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集 激辩国子监（才子佳人不打不相识啊）

——国子监——

在国子监的一个金瓦朱墙、百花竞放的院落，面如冠玉，一派儒雅之气的汉人韩德让，正在讲学。太子耶律贤坐于一侧旁听。底下的学子们，都留着契丹族的剃发头型，只留两侧短发一缕，垂于鬓下。

韩德让：“唐有天下，传世二十，武则天执政五十余载，她广募志士，招贤纳才，凡能安邦定国者，她都不计门第，一律量才使用。武则天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革除时弊，发展生产，完善科举，在她施政期间，始终有一批‘文似仁杰’、‘武类休武’的能臣干将为其效命，有力维系着武周政权。”

耶律贤：“先生所言极是，武则天能以一介女流，执政五十余载，定有其过人之处。”

萧绰冷嘲热讽道：“过人之处？我看未必吧。”

耶律贤：“燕燕，你怎么来了？”

萧绰：“听说有一位韩先生学问了得，今日要在国子监讲学，所以特来长长见识。”

话语间，国子监院门外面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只见她气度雍容，眉宇之间透着威严之气，来人便是驸马都尉、北院枢密使萧思温之女——萧绰。傲娇气盛的萧绰对韩德让的话并不苟同。

萧绰：“韩先生讲得固然头头是道，可事实上，武则天她以李家媳妇干预朝政，依着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夺取天下。一旦大权在握，立刻肆意妄为，杀戮仇家，对唐室宗戚几近斩尽杀绝，诛杀大臣良将更是不可胜数，先生对此何解？”

韩德让：“一介女流，执掌国之重器，群狼环伺，险象丛生，唯有雷霆之气魄，霹雳之手段，方可掌控大局，安定十方。”

萧绰：“那她重用周兴、来俊臣等酷吏，罗织罪状，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这与安定十方并无交涉，先生作何解释？”

韩德让：“乱世用重典，板荡用忠臣，武则天以一人之力收服众心，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萧绰：“那武则天用完酷吏，又伏诛酷吏，以平怨气邀功名。其治下忠臣酷吏，文官武将，多不得善终，生杀予夺、反复无常，先生于此又当怎讲？”

韩德让：“这……，权宜之计，利害相权，乃帝王平衡之术，不在其位，不知其难啊”

萧绰：“先生为武则天考虑的到是周全。那她于洛阳起造通天神宫，于山水之间广建行宫，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虚耗国库，徒增民怨，这与权衡之术何干，先生作何解释？”

韩德让：“自古帝王文治武功，皆想以千秋功业，青史留名，也是情理之中事。”

萧绰：“哈哈哈，好个青史留名！她广建行宫，蓄养男宠，随心所欲，荒淫无道，淫乱春宫，皆为后人青史所不齿，还想留得什么名？”

韩德让一时语塞：“这个嘛……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萧绰：“哈哈哈，先生终于承认了武后的不是。好，那再议我大辽。自太祖立国，大辽基业已五十余载，兵强马壮，国势强胜，大辽疆土雄跨长城内外，称霸塞外。自当今皇上秉政，整日玩物丧志，不问朝政，国势每况愈下，致使边疆动荡，敌国觊觎，妄图瓜分我大辽。请问先生，我契丹人如何行事，才能匡扶社稷，重振国威？”

韩德让有些怔愣（zhēng lèng)，他看着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惊奇,世间竟有如此气魄的奇女子。

韩德让：“要想使大辽民富国强，只有行仁政才能得民心、定天下，辽国的出路在于‘汉化改革’！”

萧绰：“荒谬！大辽自太祖起，以祖宗之制治理契丹，以汉人之制管理汉人。祖宗之法不可变，要改变祖制，将祸乱朝纲，动摇国本，先生蛊惑民心，质疑祖训，煽动大辽汉化改革，难道唯恐天下不乱？”

“萧绰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骚乱，学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学子们附和道：“是啊……是啊……”

