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魏晋风流，12竖子成名和红楼偶像

10魏晋风流，12竖子成名和红楼偶像 总第96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您好。在上一讲最后，我们讲到阮籍那般的风流人物，也会因穷途末路而大哭，真是令人既悲魏晋百姓生存之穷困，又叹阮籍面临选择之痛苦。
鲁迅先生对于嵇康、阮籍的心态，洞察得极准，他在《魏晋风度及文字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说得十分清楚：
例如嵇康和阮籍的罪名，一向说他们毁坏礼教。但据我个人的意见，这判断是错的。魏晋时代，崇尚礼教的看来似乎很不错，而实在是毁坏礼教，不信礼教的。表面上毁坏礼教者，实则倒是承认礼教，太相信礼教。因为魏晋时代所谓崇尚礼教，是用以自利，那崇奉也不过出于的目的利用式崇奉，如司马昭杀嵇康，都是因为他们和不孝有关，但司马懿何尝又是孝子？不过将这个名义，加罪于反对自己的人罢了。于是嵇康、阮籍这些老实人以为如此利用，亵渎了礼教，不平之极，无计可施，激而变成不谈礼教，不信礼教，甚至于反对礼教。但其实不过是态度，至于他们的本心，恐怕倒是相信礼教，当作宝贝，比曹操司马懿们要迂执得多。
然而阮籍的作为，甚至竹林七贤都被后世所误会。阮籍之后，一些愤世嫉俗的儒生，包括一些富贵之家的纨绔子弟，自身不学无术，对真正的儒家礼教既不懂更不信，反倒学尽了七贤那些出格、放荡的行为，自以为风流倜傥，迥异俗流。例如，我们现在社会上一些丑书书法家，书法功底太差，字写不出美感，只好标新立异进行各种个性包装，个个状若颠狂，美其名曰为比肩魏晋风流。如果说阮籍是心中痛楚，他们就是无病呻吟，然而他们的账却常被后人算到阮籍头上，对这些糊涂的后人，阮籍大概也只能在阴间再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籍一生留下的故事极多，而且都非同凡响、千古留名。而且留下了非常多的名言。就例如禽兽不如。
一次，司法官向朝廷上奏一桩子杀其母案。阮籍闻听，脱口而出道：“嘻！杀父乃可，至杀母乎！”闻者皆惊怪。司马昭也好奇地问道：“杀父，天下之极恶，而以为可乎？”阮籍解释道：“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也。杀母，禽兽不若。”
还有阮籍曾登广武城，观楚、汉古战场，慨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这里的“竖子”,是指汉高祖刘邦,在阮籍眼中,刘邦 及其手下都是流氓和无赖。刘邦心中则只有赤裸裸的功利，在一个非理性的社会里，社会主流价值取向就是急功近利，所以卑劣势利的刘邦更适合当时的社会，刘邦的身边也就成了纠集流氓无赖的大集合，这里有必要列举一下刘邦阵营得力干将的出身：周勃吹鼓吊丧，樊哙屠狗卖肉，韩信泼皮混混，灌婴卖卜算卦，萧何是芝麻官的走狗，陈平吃哥哥白食还乘机盗嫂……全是一群没有任何人生准则的无赖恶棍。
如果项羽和刘邦同时攻打一座坚城，项羽可能会下达这样的动员令：“这座城市等着我们征服，这里的人民等待我们拯救，为了胜利，冲锋！”
刘邦则注定会这样鼓动他的流氓哥们：“城里有堆积如山的黄金珠宝，有丰乳肥臀的大屁股女人……兄弟们，抢呀！”
讲到阮籍慨叹世无英雄，使刘邦竖子成名这句话，不由得想说说古人是怎么发泄不满的情绪的？换句话说，古人是怎么骂人的？
我们从小学习古诗词，总感觉古人温文尔雅、出口成章，特别是女孩了总会做梦，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该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啊！
不过古人跟我们现代人一样，同样是正常人。只不过由于腹有诗书的原因，骂人的水平和方式实在也是惊天地泣鬼神。
五代期间的花蕊夫人在《述国亡诗》之中讲：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直接就骂十四万不抵抗的军人，你们是不是男人？而不是男人是什么，就需要读者们细细思量了。
孔子不光是儒家祖师，更是骂人的祖宗。
《论语·宪问》中：“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直接骂：年龄大但是无德的人就是贼寇。
《论语·公冶长》中：“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对于上学时候睡觉的宰予直接比喻成朽木和粪土堆成的墙。
而孟子也不逊色孔子，《孟子·梁惠王上》:“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就直接诅咒第一个干坏事的人是要断子绝孙的。
诸葛亮作为中国历史人物中，最聪明人的代表更是将人直接骂死。
“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三国演义》说：王朗被骂得当场吐血，气绝身亡。而其中的：朽木为官、禽兽食禄、狼心狗行、奴颜卑膝、天地不容、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等字句，都或变为成语，或化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用的俗语，真可谓流传千古。
我们继续回到阮籍。
我们现在的很多诗人喜欢写组诗，但是中国最早的组诗是什么？出自于何人？
这个答案就是阮籍。
阮籍是建安以来第一个全力创作五言诗的人，其《咏怀诗》把八十二首五言诗连在一起，编成一部庞大的组诗，并塑造了一个悲愤诗人的艺术形象，这本身就是一个极有意义的创举，一个显著的成就，并且在五言诗的发展史上奠定了基础，开创了新的境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后世作家产生了重大影响。如晋陶潜《饮酒》二十首，左思《咏史》八首，陈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都是以抒情言志，广泛涉及现实生活，无不是对阮籍《咏怀诗》的继承和发展。
阮籍的《咏怀诗》或隐晦寓意，或直抒心迹，表现了诗人深沉的人生悲哀，充满浓郁的哀伤情调和生命意识。是魏晋风流背后，魏晋之际一代知识分子对道德沉寂、礼乐沦丧的现实，痛苦、抗争、苦闷、绝望的心路历程。
正如我们现代人所说，当你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只能改变自己。
所以，以阮籍、嵇康为代表，这些的魏晋最顶层的知识分子，便以表面蔑视礼教、举止行为荒诞，等诸多反现实的行为，来体现自己对时政的无声反抗，让我们不由得掩卷长叹，如此天才人物却生不逢时，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历史对阮籍评价极高。其中为最著名的人物，就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曹雪芹倾慕阮籍到了何种程度？曹雪芹将自己的字取名为梦阮。曹雪芹的好友爱新觉罗.敦诚，以“步兵白眼向人斜”的诗句，用阮籍青白眼的轶事，来称赞曹雪芹不肯随波逐流的傲世态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友人的赠诗揭示了曹雪芹与阮籍相似的才情和心境。
我们在嵇康那一讲中，用金庸先生笔下令狐冲的形象，让嵇康的形象生动而鲜活。如果我们也给阮籍找一个类似的著名人物，大家猜一猜会是谁？
这一讲就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