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195集 盟友与裂隙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就在英美两国和苏联因为运输船队的事情，像过去一样斤斤计较之际，从波兰的卡廷传来的一条消息，给了他们一个缓和关系的良机。英国在卡廷事件上的态度，再一次证明了国际关系中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弱国无外交，更无主权可言。

西西里计划使我们的运输资源变得相当紧张，紧张到必须推迟运输船开往苏联的时间。我们通过仍身在华盛顿的艾登同美国人进行磋商。1943年3月19日，他向我汇报称：

我今早见了总统，将您写的关于苏联运输船的消息带给他。由于敌人的部署，总统同意推迟3月份的运输船队。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在西西里之战结束后再派船队一事心存疑虑。他认为这对斯大林来说，又多了一重严重打击。他还认为，在接下来的几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敌军集结的兵力有所分散，那么我们仍旧要让船队出航。无论如何，总统会再考虑一下整件事情，不久后会给您亲自写信。

总统也收到了斯大林的来信，和您收到的那封一样，言辞粗鲁。但这显然在总统的意料之中。

第二天，我接到了罗斯福的信件：

既然已知德国的海军和空军在我们3月运输船队航行的路线上集结，因此从军事方面判断，我们前往苏联的运输船似乎没有理由要按原定时间启航。再过三四周，可能就有必要告诉斯大林，前往苏联的运输船因西西里战事拖延，直到8、9月后才能恢复。但是现在在我看来，迟些将这一坏消息告诉斯大林可能更为明智。再说四五个月之后，局势是否会发生变化，谁也说不准。

然而没过几天，不知不觉间，斯大林在与我通信时语气变得缓和一些了。

祝贺英国空军近期大规模空袭柏林取得成功。

我希望英国装甲兵能充分利用突尼斯形势好转的机会，绝对不要给敌军任何喘息之机。

昨日我已与同僚观看了您寄来的影片《沙漠大捷记》，给我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影片描绘了英国作战的场景，场面壮观，影片也指责了那些宣称英国在战争中袖手旁观，没发一枪一弹的卑鄙小人。我已迫不及待想看你们在突尼斯大捷的影片了。

我们会将《沙漠大捷记》放映给在前线的广大将士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看。

3月30日，我觉得，是时候告诉斯大林有关运输船队的坏消息了。

1.德国人已在纳尔维克集结了一支实力雄厚的作战舰队，包括“提尔皮茨”号、“沙恩霍斯特”号、“卢佐夫”号，还有一艘拥有六英寸口径大炮的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如果我们最大型的战舰中有一两艘遭受损失或是严重破坏，而德军“提尔皮茨”号和其他大型战舰仍能作战，那么我们在大西洋的制海权将会遭到破坏，这会给我们的共同事业带来严重后果。

2.因此，罗斯福总统与我做出一个极不情愿的决定，即我们无法掩护下一批前往苏联的运输船队，在明知德军已准备好袭击船队的时候，船队还是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就启航，这些船队是不会到达目的地苏联的。因此，我们下令，将原定于3月起航的运输船队推迟出航。

3.对于必须推迟运输船队出航一事，罗斯福总统与我本人也都颇为失望。我们也认为应该立刻让您知道，过了5月初我们也无法由北线继续派遣船队进入苏联。假设西西里的战事进展顺利，如果德国主要军舰部署条件许可，而且北大西洋形势允许我们提供足够的护航船队及掩护部队的情况下，我们希望能在9月初重新派遣运输船队。

4.我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增加由南路运输至苏联的物资。过去的六个月中，我们每个月输入苏联的物资数量都比前一个月翻了一倍多。因而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这一数字会继续增加，到8月份希望增加到二十四万吨。如果这个目标能够实现，那么十二个月内，每月的物资供应量将是现在的九倍之多。此外，美国将会大量增加经由符拉迪沃斯托克运往苏联的物资数量。这个举动多少会缓解一些由暂停北路运输船队带来的失望。

我已收到您于3月30日的来信，已得知您与罗斯福总统迫不得已在9月前停止向苏联派遣运输船队一事。

我认为这一意外之举是灾难性的，会大大减少英美对苏联武器和军需原料的供应。因为取道太平洋运送补给要受吨位的限制，同时线路也不可靠；走南路的话，运量又太小。北路停运所造成的损失，您所提到的这两条运输线路都无法弥补。

