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224集 说服罗斯福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为了给1944年的战事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同盟国需要在这一年到来前，确定“霸王”行动的指挥官人选，并选择合适的地点展开三国首脑会议。但就像此前一切需要协商确定的问题一样，三个国家的元首就两个问题也进行了时间不短的讨论。

我们急需为1944年横跨英吉利海峡进攻欧洲本土的“霸王”行动任命一位最高统帅。这个问题不仅直接决定谁将在战场上发号施令，也会引发许多重大而敏感的人事问题。在魁北克会议上，我同罗斯福形成一致意见，认为“霸王”行动应该由一位美国将领来统率。总统透露他准备任命马歇尔将军，这正合我意。然而在魁北克会议和开罗会议的间歇期我意识到，罗斯福并没有下定决心任命马歇尔。而这个重大问题若没有定论，就无法部署下一步的工作。与此同时，美国新闻界谣言四起，有人戏谑马歇尔明升暗降；有人说罗斯福即将让位高权重的马歇尔变得人微言轻；还有人说这是一个设计马歇尔的圈套。

我们详细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在维护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及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权威的前提下，我竭力从方方面面阐述马歇尔将军发挥的作用。1943年9月26日，我发电报将这个想法告知霍普金斯。

关于马歇尔成为西方军队最高统帅这一问题，新闻界众说纷纭。我在与罗斯福的谈话中了解到，他将负责“霸王”行动的指挥作战。然而，他并不仅仅在战场上发号施令，也有权和我们一样统揽全局，充分了解对德作战的形势。迪尔在华盛顿的联合三军参谋长委员会中可统观战局，马歇尔也扮演着同样的角色。我们的参谋长很乐意与马歇尔进行交流，向他提供整个战局的情报。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明确，我们的参谋长将非常频密地举行内部会议，从英国的利益出发，探讨我们的立场，这与贵国的做法如出一辙。马歇尔无须参与“霸王”行动以外的其他决策。我们所有的联合军事行动和全球策略，必须由华盛顿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统筹，他们又直接听命于各自的政府首脑。你是否认同这种做法？我洗耳恭听。

10月1日，我直接致电罗斯福。

1.最高指挥部的重大人事变更问题受到了舆论的冲击。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下定论，但是每天都有一些美国人捏造有关马歇尔的言论。除此之外，如果只宣布亚历山大继任地中海的最高统帅，而不揭晓马歇尔出任驻英国最高统帅一事，我的处境就会变得很难堪。现在已经谣言四起，但只要我们做出明确的决定并将其公之于众，一切谣言自会烟消云散。我希望你无论如何要设法安排我们同时公布这两项人事变动，并且说明只要军情允许，这些声明会立刻生效。

2.此外和这个相关的一些任命也会给我造成麻烦，请你也一并考虑。比如我了解到，马歇尔希望蒙哥马利出任副指挥官。这样一来我就必须要将现任的本土指挥官佩吉特将军撤换下来。现在刚好有个契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让这些指挥官的职位长期空缺，不仅会让我为难，也不利于战争的发展。

3.一些美国的报纸似乎开始猛烈抨击蒙巴顿。这些争论突显了印度战场指挥权的重要性，日本人无疑会增强那个战区的兵力。而实际上因为洪水和雨季的缘故，我们今年不会开展任何重要的行动。但是一旦我们把这些公布出去，日本就会如释重负。如果能平息这些争议，控制德里的舆论走向，将会增加我们取胜的机会。

4.所以我认为应该把我们对各个战场的将领委任一起公开，包括指挥官、他们的参谋长、以及一到两个主要的军官。

罗斯福回复说：

美国的新闻界在马歇尔的任职问题上借题发挥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消停了。如果我们因此就公开发表声明，宣布我们的军事指挥决定，就表明我们已经受了媒体摆布。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我希望我们对此表示沉默。你说我们必须择日共同发布一项有关指挥官问题的声明，我对此表示赞同。虽然我理解你的处境，但不能因此就仓促公布任命马歇尔的重大决定。

