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览林子《心圣教言》,而谓林子之言之易也。林子曰:“圣也者,心也。故圣人不外心以为圣者,易矣。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 舜。’非独余易之,虽孟子则固易之。颜渊曰: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非独孟子易之,虽颜渊则固易之。周公曰:‘唯狂克念作圣’,非独颜渊易之,虽周公则固易之。子其疑余之言乎?则周公 颜 孟亦皆不足信与?”至是乃始以林子之言为然;遂问作圣之功,岂亦若是其易乎?
译:有人看了林子的《心圣教言》,就认为林子的学说很容易。林子说:“圣就是心,所以圣人不离开心成为圣人,很容易。孟子说:‘人人都可以成为尧 舜。’不只是我以为作圣容易,即使是孟子本来也以为作圣容易。颜渊说:‘舜是什么人呢?我是什么人呢?如果有所作为,就像舜一样。’不只是孟子以为作圣容易,即使是颜渊本来也以为作圣容易。周公说:‘凡夫俗子坚定正念就成为圣人’。不只是颜渊以为作圣容易,即使是周公本来也以为作圣容易。你难道还怀疑我的话吗?那么周公、颜渊、孟子也不值得相信吗?”说到这里,这个人才开始认为林子的话是对的,于是问作圣人的功夫难道像这样容易吗?
林子曰:“得其门而入虽易,而入其域而优则难。”又问:“所入之门之易,而优入其域之难者,何耶?”林子曰:“心之精神之谓圣,圣即心也,则心固在我矣;圣之存主之谓心,心即圣也,则圣亦在我矣。余故曰得其门而入者易。心虽在我,而分量广博之如地,不可得而尽也;圣虽在我,而至德峻极之犹天,不可得而跻也。余故曰入其域而优者难。然仁与圣一也,知仁则知圣矣。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何其易也?其曰‘仁之为器重,为道远,举之莫能胜也,行之莫能至也。’又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是为仁致一之功,又何如其难邪?孟子曰:‘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何其易也?其曰‘夫圣孔子不居’,‘恶,是何言也!’又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由此而美而大而圣,是作圣渐积之功,又何如其难邪?
译:林子说:“得到那个门就进入虽然容易,但是要进入那内域又学得优秀就难了。”又问:“入门容易,又优秀地进入内域难,为什么呢?”林子说:“心的精神就是圣,圣就是心,那么心本来就在我了;圣的存主就是心,心就是圣,那么圣也在我了。我所以说入门容易。心虽然在我,但是心的分量广博如大地,是不能够穷尽的;圣虽然在我,但是至德极高犹如天,是不能够登上的。所以我说要进入那内域又优秀就难了。然而仁和圣是一样的,知道仁就知道圣了,孔子说:‘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我想要达到仁,仁就会到来。’为什么那样容易呢?他又说:‘仁作为器物,非常非常的重;作为道路,非常非常的远;作为器物,没有人能够把它举起来;作为道路,没有人能够走得完。’又说:‘君子没有吃一顿饭的时间背离仁,匆促紧迫之时一定不背离仁,颠沛流离之际也一定不背离仁。’这是施行仁道达到纯一的功夫,又为什么那样难呢?孟子说:‘圣人先得到与我所同的真心,就是这样。’怎么那样容易呢?又说‘孔子不以圣人自居’,‘哦,这是什么话!’又说:‘值得喜爱的叫作善,自己有善叫作信。’由这个善充满全身叫作美,充满并且能发出光辉叫作大,光大并且能使天下人感化叫作圣;这是作圣渐渐积累的功夫,又为什么那么难呢?
此一动一静之间,而存养省察,真不可以斯须而或离也。虽然,静而心在腔子里,而静不离于斯须也,人或有知之者;至于动而心在腔子里,而动不离于斯须也,岂非人情之所易忽哉?唯其为人情之所易忽也,故余每语诸生:必于动中而日致其严焉。此《存省规条》之所由作也。
子谷子 龙江 林兆恩。
译:这就要在一动一静之间存养省察,确实不能够片刻背离的。虽然这样,那么静时心要在腔子里,在静中心不要片刻离开,有人会知道这一点;至于动时心也要在腔子里,在动中心不要片刻离开,这一点难道不是人们所容易忽视的吗?只是因为容易被人忽视,所以我经常告诉各位门生说:一定要在动中日益求取严格。这就是我写《存省规条》的原因。
子谷子 龙江 林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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