韩德让面不改色，内心不免略有吃惊，好一个咄咄逼人的霸道姑娘。

韩德让慢条斯理道：“辽国天下虽得之马上，而不可以于马上治之。推行不同风俗不同治理的策略，是太祖皇帝的先见之明。然契丹人、汉人虽风俗不同，但国法不可不同。唯有在契丹、汉人之间，在贵族、平民之间，法度统一，人人平等，辽国才会有中兴之日。”

萧绰：“韩先生满腹才学，见解独到，如此高论似乎振聋发聩。不过作为汉人，先生不去效忠汉主，反而臣服外邦，难道不怕背上数典忘祖，忘记本分的骂名？”

韩德让：“古语有云：四海之内皆兄弟，天地环宇同此心。上天造人，本无番汉之别。汉人皇帝也好，契丹皇帝也罢，只要能体恤百姓，不分胡汉、仁政以待，则不论汉人、胡人，鄙人都会一心拥戴。”

耶律贤鼓掌道：“说得好，契丹人、中原人都是炎黄后裔，本乃一家，无有远近优劣之分、不该厚此薄彼相待。”

萧绰一听，晋王耶律贤言辞之中，明显有夸赞韩德让之意思，心生不悦，有些不服气。

萧绰：“有些人，读了点书，就自以为如何了得，竟使嘴上功夫。”

耶律贤：“燕燕，你可不知，韩先生不但精通医理，还饱读百家经典、兵书战法，且骑射精湛，是你我敬仰之楷模，岂可心有怠慢、出言无礼？”

萧绰一抹冷笑说：“若论骑射、捕猎，我契丹人连几岁孩童都精通，跨马开弓、上阵骑射、人人功夫了得。先生不过一介白面书生，只怕是徒有虚名、沽名钓誉之辈罢啦。”

韩德让：“据我所知，令尊萧思温大人通晓书史，文采飞扬，乃满腹经纶之饱学之士。且骑射精湛，行军打仗，无人可比，晚辈自当不如。”

萧绰：“先生，怎能和我父亲相提并论？别的不多说，既然先生精于骑射，不妨我们比试一下如何？”

韩德让：“恭敬不如从命！”

萧绰：“谁输了，要给对方叩三个响头！可敢？”

韩德让：“既然姑娘有此雅兴，韩某自当奉陪！”

萧绰：“哼！我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见韩德让答应第二天比试骑射，萧绰信心满满得走出国子监，一旁的耶律贤连忙追出门外，拉住正在兴头上的萧绰。

耶律贤：“燕燕，你来国子监听课也就罢了，何故要为难韩先生？”

萧绰：“我本来是想开开眼界，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看也不过如此。这个韩德让羊粪蛋大小的官职都不是，口气倒是挺大，当我大辽无人不成。”

耶律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出言不逊，扰乱了韩先生授课，非但不知错，还蛮横无理，还不快去向韩先生赔不是。”

萧绰：“韩德让蛊惑民心质疑祖训，鼓动什么汉化改革，分明是个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徒。我不去赔不是！”

耶律贤：“韩先生，力主改革契丹旧俗、实行汉化政策，实乃兴国之道、强国之策，闻之我受教匪浅，深感韩先生是经世治国之才，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萧绰：“我可是认真的。他们中原人就嘴上功夫厉害，输赢未定，就先逞尽口舌之快。骑射乃我们契丹人看家本领，明日比箭，我定要挫挫韩德让的威风不可。”

耶律贤：“我们契丹人虽擅骑射，而像中原人那样精于文章学问者却甚少，你不要处处同他争锋敌对，我们契丹人与中原人当情同手足，彼此切磋学艺，才好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萧绰：“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是不是想看我出丑啊？”

耶律贤：“我只是不想你们激化干戈、针锋相对！”

见耶律贤如此维护韩德让，萧绰不满地甩脸而去，见萧绰这般任性、不听劝，耶律贤无奈得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