您自然明白，这种情况不可能不对苏联军队的形势产生影响。

1.我承认，您在电报中所说的关于运输船队的事情都很有道理。我向您保证，我会竭尽全力改善这种情况。我深切感受到苏军身上无比沉重的担子，且深知苏军为我们共同事业所做出的贡献无人能及。

2.我们于周六派出了三百四十八架重型轰炸机前往埃森，投掷九百吨炸弹，以加大对克虏伯兵工厂的破坏力度。然后我们继续轰炸该城西南部。昨晚，我们又出动了五百零七架飞机，所有飞机飞向基尔，投掷了一千四百吨炸弹。这是我们发起的最猛烈的轰炸行动之一。美军使用空中堡垒在白天进行轰炸，成效也越来越显著。昨日，他们袭击了巴黎附近的雷诺工厂，这个工厂被轰炸前已经又开始活跃起来了。美军除了白天在高空对目标进行精准轰炸外，还向敌机挑衅，诱其出击，然后用空中堡垒的重型武器将其击毁。我必须再度强调，我们对德国的轰炸规模将会逐月递增，寻找目标的把握性也会更大。

3.就在本周，突尼斯的全面战争将要打响。届时英国第八集团军及第一集团军、美军还有法军均会照计划参战。敌人准备退守到他们最后的滩头阵地。他们已经开始破坏工作，拆除斯法克斯海岸的大炮。面对新一轮的压力，敌人似乎很有可能快速撤退到正在修筑的一条始于昂菲达维尔的防御工事，该线位于哈马迈特湾。这个新据点直达德军在突尼斯北部的主要前线。据点向西，北翼落在距比塞大三十英里的地中海地区。这个侧翼也是我们的打击点。我应该告诉您战事的进程，以及我们是否能在所谓的“隆美尔集团军”到达其最后滩头阵地前切断其大批军队。

4.一向顽固的希特勒准备把戈林师和第九师通过空运运抵突尼斯，所需的飞机超过一百架次。这两个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因此，我们预计德军会顽强防守突尼斯北部，调动的兵力除去途中损失的以外，约有二十五万。我们的军队无论在数量还是装备方面都远远超过敌军。我们准备不停地猛烈轰炸港口，同时做好所有准备防止敌军作敦刻尔克式的逃跑。这对西西里岛的战事也非常重要。占领比塞大和突尼斯约一个月后，我们希望能通过地中海运送补给物资，这样就缩短了从埃及到波斯湾的航程。

我所做的充分解释和说明并非没有回报。斯大林的回复比以往要友好得多了。

【斯大林OS，语气温和】

英美联军迅速挺进突尼斯，是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作战中的一次重大胜利。希望你们消灭敌人，尽可能地俘虏更多的敌军，缴获更多的战利品。

我们很欣喜地得知你们并没有给希特勒喘息的机会。你们猛烈轰炸德国大城市，大获成功，现在我们继续对东普鲁士的德国工业中心展开空袭。

你们本已打算取消运输补给的船队，但还是给我们送来战斗机，这于我们大有裨益。您提出运送六十架配备四十毫米口径机炮的“旋风”式飞机，我们对此事十分感激。我们现在非常需要这种飞机，特别是在我们应对重型坦克的时候。希望您与哈里曼先生能确保迅速将飞机顺利运抵苏联。

您提到英国设立了援苏基金会，对此我国人民非常感激英国人民的情谊以及对我们遭遇的同情。请代我向身为该基金会负责人的尊夫人表达诚挚的谢意，感谢她为此事做出的不懈努力。

现在，苏联政府与流亡在伦敦的波兰政府之间产生了嫌隙。德军和苏军占领波兰之后，成千上万的波兰军人向苏联投降并遭到苏联的监禁。在斯摩棱斯克地区的三个俘虏营，苏联拘禁的一万四千五百名波兰人中，有八千人都是军官。从1940年4月起，这三个营地就笼罩在沉默中。一连十三或十四个月，关押在这里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

1941年6月20日，希特勒突袭苏联，苏波关系一夜间发生改变，成为同盟。从苏联各地大约已找到约四百名军官，但现在归德国管制的三个营地里却一个都没找到。波兰人多次询问，但是他们的新盟友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依然没有有关这三个营地的约一万四千五百名战俘的消息传来，也从未有幸存者露过面。这让波兰人对苏联政府产生了猜忌。

