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悬,星光点点。
晚上十点,南城警局重案组灯火通明,办公室大白板贴着分尸案的相关照片,孟旭站在跟前,眉头紧蹙,拿着马克笔时不时写写画画。
邵光手边放着一打厚厚的资料,刁美凤和赵阔夫妻的身份信息,人事档案,经济状况,通讯记录,走访笔录应有尽有。他把这些资料一目十行先过一遍,再挑出其中重要或存疑的部分,字斟句酌仔细翻看。
肖建盯着电脑里从交警队拷来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看,眼里红血丝清晰可见,他目不转睛五个多小时,眼角都抽搐了。
汤圆在整理赵阔的笔录,他最讨厌这类文字工作,但重案组剩下的人里,骆勇还不如他,脑袋里全浆糊,打架抓人冲得比谁都快,写材料错别字能把人活活吓死。
骆勇百无聊赖靠椅子上嚼口香糖,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打个哈欠,分析案情他不擅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要浪费大家时间给他解释,只能干巴巴地陪着熬夜。
花甜给他们一人冲了一杯速溶浓咖,孟旭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即没阻止她参与案件,但也没承认她重案组成员的身份,分派任务时直接跳过她,搞得花甜很是忐忑。
不过花甜到底花甜,脸皮厚撂得下,孟旭不给她派活,她就自己找,凑到邵光身边,就着他手里的资料伸长脖子仰着看,看到邵光不好意思,余光扫过孟队,见他没反对,主动分给她一部分。
静谧的夜里,办公室只余下翻书的沙沙声,踏实而心安。
“都在啊。” 骆勇率先注意到技术大队的马博谦,热情招待道:“老马来了,进来坐,进来坐。”
马博谦摆摆手,“坐就不用了,正巧都在,我给大家简单说说。”
孟旭把大白板C位让给马博谦,后者递给骆勇一打资料,示意大家分分。
“先说坏消息。”
骆勇急,“老马,不能先说好消息啊。”
汤圆嗤他,“人老马一直这习惯,好东西留后头,你第一天认识他。”
骆勇瞪他,汤圆毫不示弱,两人跟斗鸡似的恨不得扑过去啄对方几下,马博谦看不下去,解释道:“这次的分尸案还真只能先说坏消息。”
邵光横了他两一眼,“老马,你别搭理他们,该怎么说怎么说。”
“赵阔家和死者的临时住所,以及赵阔的电动三轮车均查探完成,临时住所发现大量死者的生活用品,现场采集的指纹中只有死者本人的,赵阔的电动三轮车尚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而且经对比发现,他的电动三轮车与抛尸过程中使用的电动三轮车并非同一辆。”
现场一片哗然,重案组成员议论纷纷,孟旭轻咳两声,示意大家先听马博谦说。
“肉联厂的绳结我们也取回来了,与捆绑尸骨的绳结对比,手法的确一致,但捆绑尸骨的绳结中未发现任何指纹、皮屑、纤维,所以……”
骆勇忍不住,他瞪大铜铃眼,不可思议道:“手法一致,不就是他吗!”
马博谦摇摇头,严肃纠正道:“绳结的系法千千万,我们不可能因为系法一致,就判定捆绑猪骨的绳结和捆绑尸骨的绳结是一人所为,这样的举证极不严谨,不说法院,我们技术部门自己那关都过不了。”
花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刀工呢?”
马博谦继续摇头,“刀工最多作为侧面辅证。”
纳尼!花甜怔住,那她之前信誓旦旦说钉死嫌疑人全是错的,她眼角微微抽搐,余光悄悄瞟一眼孟旭,发现对方一直在低头沉思,根本没注意她。
不知为何,花甜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隐隐又涌出一股失落来。
肖建问道:“换句话说,我们现有的物证根本无法钉死赵阔。”
马博谦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我说是坏消息。”
汤圆颓然:“哎,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心疼哥们前两天淌过的臭水沟和翻过的垃圾堆,听说鸡鸣寺的菩萨不错,改天咱组团去拜拜。”
“要去你去,我是党-员,不信菩萨。”骆勇率先反对道。
“诶,你个臭骆驼,不顶我会死啊!”汤圆咬牙切齿。
骆勇转头不搭理汤圆,后者一拳打棉花上,气得牙痒痒。
邵光懒得搭理这两活宝,问马博谦:“老马,你说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在赵阔家找到的死者痕迹少之又少,仅有几件旧衣服和极少数的生活用品。”
花甜不解,“这算什么好消息。”
对新人,马博谦可比孟旭好太多,他耐心解释道:“死者和赵阔是夫妻关系,即便死者很少回家,但据赵阔所言,她上月15号回家过一次,理所应当留下指纹皮屑纤维等痕迹物,别的不说,漱口杯上的指纹、被子里的皮屑总该有吧,可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找到,十分不符合常理。”
花甜反应很快:“他清理过。”
马博谦点头,“而且很专业,我们在赵阔家厨房角落缝隙里检测到了双氧水的成分。”用双氧水做环境消毒,能消灭掉绝大多数的蛋白质,是血迹清理的不二之选。
骆勇不解道:“凶手不就是他,一般人谁家里用双氧水拖地。”
“依旧是间接物证,哦,不对,间接物证都算不上,赵阔有洁癖,肉联厂他的操作台下放了大量的双氧水,他平时习惯用双氧水消毒,我们在他的操作台面上也检测到双氧水成分。”
“这个赵阔也太鸡贼了吧。”汤圆匪夷所思,从警四年,杀人犯人抓了不少,头次遇见因为强迫症暴露又因为洁癖躲过一劫的嫌疑人。
马博谦耸耸肩,不予置否,技术大队只提供物证,怎么判断还得靠刑警本身。
孟旭皱着眉头,从资料中抬头,薄唇轻启,吐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下水道查了吗?”
对孟旭的问题,马博谦十分谨慎,“查了,下水口没有发现,至于管道本身,由于死者所在的楼房,下水道户户相连,尚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汤圆喟然长叹:“连下水口都不放过,赵阔可以啊。如此熟练,不像初犯。”
邵光接过话口:“目前为止,赵阔没有犯罪记录,而且他还获得过海鲜市场十佳诚信商贩的荣誉奖状,居住小区好人好事的宣传栏里现在还挂着他的照片。”
骆勇挠挠头,他被搞迷糊了,这一会穷凶极恶杀人分尸,一会诚信商贩好人好事,这是同一个人精神分裂了吗。
“到底是不是他啊?”
汤圆无语,若非知道孟队油盐不进,男女不亲,他都怀疑孟队跟骆勇之间有啥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孟队看上他什么了,难怪重案组以前骨干全高升到地方当刑警队长,骆勇还跟王宝钏似的苦守寒窑十八载,他这脑子真放出去,不被下面的老油子生吞活剥,汤圆改姓!
“现在的情况是知道答案推过程,你脑子咋长的,掏出来都可以直接糊纸钱。”
骆勇瞪他,“你说谁脑子全浆糊!”
“你两少说两句,听孟队的!”邵光此言一出,两斗鸡瞬间安静下来,花甜诧异的眼神在邵光脸上停留几息,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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