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打锅里来了条鳎目，请靠左下嘴

这些日子，天儿越来越热，桃花儿、玉兰花儿什么的，也都开了。每年这个季节，渤海湾周围的渔民，讲究吃“头口鲜儿”。什么叫“头口鲜儿”呢？

海里的鱼跟河沟儿里的鱼不一样。河沟儿里的鱼，甭管大鱼还是小鱼，小到小趴虎儿，大到鲤鱼拐子，除非让人捞出来给炖了，一辈子可能就跟这条河沟儿待着，轻易不会换地方。

海里的好些鱼，脾气跟燕子差不多，老得饶世界转悠。这个地方的海结冰了，水凉了，没食儿吃了，这些鱼就拉帮结伙，往暖和的地方游。等到春暖花开以后，再游回来。

渤海湾周围这片地方，冬天冷呀。现在的冬天比以前暖和多了，海水结冰，也就是岸边儿、浮头儿，稍微意思、意思的事儿。五、六十年以前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我听胡同儿里的老人说过，说是五十年代那会儿，有一年冬天，冷得邪性，渤海湾整个儿都冻住了，跟北京什刹海似的，整个儿冻成一个大镜面儿啦。背着铺盖卷，带着干粮，走海路，直接能从天津遛达到大连去。

冬天渤海湾冻冰以后，海里的好些鱼，就得搬家上南方过寒假去。每年这个月份儿，天儿暖和了，各种花儿都开了，这些鱼再排着队从南方往回游。渔民管这种事儿叫渔汛，用高英培先生的话说，那就是“我可赶上介（这）拨儿啦”！

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小猫儿、小狗儿每天出门儿遛弯儿，跟人一样，都有固定路线，轻易不会变。海里的鱼也是这么回事儿，每年渔汛，不光走的路线一样，时间差不多也一样。

摸着规律的渔民，每年到了季节，就划着小船儿，拿着抄网，跟半道儿上等着。鱼一游过来，那就跟年三十儿，拿着笊篱从锅里往外捞饺子似的，一网、一网从海里往船上捞。捞着鱼以后，趁新鲜，赶紧就得往岸上运，赶紧卖。老百姓呢，抓紧时间，趁新鲜，也趁便宜，赶紧买，赶紧吃。这叫集中精力，打歼灭战。

我小时候跟天津待过几年。每年到了这个月份儿，天津的老百姓，见天儿都得盯着看。看什么呢？看大马路上来没来那种老解放的大卡车，看这些大卡车是不是从塘沽那边儿开过来的。只要是从塘沽开过来的，那不用问，准是海里的渔汛到了，大卡车送鱼来了。

谁要是眼尖，头一个看见塘沽来的送鱼大卡车，就得扯着脖子嚷嚷一句：“二儿他妈妈，快拿大木盆来呀！来鱼啦！”

谦哥说，今年春天的这拨儿鳎目鱼，眼瞅就要过来了。周末休息，得工夫儿的时候，您也可以弄两条跟家炖炖，应应春天的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