苏双方角力的主战争——中东,美国也成为了唯一能够左右局势的外部力量。换而言之,这时的中东,就是美国的地盘了。
  在冷战时期,基于苏联的意识形态,在包括阿拉伯国家在内的第三世界国家,更有市场。美国能够在中东所牢牢抓住的铁杆盟友,就是与美国和西方世界,有着很深渊源的以色列。这实际上也形成了一种代理人战争模式。在这种情况下,以色列对阿拉伯国家的进攻性举动,也同时服务于美国的战略利益。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美国一家独大的局面,让他更倾向于打造一个平衡的中东,而不是始终处在战争边缘有状态。
  犹太人其实并不应该为这种局势的转变感到不解,因为一战前后的英国人,就已经给犹太人上了一课。为了在一战中获得最后胜利,英国人在战争期间也许诺给了犹太人“复国”的憧憬;而英国得以掌控中东局势之后,为了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平衡,就成为了英国人的关注焦点。为了维持这种平衡,在英国人那里,犹太人建立一个独立国家的梦想,就被彻底否定了。
  与70年前的情况不同的是,犹太人现在并不需要依靠外部力量来复国了;但与70年前的情况相似的是,在地区局势主导者的眼中,对目标过于执着的犹太人,还是必须牺牲掉部分利益。上一次英国人是希望犹太人放弃建国的梦想。这一次美国人,则是希望以色列,将历次中东战争中,所占领的阿拉伯领土,部分交还给阿拉伯国家。这就是著名的“土地换和平原则”(1991年10月,西班牙马德里中东问题国际会议上确认的原则。)

  最起码在以色列强硬派的眼中,“土地换和平原则”是一个出卖犹太人利益的解决方案。这使得包括巴勒斯坦国土结构,戈兰高地的归属权的两个核心问题上,以色列必须作出让步了。否则的话,按照强硬派的想法,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兴建犹太人定居点,阻止难民返回等做法,慢慢的转变这些土地上的人口比例。直到有一天以即成事实,逼迫世界承认。虽然最终获得国际认可,需要非常复杂的外交努力,以及很长的时间等待,但从地缘渗透的角度看,时间是在土地实际占领方一边的。
  如果叙、以双方,按照刚才我们所列出的三原则,来解决戈兰高地问题。也许在21世纪初,戈兰高地问题就可能解决掉了。事实上当时的以色列政府,已经认可以在叙利亚方面保证军事安全,以及水资源安全的前提下,撤出戈兰高地的方案。然而叙利亚方面,却并没有完全接受,而是进一步提出了恢复1967年之前,双方实际控制线的要求。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奇怪。就以、叙两国的之间,不就是个“戈兰高地”问题吗?为什么还会有新的问题出来呢?其实这个问题,就是我们前面解读过的加利利湖“东北岸”归属问题。当初英国两国,一个得“山”(戈兰高地),一个得“水”(加利利湖),本来也算是各取所需了。无奈加利利湖东北岸有块在加利利湖区,体量颇大的“贝特扎耶达平原”。这块由戈兰高地上的土,种积而成的三角洲平原,地缘属性很显然和戈兰高地更近,并归属了叙利亚。为了让平原上的叙利亚村庄维持他们入湖打渔的生产方式,英、法两国又反过来对叙利亚划出了出海权。
  英法两国当时这种模糊的做法,为后来的以、叙关系,埋下了一颗钉子。在第一次中东战争结束时,以色列领土方面的注意力,是在巴勒斯坦身上。也就是说,以色列来其他阿拉伯国家之间潜在的领土纠纷还没有爆发。加利利湖东北岸的实际控制权,是在叙利亚手中的;第二次中东战争,对手是埃及,着眼点是在争取红海的出海权。因此也无暇顾及维护“加利利湖”主权的完整性。等到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后,随着整个戈兰高地都归属了以色列,加利利湖也好,贝特扎耶达平原也罢,当然都没有叙利亚什么事了。
  如果戈兰高地一直在以色列手上,那么东北岸问题也不会单独提出来。然后现在以色列有意接受“土地换和平的原则”,退出戈兰高地的话,那叙利亚人在东北岸的出湖权,就浮出水面了。按叙利亚人的想法是,我要这段水岸是为了在湖上讨生活,而不是去和以色列分水。在自己保证加利利湖的湖水,归以色列所有的情况下,以色列方面应该作出让步;然而站在以色列的角度来看,如果不能把国境线,围着加利利湖转一圈的话,战略上无异于是十分危险的。这也将为以色列利用加利利湖的资源埋下隐患。最起码以后在加利利湖上,还有什么大动作的话,在外交层面上,最低限度要知会叙利亚方面了。
  其实土地换和平原则,固然能暂时解决以色列和埃及、约旦,甚至黎巴嫩之间的和平问题,但在巴勒斯坦国土结构、耶路撒冷归属,以及戈兰高地问题上,任何退让都可能触及到以色列的地缘结构完整。所以在叙利亚还想讨价还价时,以色列方面也开始反思,在土地上的退让,是否能够真的为以色列带来和平了。随着2001年,以色列强硬派的代表沙龙上台,这扇可能为中东带来和平的窗口,也被无限期的关闭了。

  从远景来看,在戈兰高地这样利益复杂交织的地缘板块,践行“土地换和平”的原则,远比在利益关系清晰的西奈半岛难的多。而在把戈兰高地的控制权,交换给戈兰高地后,叙利亚人是否会真的愿意,看成着自己领土上的水,“白白便宜”犹太人,是存有很大疑问的。即使面上不动,底下的小动作也是防不胜防的。这一点,在耶尔穆克河的河水分配总体上,一直给约旦暗中使绊子的以色列,心里应该最清楚了。
  实际上,以叙利亚现在的水资源结构来说,如果拿回了戈兰高地控制权的话,图谋上那丰富的水资源,也是迟早的事。要解读这个问题,我们就需要详细解读下叙利亚的地缘结构了。在这个过程中,另一个与叙利亚在水上面有“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邻居——土耳其,也将又一次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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