我知道美国的一些新闻媒体对蒙巴顿出言不逊，虽然他没受到什么伤害，但我会全力维护他的。我也同意你说的，我们不应该让国内外的舆论对这次的战役过分乐观。

我殷切希望你同意暂缓发表任命马歇尔的声明。

美国一直没有做出决定让我很为难，于是10月17日，我致电罗斯福，催促他现在必须对最高军事指挥一事做出决定。除非德国现在不战而败，否则1944年战役的危险程度将超越以往所有的军事行动。我个人认为，对比1941年、1942年或 1943年的战役，这次战役成功的概率最低。

约两个星期后我才收到回信，结果仍然是不确定。

在任命指挥官之前，“霸王”行动的任何准备工作都没办法取得进展。我不能立即任命马歇尔，但我又希望一切工作能够参照“四分仪”会议上制订的时间表按部就班地进行，可以在5月1日按时展开“霸王”行动。另外我建议你考虑先行任命“霸王”战役的英国方面的副总指挥官，他的职权与即将上任的马歇尔相当，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推动“霸王”行动的进展。我认为迪尔、波特尔，或布鲁克是副总指挥官的合适人选。

直到11月初，我们才意识到罗斯福和他的顾问们心中的如意算盘是让“霸王”行动的最高司令官同时兼任地中海的指挥官，罗斯福希望马歇尔一人统领两个战场，估计他将坐镇直布罗陀司令部，并隔空发号施令主导另外一个战场。我觉得我们必须立刻声明英国的立场。但目前我和罗斯福不宜对这一事件直接交换意见，所以我交代陆军元帅约翰·迪尔爵士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李海海军上将商谈此事。

你可以直言不讳地告知李海海军上将，我们绝对不同意这名美国总司令手上同时握有“霸王”行动和地中海战役的最高指挥权。英美以平等原则缔结成伟大盟国，如今的这种安排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我不同意将两个指挥部合二为一，由一个司令官来统领，因为这会把他置于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之上，也会动摇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依法调度军队的权力。我绝不会为这样的决策承担后果。在突尼斯、西西里岛和意大利战役中，我们在美国将领的带领下赤胆忠心地全力杀敌，但我们和敌军的伤亡对比却一直高居十比四的比例。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国内一直力排众议，维护我们的盟友。但如果现在我再提出类似上述建议，国内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不过在我任职期间，我确保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可以视情况而定，将以上情况有选择性地告知霍普金斯先生。

第二天迪尔明确地向李海转达了我对于合并“霸王”战役和地中海指挥权的态度，李海只能无奈接受。迪尔也与霍普金斯见面了，他听闻此事后也和李海一样大失所望。但正如迪尔所言，不管怎样，霍普金斯和李海已经意识到我态度强硬，希望他们不要再为游说我而大费周章了。

自从结束魁北克会议回到国内后，我就立即开始筹备英美会谈之后必然要召开的三国首脑会议。各国从原则上都认可这次会议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但若不是置身其中，谁都无法体会策划这次所谓的“三巨头”的首次会面耗费了多少心力，需要解决多少难题，其中包括确定会议的时间、地点以及各方面的条件。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记录了下来，因为它本身就足以构成一个外交传奇。

我首先亲笔写信给斯大林，我知道他赞同将德黑兰设为会议地点。

1. 我反复考虑在德黑兰召开政府首脑会议一事。这个地区治安管制不到位，为保安全，我们必须全力戒备。因此，我向你提议，我在开罗筹备食宿及安全方面的工作。然后，会议开始前的两三天，我们在德黑兰选取一个合适的地点，派英、苏各一旅驻守，保持绝对的警戒圈，直到会谈结束为止。这样，我们就用障眼法成功避开了各国媒体，也将蒙蔽那些不怀好意、不拥戴我们的人。

