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过后,易典推门而入,将手里薄薄的几张纸,递给孟旭。
“查清楚了,女子名叫钟婷婷,二十一,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周前跟房东王西海签的租房合同,钟婷婷父母男友现在都不在南城,而且她本人对联系家人十分抗拒,所以暂时没有联系她的家人。”
孟旭点点头,强-奸这种事,女性当事人不愿意通知亲友很正常,她能想到报警,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易典递给孟旭两部手机,一部是王西海的,一部是钟婷婷的,汇报道:“查看钟婷婷与王西海的聊天记录,没有发现暧昧关系,他们认识不足十天,钟婷婷四天前才搬到海川公寓,今晚八点,王西海发消息说上任租客忘了东西在房间里要拿,钟婷婷同意了,然后。”
孟旭低头翻材料,问道:“租房合同有问题吗?”
易典赶紧从公文包拿出一纸合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孟所,我刚刚忘了。租房合同我找律师看过,条款没问题,就是租金偏低。”
易典沉吟片刻,又强调了一句:“严重偏低,我觉得是钟婷婷涉世未深,被王西海骗了。”
孟旭没说话,调查结果没彻底出来前,他不会做任何判断。他低头看下表,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孟旭递易典两百块钱,道:“去给钟婷婷买点吃的,到现在一口没吃,人扛不住。”
易典连连摆手:“孟所,我来就行,哪能让您掏钱。”
孟旭皱眉,钱又往前送了一步:“让你拿着就拿着,手机放这,赶紧去。”
易典心一暖,屁颠屁颠跑去隔壁买吃的,这个点派出所周围除了KFC估计也没什么了。
易典走后,汤圆鬼鬼祟祟挤进来,“老大,我盘出来了,这小子有问题,很有问题,钟婷婷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你看。”
汤圆把手机递给孟旭,指着某租房网站页面,唾沫横飞。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次租房信息,不同的平台,不同的房子,不同的说辞,唯一不变的是,这些房子无一例外地处繁华商业区,极其低廉的租房价格和仅限女生条件限制。你看,单这月他就发布三条租房信息,价格低到令人发指。钟婷婷租的海川公寓一月八百,这套位于香山区的精装单身公寓只要五百,还有这套在大学城双人间也才五百。”
汤圆摸摸下巴,表情扭曲,憎恶中还带一丢丢艳羡,搞得孟旭十分无语。
“王西海绝对钓鱼高手,他用极其低廉的租房价格把那些贪便宜女生哄过来,然后与其发生关系,厌了之后再把她们赶走。所以他的房租一月一交。这个王八蛋!”别人娶一个媳妇难上加难,他倒好月月做新郎!不当人子!汤圆恨得牙痒痒。
“这么说,王西海只是二房东。”孟旭挑眉,单上面提到三套房子总价值过千万,千万身价的人用这种低劣手段骗女生?
说到这,汤圆更气愤,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我刚找人查了这三套房产,没一套是他的,至于他是二房东,还是拉皮条跟原房东沆瀣一气,就不知道了。”
孟旭站起来,径直走向审讯室,王西海还搁那拷着呢。
审讯室里,王西海萎靡不振拷着,一见孟旭进来,立马高声喊冤:“警察叔叔,我冤枉啊,那娘们真默认的,我租她房子,她赔我睡觉,这种事成年人心照不宣,她现在反咬我一口,完全是讹诈。”
汤圆双手抱胸,嗤之以鼻:“兄弟,差不多的了,该说的话我们也说了。铁证如山,你这强-奸罪跑不了,现在坦白从宽积极交代,还能少蹲几年。”
王四海激动站起来,又被手铐扯回去,眼泪哗哗往下流,那模样好不凄惨,可惜,瞎子给人抛媚眼,在场两人没一个同情他,只觉这番做派越发面目可憎。
“我真是冤枉的,又不是她一个。”
男子突然捂住嘴,眼珠瞪得老大,豆大汗珠从额头渗出,湿漉漉的刘海贴在汗湿额头上,说不出的惶恐狼狈。他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那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异常响亮。
汤圆一乐,好家伙,自己撂了。
“说罢,还有几个?”
王西海装傻:“什么几个,就这一个。”
“得了,你瞅瞅我这脸。”汤圆胖脸贴近王西海,扯扯嘴角:“比你傻咋地。”
王西海尴尬一笑:“您不傻,警官。”他凑近汤圆,拇指食指搓搓,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只要您放过我,这个好说。”
汤圆脊背一凉,下意识扭头瞅向孟旭,气色红润胖脸霎时惨白一片,惊骇过后,怒火中烧,王八蛋,自己进去,还想把胖爷拖下水,胖爷难道会在同一条沟里,摔倒两次!
汤圆顶着吓得惨白的脸,一蹦三尺高,表情要多唾弃有多唾弃:“老大,这王八蛋意图贿赂警务人员。”
孟旭挑眉,似笑非笑瞅了汤圆一眼,笔走龙蛇:“放心,都记下来了。”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一溜烟的爬山天灵盖,汤圆后怕得无以复加,孟旭个老阴-逼,果然在这等着,还好他意志坚定没有上当。这一闹,汤圆彻底失去耐心。
“你说也好,不说也好,反正铁证如山,零口供也能办,而且我们会给检察院反应,你不仅不配合,还意图贿赂警务人员,下半辈子搁监狱里呆着吧你。”
王西海瞅汤圆翻脸不认人,和旁边孟旭始终冷着脸,一时间,终于慌了。
“大哥,大哥,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进去啊!我愿意跟那女的协商,多少钱我都赔!”