1943年4月13日，德国人通过收音机公开控诉苏联政府谋害了三个集中营的一万四千五百名波兰人，同时提议对这些人的生死在现场展开国际性调查。波兰内阁于4月17日发布了一则公报，称他们已经与瑞士的国际红十字协会接洽，请求其派代表团前往卡廷展开实地调查。4月20日，波兰驻苏联大使奉本国命令，询问苏联，对于德国人的说法，他们作何解释。

德国自行展开了调查，从德国控制下的国家招来专家组建委员会，写了一份详细报告，称在大片坟冢中发现了一万多具尸首，而且尸身上发现的文书证据及在坟墓旁的树的树木龄表明，处决日期应当是在1940年的春季，而那时该地区还在苏联控制之下。

我难得去一趟恰特韦尔，为的就是在自己的乡间别墅过夜。电话铃响了，说苏联大使必须马上见我，已在途中。

第一幕【夜，室内，静】

出场角色：丘吉尔、麦斯基

【拆信封、展开信纸声】

丘吉尔：（慵懒的）所以，斯大林主席的意思是，既然流亡伦敦的波兰政府发文支持恶意指控，认为苏联大规模屠杀波兰军官战俘，那么1941年达成的协定就应马上废止？

麦斯基：（底气十足的）我想是的，首相先生。塔斯社已于4月14日发表了声明，德国人显然是想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诋毁苏维埃政权，毕竟他们马上就要被从卡廷赶出去了，再不这样做，他们可就没机会了。

丘吉尔：我们姑且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假——说实话，在我看来，真相到底是什么此刻并不重要——起码在我看来，现在波兰人提出并支持这种说法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我也不希望这样愚蠢的错误会导致他们与你们的关系破裂。

麦斯基：您很有远见，首相先生。但我还是要强调，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指控，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苏联不可能犯下如此罪行。

丘吉尔：我有我的消息渠道，麦斯基先生，但我说了，现在我不想讨论事情的真相。我们必须打败希特勒，现在不是争吵和指控的时候。我宁愿承认那些波兰军官真的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一路跑到满洲里，再从远东绕道回欧洲了，也不愿让拉赤基耶维奇和西科尔斯基再这么折腾下去。

麦斯基：其实，我们很清楚波兰人在想些什么，他们无非是想以此为筹码，否认当年寇松先生向苏波两国提议的停战分界线。为了他们那可耻的领土诉求，不惜将自己的盟友和法西斯刽子手混为一谈……

丘吉尔：（不耐烦）好了，好了！麦斯基先生，你已经得到了我的承诺，我保证，艾登先生会尽快约见西科尔斯基，让他撤回邀请国际红十字会调查卡廷一事的决定。但我不能保证波兰人会按照我们的要求行事。

麦斯基：只要英国有这样的态度，我们就很满意了。毕竟众所周知，打败法西斯离不开的是英国，而不是波兰。

但是我说的话和做的事情，都没能阻止苏联和波兰决裂。不论如何，我们已经让很多波兰军人及其家眷撤出了苏联。这类善意行动还在持续进行，而且我还在波斯组织、装备了三个波兰师，并让安德斯将军担任指挥。

1943年9月，苏联再度占领卡廷地区。他们派了一个由清一色苏联人组成的委员会调查卡廷事件。他们在1944年1月发布了报告，称因为德国人进军迅速，这三个集中营没有及时撤离，于是这些波兰俘虏就落入德国人手中，之后惨遭屠杀。若是要让人相信这种说法，那么我们就得接受这样的事实，即这批在1940年春季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的将近一万五千名波兰军官和士兵，在1941年7月落到德国人手中，之后被杀害，而且没有一个人从中逃脱并向苏联政府或波兰驻苏联领事，或波兰地下运动组织通风报信。对此结论相信与否，似乎就取决于信仰了。

在纽伦堡审讯德国战犯时，戈林和其他人的起诉书也提及了卡廷谋杀波兰人一事。但戈林向法庭提交了德国调查的白皮书。相关战胜国政府决定回避此事，因而卡廷谋杀案从未进行过详细调查。苏联政府也并未乘此机会澄清这令人发指、人们也普遍相信的指控，也没有把这个罪名盖棺论定，推到德国人身上。当时德国的一些政要正坐在被告席上，等待他们的生死判决。纽伦堡国际法庭的终审判决书中并没有提及纳粹如何对待战俘。因此，每个人都有权坚持自己的观点。