另外，我建议使用“开罗三”这个代号，而不是“德黑兰”，因为决不能透露这个地点。此外，建议将这次会议的代码定为“尤里卡”，这个词应该是古希腊文。如果你另有高见，我洗耳恭听，然后一并提交给罗斯福总统参考。至今我还没有同他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斯大林的答复坦诚又积极。

我不反对你在开罗展开虚假的筹备工作以蒙蔽敌人。但是，你提议会议前几天在“开罗三”区域内部署英、苏部队，我认为这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会议的一切准备工作也欲盖弥彰。我建议每人随身携带一定数量的警卫人员，这样足以确保我们各自的安全。

而事实上，与会期间我们出动军队和警察，拉起了严密的警戒线。其中最大张旗鼓的是苏联，兵力竟达数千人。

我不确定罗斯福总统的安全顾问是否同意他前往德黑兰赴会，因此我提出了另外几个地点供他参考。其中一个地点是哈巴尼亚的空军教练学校附近的一个沙漠露营地。在此，我们绝对不受外界干扰，也无须担忧安保问题。

关于“尤里卡”，我有个新点子。有个叫“哈巴尼亚”的沙漠地区，我暂且称为“塞浦路斯”。这个地点比“开罗三”更方便你来往，在那里我们只要就地支起帐篷就可以搭建一个绝对隐秘和安全的空间。如果我们三个人都认可这一提议，我再给你们讲解具体的情况。

15日，罗斯福作出了答复。

我已经把下列电报发送给了斯大林，我认为你的主意非常不错。

“由于德黑兰一事，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所以我觉得我必须向你们坦诚地说明我的立场：我无法前往德黑兰，因为我接下来要处理一系列宪法问题。美国国会会议即将召开，我必须签署最新通过的法案和决议，并在十天内务必要将这些文件交还国会，这些事务都不能通过无线电或电报来完成。如果我去了德黑兰就无法履行宪法规定的职责。”

“开罗从各方面来说都很不错，而且我知道一家旅馆和别墅非常隐秘和安全。阿斯马拉是原意大利属地厄立特里亚的首都，据说那里有很多上等建筑和全天运营的飞机场。还可以在地中海东部海岸的一些港口召开会议，到时候我们每人配一艘轮船，或者在巴格达附近。”

“不管怎样，我认为应该把媒体拒之门外，会场要拉起警戒线，确保我们不收任何干扰。我非常重视这次的会面，我们三人的亲密会谈会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世界的命运。”

但斯大林仍然坚持把德黑兰设为会议的地点。对此，罗斯福回复斯大林道：

今天我收到了你发来的电报，其中谈到此次会议问题，我感到非常失望。你说你需要每日对最高指挥部做出指示，以及亲自与指挥部取得联系，才能取得今天的战绩，这些都情有可原，我可以理解。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美国政府实行宪法制度，在这个体制内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美国宪法规定，国会通过一项新的立法之后，总统必须在十天内对其做出回应。这就意味着在此期间总统必须接收文件，经过书面批准或否决后将文件交还给国会。这些事务都无法通过电报和无线电来处理。我认为德黑兰并不理想，这两地之间遍布崇山峻岭，飞行过程困难重重，往往会耽搁几日。这样一来，无论是从华盛顿将立法文件空运送往德黑兰，还是将签署好的文件从德黑兰空运回华盛顿，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身为一国之首，我不能离开岗位，将宪法赋予我的义务置之脑后。所以我无法前往德黑兰，对此，美国政府成员和立法机构领导人与我的意见完全一致。

无论如何，我不会为了参加一个会议从美国飞行六千英里前往德黑兰，而你从苏联赴会只需要飞行六百英里。对于这个有着一百五十年历史的立宪政府，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否则就算是十倍的路程我也愿意前去与你会面。

我非常认可三国首脑会议的重要性，它不但对当代的人民很重要，而且还会影响未来几代人在和平年代的福祉。如果几百英里的路程竟然成为了我们三人没有会面的理由的话，那真是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