汤圆拍拍他肩膀,表情一言难尽:“哥们,都到这步了,你还想私了,即便女方同意,我们警察也不同意啊。”
王西海崩溃,不停薅自己头发,痛哭流涕:“那我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坐牢!”
王西海二十六七,家境不算好也不差,还有正当工作,这一进去,下半生全完了。
“那没办法,这就是管不住裤腰带的后果,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端正态度,向我们警方坦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争取宽大处理,少关几年。”
王西海嚎啕大哭,哭得都打嗝了,一把鼻滴一把泪,鼻涕眼泪糊一脸,那还有半分方才让钟婷婷跳楼的凶狠样,所以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哭了足足一刻钟,王西海才平静点,他眼泪汪汪瞅瞅汤圆,又瞅瞅孟旭,整个人瘫在审讯椅上,面色变幻,愤恨,崩溃,后悔,几种情绪轮番上演,半响才吐出一句。
“你们想知道什么?”
重点来了,汤圆孟旭对视一眼,孟旭开口:“房子是租的还是借的,原房东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勾当?”
王西海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垂眸,不敢直视孟旭的眼睛。
“不说是吧。”孟旭合上笔记本起身,示意汤圆跟他出去。王西海顿时慌了,赶紧拦下两人,牙一咬心一横,坦白道:“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孟旭又坐下来,“具体那些。”
“我本月发布的三套房源,香山区和大学城的房东知情,他们有需求,我就一义务帮忙牵线的,里面的女生我都没睡过。海川公寓是我从原房东手里租的,色心一起,铸成大错。”王西海垂头丧气,显得万分后悔。
孟旭扯扯嘴角,讥讽道:“义务帮忙?”
王西海连忙解释道:“真义务帮忙,我可以把她们叫来当面对质。我一拉皮条的,这次真是第一次。”
汤圆头一撇,作呕吐状:“所有进来的人都说自己第一次,别以为这月只发了三套,就只有三套,狡兔三窟,何况是你。这都十二点了,能不能干脆点,不睡觉没关系自己搁这耗,反正判刑的是你又不是我们。”
王西海急了:“别别,我承认,我帮人拉皮条,别人吃肉,我喝汤。”
孟旭一拍桌子,嘴角抿成一条线,眸中亮起刀光般凛冽的光芒,杀气过重,王西海一哆嗦,差点吓尿了。
“我没工夫跟你挤牙膏!”
“警察大哥,警察大爷,我真拉皮条,不行你们可以去查,就我这身价那租的起这么贵的房子,房主有需求又嫌麻烦,所以才全权委托给我帮他们物色,我找好姑娘,他们去睡,大部分女的看到这位置价格,心知肚明,根本不会闹事,之后房主赏点跑腿费,我就挣个辛苦钱。”
王四海越说越委屈,姑娘房主人睡的,他就贪点小费,还把自己整进去了。
“钟婷婷怎么回事?”
王四海眼珠骨碌一转,那叫一委屈:“我看他们睡姑娘容易,也起了心思,这才花五千块租了海川公寓的房子,谁知道!警察同志,我真第一次!如果不是,天打五雷轰!”
王四海委屈死了,谁知道钟婷婷不按套路出牌,拿钱不办事,头铁告他强-奸,还整派出所来。
正在此时,花甜气势汹汹推门而入,“你放屁,我刚联系原房主了,你租了他三月房子,还搁这胡说八道第一次!你特么第一次也忒多了吧!”
王四海一愣,兀自嘴硬:“我租了三月,但我才刚租出去啊?”
花甜背负双手,呵呵:“还不老实,你不会以为自己两手机三个号,我们就查不出来了,你这种人渣别浪费老天的雷了,搁监狱蹲到老吧。孟所,我刚在他的住处翻到另一部手机。”
花甜指着王四海,递给孟旭一手机,眼中浮现浓郁的愤恨之色。
“他手机里,WX足足上千号好友,他们有一个资源群,里面各种信息不堪入目,像王四海这样的皮条客好几个,金主更多,皮条负责发租房信息勾女孩,其他人骗色,整个一流水线作业,而且,而且……”
说到这,花甜瞪大眼睛,整个人气得抖若筛糠。
“他们还共享资源,把玩过的女孩转给其他人!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愤怒如潮水涌上心头,一时间,花甜恨不得打死这群把女性当货物的人渣。王四海见花甜翻到这部手机,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些女生贪小便宜,她们自愿的,有些睡惯了的,还特意拜托我帮她物色金主,指着那天搞定房主飞黄腾达变成南城人,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我屁事!”
王四海不屑一顾,这种拜金女海了去了,所有打来电话租房的,指着天上掉馅饼的,贪慕虚荣妄图攀高枝的,全都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当然,钟婷婷更可恶,好处拿了,倒打一耙,反杀老子,等老子出去,弄不死她!
一瞅王四海模样,孟旭三人便知道他死不悔改,易典进来,把他扯出去,数年牢狱生涯会好好教他做人。
案情发展至今,一切仿佛像脱缰的野马,原本的强-奸案,越挖越深,扯出连环诱-奸案,偏偏某些受害者自愿以自己年轻的肉-体做筹码,来换取这座繁华大都市的一席之地。她们以为自己钓的是金主,殊不知早成了人家流水席上的一盘菜。
人生从未有捷径,所有捷径都是裹着蜜糖的毒霜,终有一天,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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