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看不顺眼的盟友关系：美国和法国

在西方大国的关系中，法国与美国是经常闹矛盾的。法国是西方大国中第一个与新中国建交的国家。随后1966年戴高乐又宣布法国退出北约军事组织，并把北约设在巴黎的军事指挥部总部赶出法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总统罗斯福对戴高乐领导的法国抵抗运动很看不起，甚至冷嘲热讽。战后美国又想控制法国，包括在法国驻军，遭到戴高乐拒绝。戴高乐主政第五共和国后，一直奉行所谓的“戴高乐主义”政策，对美国保持着非常独立和抵制的态度，决不附和美国在西方世界的盛气凌人。在美苏冷战的关键时期， 戴高乐决定绕过美苏，走第三条独立道路。除美苏两大军事集团之间的博弈外，还大力发展独立外交和国际影响力，以确保法国作为欧洲和世界大国的地位。当时中国也在同时与美苏抗争，所以走独立道路的新中国与法国一拍即合。于1964年建立了外交关系。反过来美国也一样，美国人看法国，也充满了轻蔑和不信任，认为法国人喜欢夸夸其谈，动不动就罢工、游行，中央高度集权、效率奇低。2003年，法国希拉克总统明确反对小布什以伊拉克拥有化学武器为由发动伊拉克战争，我今天还记得当时法国外长德维尔潘在联合国安理会慷慨陈词，谴责美国发动这场战争。后来我们中国研究院还专门邀请德维尔潘担任我们的春秋资深访问教授。但希拉克总统下台之后，法国这种独立性受到了挫折，法国先后和美国一起卷入了“阿拉伯之春”等闹剧，包括派军机空袭利比亚卡扎菲政权，这也激怒了许多阿拉伯人，造成后来一系列严重的后遗症。现在马克龙执政，似乎想再一次展示法国独立于美国的姿态。去年9月，马克龙在法国驻外使节年会上有一个内部讲话，他说得非常清楚，整个世界可能正在经历西方霸权的终结时代。他提到的这个西方霸权主要是指18世纪文艺复兴以后的法国霸权，19世纪工业革命后的英国霸权，以及20世纪的美国霸权。他还坦率地说，北约组织已经脑死亡，欧盟应该和俄罗斯发展关系。

在文化层面，法国知识精英乃至普通民众反感美国文化的比例极大，他们认为美国文化的浅薄、庸俗、商业化。法国人也一直坚持在国际贸易规则中“文化例外”，顽强地捍卫法语的地位，努力抵制美式饮食文化、大众文化的入侵。最近又有一个文化事件在法国引起了讨论。法国国立巴黎歌剧团新上任的团长主张演员的背景要“多元化”，他禁止在表演时涂黑脸。大家可能知道，美国历史上出现过黑人奴隶制度，过去白人扮演黑人小丑的角色，把自己的脸抹黑，后来民权运动爆发，白人抹黑脸就是政治不正确。我们春晚舞蹈演员抹黑肤色，也被美国白左媒体批评，但这次法国发行量第二大的《世界报》开始发难美国，称这名巴黎歌剧团的团长是德国人，曾在加拿大工作，“浸淫在美国文化中长达10年”，法国不应该接受这种政治正确。同样，法国一直公开讨论伊斯兰教政治化的问题，这在美国也属于政治不正确的。 马克龙还提到，部分美国社会学理论被引入法国，造成各种问题，例如把“社会问题种族化”，这会“将共和国劈成两半”。马克龙最近表示，这些来自美国的理论对法国是“生死攸关的威胁”，它们会助长分裂主义，侵蚀国家团结、煽动伊斯兰教极端主义，打击法国的知识与文化遗产。法国政治文化中是强调不同族裔同化的，而美国是强调身份政治的，强调差异的，马克龙不接受美国的社会学主流理论。我们中国今天也碰到美国理论和美国文化过度影响的问题，我们也要提高警惕，不要傻乎乎地认为美国来的理论就是先进理论，实际上很可能是非常落后愚昧的舆论。中华文明是见过大世面的文明，连法国人都有勇气叫板美国理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中国人处处以美国理论为马首是瞻呢？当然这是个大题目，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